第二十二章 怪脸生物
2022-12-16 作者: 异度侠
第二十二章 怪脸生物
那些人面兽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峡谷,大约处在那座中心山脉的半山腰的位置,南面被陡峭的高山完全遮住了阳光,使得这里十分阴冷,而山谷的另外三面却是由灰白色的石灰岩层组成的“围墙”,高度超过了一百米。我置身其中,只能看到一片三角形的天空,却看不到一缕阳光。那三面石灰岩壁上像蜂巢一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洞,有些形状规整,估计是外力开凿的,而另外绝大部分却都奇形怪状,看得我心惊肉跳。
聚集在山谷中的人面兽大约得有上千之众,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四足怪物,扬着一颗颗长发飘飘的人类脑袋,说不出的怪异。
这个山谷的面积很大,即便是这些人面兽的数量再增加十倍并全部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山谷中,依然绰绰有余。
从山谷中各种各样的石质设施来看,这里已经被打造成了一座坚固的城堡,三面石灰岩围成的墙壁顶端都有用木头搭建起的瞭望台,许多卫兵在上面来回巡逻着。
山谷被刻意划分成了三块大的区域,左面是练兵场,许多精壮的士兵正在那里捉对训练着,不过它们的训练实在太过于逼真,完全是充满血腥的杀戮——它们彼此用尖牙利爪攻击着对方,直到其中的一个伤痕累累地倒伏在地,另一个才尖叫着漫步到一边休息。当然,这些长着人类脑袋的家伙也并非完全赤手空拳,它们有属于自己的武器,那是一种诸如长矛一样削尖了的树枝,斜背在背上,每当攻击的时候它们就会像人般立起,用一条灵活的前臂将长矛投掷出去,和人类投掷长矛的动作极为相似,不过这些人面兽的体力非常强,它们可以将长矛投出两百多米远,并能将它插进灰白色的石灰岩壁。
谷中靠右的地方是生活区,有许多年老的人面兽正在逗引年幼的小崽子玩耍,从这些小崽子光滑的肢体和笨拙的爬行动作来看,它们并不像其他兽类一样天生长毛,也不是一生下来就用四条腿走路,它们好像更习惯于用两条后腿直立行走,这要比它们四足着地容易得多。每当有小崽子从地上站起来,躺在它们身边的年老看护员就会冲过去用头将它们重新掀翻在地,迫使它们练习这个动作。除了这些之外,这里还有垒起来的高塔状的建筑,像煤窑一样,上面烟气腾腾,我能嗅到烤肉的香气,估计是做饭用的灶台。其他用石块垒起的建筑都是奇形怪状的,我一时也瞧不出做什么用途。
在我的正前方,留有一块空旷的区域,在这块区域的尽头就是高高耸立的中央山脉,而中间位置则是一眼幽深的石洞,黑黢黢的看不到尽头,不知道通向哪里。
这里应该是一片禁区,因为山洞的周围石墙上悬挂着许多像人体一样的骨架——但我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人体骨骼,因为在它们身体后面好像还拖着一截尾巴状的节骨——排成一朵五瓣梅花的形状,将洞口围在中心。我特意数了一下,每一瓣梅花形状都由六副完整的“人体”骨架围成,也就是说这个石洞被三十副完整的枯骨围拢在中间。
山洞前面是一片清澈的小池塘,水平如镜,幽深清澈,正好将石洞和白骨映射出来,组成一幅阴森而诡异的画面。
池塘并不大,和整个山谷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它的地位显然十分重要,因为在它周围,是用层层叠叠的头骨紧密垒砌的一圈矮墙,面孔朝外,脑袋朝后,看起来相当恐怖。
池塘中的水十分清澈,但却看不到底,我怀疑里面可能隐藏着某种被这支人面兽族视为圣物的水生生物。但水面一直很平静,没有看到什么怪异生物游弋的影子。
当然,山谷中除了占绝对统治地位的人面兽之外还有其他物种,其中有一种鸟类,羽毛的颜色如同乌鸦一样漆黑,却比乌鸦大了好几倍,而且嘴巴像是两个挂钩一样,从喙的中间位置分为两半,向两边斜分开。它们会偶然从半空中掠过,钻进那些数不清的石洞中,和黑暗融为一体。这里还有一种宠物,既不像猫也不像狗,我根本就叫不上名字……
整个山谷给我的感觉就是光怪陆离,我好像到了一个外星球,置身于一群外星生物中间。
从这里的森严戒备来看,这座中央山脉中应该并不止生存着人面兽这一种生物。不过,这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的世界和我们人类世界一样充满了侵略和战争,不同的人面兽之间由于争夺领地而相互攻伐,大肆杀戮。
当我们五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推出来后,热闹的山谷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面兽都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将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身上。这使我感到很害臊,成年后地我,从来不曾这么赤条条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观众”可能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从它们的表情中我没有看到一点嘲笑的意味,相反,它们每一个都满脸肃穆,眼神中竟然装满了希望和兴奋。
我们前方的兽群给我们让出了一条笔直的大路,一直通向那条幽深的看不到头的石洞。
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只不过我不清楚自己会在洞外被处决还是被推进石洞让黑暗吞噬。
当我的身体一进入那片空地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生出一种被窥觑的异样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从洞里冷森森地睁开了,自己无可遁形地暴露在它面前,包括我的内心,我感到一阵晕眩,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可这毕竟只是一种感觉,其实石洞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探出头来,或许是那个池塘给了我这种错觉。
那些人面兽在我们身后堵上了那条大道,我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朝这里涌过来,停在了那片空地之外,远远地看着我们。
等我接近那个小池塘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向里面瞧了一眼,也就在我眼睛刚刚和水面接触的一刹那,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毫无来由的起了一阵涟漪,从水面中心向四周扩散,如同一只眼睛突然眨了一下,这令我的内心又跟着颤动了一下。
这一回我完全可以确定这个石洞以及这个池塘非同一般,当人类的第六感接二连三地感应到某种异样的时候,那说明肯定有不平常的东西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没有绕开池塘从一边将我们推过去,而是停在了池塘边,然后朝着洞口匍匐在地,无比虔诚地叩拜起来。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个动作,第一次是那个老兽人向我描述见到白枫时做出过这个举动,而这一次是面对幽深的石洞。
这令我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黑黢黢的石洞,我甚至于怀疑白枫就在里面,或者在这些怪兽恭敬地朝拜过之后,她就会从黑暗中闪出来,俏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但很可惜,没有。
这时候,那些人面兽却开始动了。打头的那个慢慢将用石球和石板组合而成的平板车推入了池塘中。
更为诡异的场景接着发生了。
我本以为车子会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然后从深水中突然伸出一只诸如触手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将它卷进去。可是没有,水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冒出来,水面上甚至于连一丁点涟漪都没有,但小车却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大手掌托着,平平稳稳地从离水面一尺多高的空中飘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十分平静,就像飞碟悬浮在空中一样无声无息。
我彻底惊呆了。如果说我先前的感觉都是受到了那些先入为主的白骨的诱导而产生的错觉的话,那这一次,不可思议的事情却真实地发生在我面前。一个完全由石头组合成的小车加上一个被剥了皮的人面兽,就这样平平稳稳地从池塘上面飘了过去。
但更令我吃惊的事情尚未结束,当这辆石车稳稳的落在对面后,那个推着小车的人面兽突然伸出两只硕大的前掌,将蜷缩在皮肉里的利爪完全伸展出来,面朝着石洞,毫不犹豫地抬手插进了自己的脖子,并在还未断气的一刹那,利爪利索地在颈部一切,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就应声落进了池塘中,激起一圈大大的涟漪,向四周慢慢扩散。
远处的兽群中发出一阵尖叫,虽然我不懂它们的语言,但能听出那不是惊呼,而是欢呼,一种发自肺腑的欢呼声。
接着第二辆小车也跟着飞了过去,第二颗头颅也紧随其后落入水中,接着是第三个……
我是在最后面,眼看着着这一幕幕血淋淋的场面重复发生,我似乎隐约明白了它们这样做的原因。
如果你曾见过一些人类先民遗留下来的描绘当时祭祀场景的壁画,大约会明白现在发生的事情的。如果把飘过池塘看作一种神灵检验的仪式,那割下自己的头颅应该就是一种庆祝。在尚处于原始状态的民族看来,死亡并不是一种生命的结束,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回归,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而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神灵也喜欢鲜血,杀戮并不代表残忍。
我现在看到的情景大约与此类似,我们无论是作为祭品或者别的什么被送给山洞中的“神灵”享用,那么送祭的人就要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取宽恕,因为他们触犯了“神灵”的禁忌,闯入了完全不属于他们的领地,只有用自己的鲜血才能换取灵魂的解脱。
可这样做并非万无一失,第四个却发生了意外,在它飘浮到池塘之间的时候,那股托力突然消失了,那个小车在空中晃动了一下,突然翻转了过来,连车带“人”一起落入水中。
兽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也就在这阵惊呼还未完全消散的时候,那个已经掉入池塘的兽人就重新回到了岸上,回到我所置身的这一边。
我曾经领教过人面兽快如风急如电的行动能力,所以对此并未感到如何惊诧,令我感到好奇的是,这个被“神灵”淘汰的家伙会落一个怎样的下场?
不用等多久,答案就揭晓了。那个负责送它的人面兽突然暴怒起来,十根利爪全部伸了出来,然后我只看到它面前腾起一阵虚幻的叠影,等停止下来后,这个被剥得赤条条的人面兽已经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送祭者也耷拉着脑袋,黯然退回到了兽群中。
我亲眼目睹了剔肉刮骨的全过程,紧张极了,因为第四个结束之后就轮到了我,我是第五个。
我原先一直想逃脱这种受人宰割的被动命运,可现在我希望自己能平安飘过去,因为退回来的命运更加凄惨,虽然被成功送过去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一时半刻。
在担惊受怕中,载着我的车子开始移动了,那个强壮的人面兽用两根前肢将小车抬离了地面,就像往前推一条漂在水面上的小木舟一样将我往前推了一下。我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气垫上,连同脚下的小车都在空中一浮一沉地开始了这段短暂但却无比惊心动魄的旅程。
我低头向下看去,清澈的潭水中映出了我那张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脸孔,但水面上除了这张丑陋肮脏的脸孔和那块黑乌乌的小车倒影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我能感觉到这种托力柔中带刚的力道,却半点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真是谢天谢地,在我心中念了无数遍的阿弥陀佛的佑护下,这场惊险的短暂旅程终于宣告结束,小车平稳地飞越了池塘,我也依然结结实实地绑在木桩上。
隔着水潭,我清晰地看到将我推过来的人面兽干净利索地将自己的头颅丢进水潭里。
随着我的安全“着陆”,围观的兽群也逐渐散去,偌大一个区域就只剩下了我们四个被绑着的人。它们三个的喘息声都很均匀,我吃力地扭着头看了看,它们脸上都很平静,目光低垂,心平气和地等待着,但我却不知道它们在等待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苦苦思索的大脑终于在未取得任何进展的苦闷中渐渐模糊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辽阔的山谷也逐渐被黑夜所遮盖,连同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
现在可以确定这群长着人类面孔的兽族是穴居生物,随着夜幕的降临,它们都钻进了那一个个幽深的石洞里,只留下站在高处放哨的几名哨兵。
山谷中的夜晚出奇的冷,没有只丝片缕遮掩的我感到寒冷难耐,浑身抖成了筛糠。我歪头瞧了瞧那三位仁兄,它们赤条条的身体隐隐闪烁着湿漉漉的柔光,那是因为没有了皮毛的掩护,体液外渗的结果,我想它们所承受的寒冷应该比我更甚,不过我并未看到它们做出任何颤抖的反应,更接近于一具死尸。
此时,我清楚地知道,我,异度侠,曾经无比自信的一个偏执狂,如今彻底变成了一具玩偶,但却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在寒冷的夜里,我可怜巴巴地等待着这位“主人”的降临。
为了转移身体上难以忍受的寒冷,我开始回忆我“短暂”的一生……
就在我回忆自己的过往时,周围发生了某些不平常的变化。最先是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掠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那不是羽翼带起的风声,也不是什么机器轰鸣的声音,而是什么生物发出来的叫声,我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巨大的物体像乌云一样从夜空中迅速掠过,然后就听到了这声凄厉的叫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无法看到那些放哨的人面兽做出了什么反应,但那种生物的体型明显要大过这些兽人好多倍,我估计它们正是这个兽群的天敌,那些卫兵放哨提防的就是它们。
这个生物掠过去半个小时后,我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嚓嚓地响,有什么东西走进了禁区,正在向我们靠近。
我以为是那些哨兵听到了叫声,过来查看这里的状况,但这个想法立即又被我否定了,因为我突然想到这里被整个兽群视为禁地,它们不敢贸然走进来。
于是我又想到可能是陆华,他在我履行了假死诺言之后过来救我。这令我有些兴奋,如果他真能冒死过来救我的话,我宁愿将自己遭受的这些折磨全部忘掉。
不一会儿,他就走进了我的视野,是一个人类的身影,而不是只长了一颗人类脑袋的四足动物。
我真想冲他大叫一声,可惜我的嘴巴已经被紧紧地粘了起来。
那个身影看起来很高大,用有条不紊的步伐向我走来,由于天太黑,我无法看清楚他的相貌。
在靠近那个池塘时,他并没有绕过来,而是助跑了几步,试图跳过来,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他的这个动作令我很是失望,因为这个池塘少说也有七八米宽,如果不是运动健将,不可能凭借一跃之力跳过来,这说明这个黑影的智商并不高。可一转念,我又醒悟到自己的疏忽,既然我都能从池塘上面自由飞过,更别说已经相当熟悉环境的陆华了。
令我大跌眼镜的是,这个黑影在跳了两三米后,冲过来的势能已经用尽,竟然通的一声掉进了平静的水潭中。
这个黑影显然不大会游泳,在掉进去之后,居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惊呼声——这令我再度紧张起来,在这地方大呼小叫无异于自杀。他挣扎着往上爬,幸好这个池塘并不大,在他胡乱抓扯的时候居然扳住了岸边的骷髅头,十分笨拙地爬了上来,弄了满身的水,跟个落汤鸡一样。
他从地上一滑一跌地站起身,几乎已经站到了我眼前,我也将他那张脸孔辨认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陆华,而是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的艾维洛兹。
我不知道这个疯子是怎样混进山谷却没有被发现的,我记得当时在我昏厥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树后面隐藏着,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一个希望,虽然此时我嘴巴张不开,但身子还能扭动,鼻孔还能喘气,于是我使劲弄出了一些动静,又用鼻孔向外发出一个英语单词:“Save……”
我发出的含糊声音居然引起了这个大侦探的注意。他惊奇地看着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晃动着下巴,示意他把我从木桩上解下来。
艾维洛兹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了,可接下来他没有采取行动,而是好像用心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又抬起了头,幽深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亮光。
我心里打了一个突。这种眼神我相当熟悉,那不是善意,而是一种将人恨入骨髓的凶光。直到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个既定的事实,此时的艾维洛兹已经神经错乱,他只记得令自己痴迷的梅尔小姐,和从他手中将梅尔小姐抢走的弗兰克,而且,弗兰克就是被绑在一根十字架上烧死的!
果然,艾维洛兹开始说话了:“弗兰克,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见到梅尔,你一定会百般阻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将梅尔带走,你能怎么样?”说完,他看着我嘿嘿笑起来。
我赶紧使劲摇了摇头,用鼻孔哼出一个模糊的英文单词:“NO!”
“NO?”艾维洛兹歪着头打量着我,“我知道你会说NO,可惜你现在被绑在了十字架上,你不可能下来把我怎么样,你无法阻止我走进洞里,更无法阻止我将梅尔带走。”说到这里,他已经走到了我身后,我只感到后面粘连了半截尾巴的皮肤被扯得生疼。
“哦!”艾维洛兹嘲笑起来,“快来看啊,我们令人尊敬的贵族长出了一条尾巴,一条比绵羊还短的尾巴,哈哈,我想你不介意我帮你把它扯下来吧?”
于是,我便感到身后一阵疼痛,估计自己的皮肤已经给撕开了。
“看吧,快来看吧!这条丑陋的尾巴居然让你流血了。我想你一定不舍得失去它,不过,你不会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根子还宝贵吧,那只不过是一条尾巴。”
他从我身后转了出来,手里摇晃着那根血淋淋的东西,满脸讥讽地看着我。
接着,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匕首,在我胸前作势要一下子刺进去,当我已经完全绝望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等我把梅尔带回来的时候,我再当着她的面将这把刀插进你的心脏,你猜她会怎么样?”
我对这个疯子已经不抱一丝侥幸的希望,我只想他赶紧滚开,最好从我的面前永远消失,所以我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突然,我看到在艾维洛兹背后,出现了几个恐怖而又熟悉的身影。
那是几具骷髅,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并缓缓地向艾维洛兹靠近。
我吃了一惊,摇晃着脑袋提醒着他。可艾维洛兹只是冷森森傻乎乎地看着我发笑。
那几具骷髅慢慢走近艾维洛兹,最前面的一个伸出白森森的枯手,向艾维洛兹抓去。
我眼看着那只枯手碰到了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这个一心只想找回旧爱的可怜男人,恐怕要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了。
艾维洛兹似乎也感觉到身后的异样,他转过了身,并一下呆在了当地。
在艾维洛兹转过身的时候,不知道是由于恐惧还是出于本能,他居然踉跄地让开了那只枯手。
令我无比惊诧的是,这具骷髅并未转身向艾维洛兹扑去,而是将凉丝丝硬邦邦的爪子伸到了我身上,并顺着我的皮肤向上面滑行。
艾维洛兹终于从懵懂中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鬼哭狼嚎似的惊呼,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山洞。他的声音拖得很长,从洞里闷声闷气地传出来。
其实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快被冻僵了,当那五根白森森的手指从我皮肤上缓缓滑过时,我只能隐约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在上面“走”,却感觉不到骨头特有的那种不适。
它顺着我的胸脯向上滑到了我的脖子,并未在上面做任何停留,又继续滑过我的脸颊,直到我的头皮上,停在了那里。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的这个动作令我想起《射雕英雄传》中梅超风的成名绝技“九阴白骨爪”,据说她在修炼这种阴毒功夫的时候,就好像现在这个动作,然后一爪下去,就在别人脑门上留下五个黑窟窿。
实际上,在它将那只枯手按在我脑袋上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伸进了我的头颅内,但这个感觉也只是刹那间的事。等我想仔细确认的时候,这只枯手已经拿开了。
涌到我面前的骷髅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我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许多骷髅,我恍然觉得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恐怖的血洞。
然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移动,那些骷髅居然推起了小车,将我向洞中推去。
看来这个石洞中果然藏着怪物,它被人面兽奉为神明,能够役使一群白骨,这明显不是善类,我祈祷那不是白枫,虽然一切的迹象都在显示这种可能性。
石洞内无比昏暗,我隐约看到里面有东西在活动,却分辨不出它们的形状。而且里面也很潮湿,每隔数秒钟,就有水滴从上面滴落下来,啪嗒啪嗒地响,像是下起了小雨。我身上和头脸也滴了许多,黏糊糊的,透着一股腥气。
这个石洞非常古怪,不光是因为那种憋闷的气味和湿漉漉的感觉,而是它好像本身就是活的,我似乎能听到它悠长的喘息声,在一呼一吸之间,地面发出微微的颤动。
山洞极为幽深漫长,那些骷髅拉着我们四部小车在漆黑一团中不停地向前走,无声无息,我感觉可能我们已经走到了山腹。
沿途我没有再听到艾维洛兹的声音,不知道是他早已经跑得没影了,还是被什么东西抓住吃了。
越往里走,我感觉到越是异样,到后来我甚至想大声叫出来,耳边一阵紧过一阵地嗡鸣。我知道,藏在洞里的东西绝对不同寻常,或许整个大陆的秘密都藏在这条黏糊糊的洞里面。
估计过去了两个小时,我终于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小车停了下来,那些恍恍惚惚的骨影也慢慢从我模糊的视野中消失了。
我睁大眼睛打量着周围,也倾听着四周的动静。这里静悄悄的,是那种极不正常的死寂。
过了一会儿,我似乎听到细小的嗞嗞声,就好像我们用舌头舔嘴唇时所发出的那种声音。
我惊恐地四处打量,但这里黑得太彻底了,我几乎变成了一个盲人,什么东西也看不到。
又过了几分钟,这种嗞嗞的声音变得强烈起来,像是有人正在用舌头舔我的耳朵,再然后,黑暗中隐约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大吃一惊,将眼睛睁到最大限度,并挣扎着伸头向声音的来处张望。
黑暗中,我隐约看到和我一同被推进石洞的一位同伴的身体正发出微微的颤抖,脖子也扭转成古怪的弧度,像是有什么东西扯着他的头发往地上拽一样。
我想骷髅人摸我们的脑袋和这种古怪的形状一定有很大的联系,或许,那些骷髅在我们脑袋上摸的这个东西,正是洞里的怪物所需要的。
此时我害怕到了极点,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束缚中解脱出来,还是忍不住开始了挣扎,断臂处的疼痛已经不重要了。
但这无济于事,那条紧绑的绳索依然牢牢地将我固定在木桩上,别说挣脱它,就是想使自己扭动的幅度大一点也没有可能。
危险在我不顾一切的挣扎中继续靠近,几分钟后,这种嗞嗞的声音已经离得很近。那个“同伴”的脖子被向下扯得变了形,杂乱的头发几乎耷拉到了地上,并不停地颤抖着。好像现在正有一只隐形的大手,抓住了它的脑袋向下死命拉扯。
接着,只听空气中荡起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咯咯声,然后,那颗拖着长长乱发的头颅就变成一个被悬吊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的皮球,在我眼前荡来荡去。它的脖子已经断掉了。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像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法真是很窝囊。我想在还能控制自己身体器官的时候,发出最后一次自己的声音。
所以我忍着嘴唇被撕裂开的痛苦狠狠地张开嘴巴,用被鲜血沾染的黏糊糊的嘴巴大叫起来:“救命啊!”
就在这时,那声嗞嗞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与此同时,黑暗中突然有了亮光。
“快抓住它!”本来死气沉沉的山洞里突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声音,居然是我所熟悉的中文!
我向恍惚的光亮处看去,就见到有一条人影突然跳在了半空中,双臂死死地抱着一条比大腿还粗的东西,迅速缩进了山洞深处的黑暗中。
“快追!”又有人叫了一声,然后站在火把处的另外两条人影也跟着消失在了石洞里。
我突然傻住了,我根本没想到在我周围居然隐藏着好几个同类,而这些人居然一直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粗藤一样的东西将我们其中的两个活活扯断了脖子,如果不是我忍着疼叫出声来,这些家伙恐怕还不会现身。
可这根黑黢黢的发着油光的粗藤又是什么东西?从它的粗细程度和表面的光滑质地来看,有些像是那片莽林中曾出现的藤蔓,但从它在空中灵活的翻转弯折的动作来看,这显然又不是植物,更像是一条灵活的大蛇。
这时,光亮处有一个身影向我走来,因为她背对着火把,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从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来看,我一下子就知道了她是谁。
随着她向我靠近,我也看清了她一身稀奇古怪的打扮。只见她身上裹着一条插满了各种羽毛的毯子,额头上扎着一根白森森的骨头,骨头被弯成了圆形,将头发紧紧的束住了。她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我走来。
我嘿嘿苦笑了一声,略带苦涩地问道:“你在这等很久了吧?”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走过来将绑在我身上的绳索轻轻割断了。
我几乎完全僵硬的身体随即倒了下去。
她想伸手扶住我,可由于右腿使不上力气,跟着我一起倒在了地上。
她倒在我怀里,抬起头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然后伸出温软的手掌,轻柔地帮我揩拭着嘴唇上的鲜血。
“白枫,几天不见,你憔悴了。”我看着她苍白的有些凹陷的脸颊,心疼地说。
白枫苦苦一笑,挣扎着从我身上爬起来,伸手扶起我,用半嗔半羞的语调埋怨道:“这还不全怪你,谁让你非要来参加这次探险。”
我只好再次苦笑。
白枫走到火把处,从地上扯起一条皮毯,轻轻地裹在我身上,白了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赶紧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枫心有余悸地向那条黑黢黢的“粗藤”逃逸的黑暗中瞥了一眼,道:“没什么。”
她的样子绝对不像没什么,只不过不想告诉我罢了。
“咱们快跟过去看看,要是法师他们制不住它,那可就麻烦了!”
“摩纳法师也在这里?”我惊异地问,但心里平稳了一些。无论如何,只要他在我们身边,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险,我都不会太害怕,我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位印度僧人的本事。“好!”我点了点头,转身就想往里走,但突然想到白枫行动不方便,又转回来在地上拾起一根绳索,系在腰上,走到她面前,半蹲了下来。
白枫居然咯咯地笑了,然后用两条手臂圈住我的脖子,趴在了我背上。
耳边好像又隐约响起了我们之前那段在压龙山石洞中的对话。那一次后,我和白枫步入了甜蜜的爱情殿堂。人们常说历史不会重演,这对白枫来说是第一次,但对于我,却是一次重温。
在我们经过火把旁边的时候,白枫伸手将它拿了起来,高高举在我的头顶上,为我照亮前方的道路。
“这是你们设的一个局吧?”我轻声问她。
白枫在我耳边嗯了一声。
“我就是那颗引蛇出洞的棋子?”
白枫又嗯了一声,反问道:“你不乐意吗?”
我嘿嘿讪笑两声,道:“我哪敢不乐意,只不过有点郁闷,我被折腾了个半死,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白枫没有回答。她伸出另一只小手,将我嘴唇上渗出来的鲜血小心地抹在了自己的掌心。我的不快便在这一抹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知道吗?”白枫吐气如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只是想在我生命的尽头能再见你一面……”
“为什么这么说?”我听她话里透着绝望,不禁出声打断了她,“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白枫看着我的眼睛,笑了笑。
她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我心里猛然一动,赶紧问:“你到底怎么啦?”
白枫的双臂在我脖子上慢慢收紧,将脸颊紧紧贴在了我脸上:“对不起,在船上的时候,我只是想不通,在看到惠子死在我面前以后,我突然觉得没有信心了!”
“是对我吗?”
“是对爱情,我突然觉得在你们男人眼里,爱情和理想比起来可能一文不值。一个女人可以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男人去死,而那个男人却只是将她当作一块实现理想的垫脚石,这真是女人的悲哀。”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这样。”我坚定地说。
白枫嗯了一声:“我遇到了……两个肯为我舍弃生命的男人,作为女人,我知足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子,陆华这个家伙果然在我的后院点了一把火,并在上面盖起了另外一所房子。
我没有继续追问在我和陆华之间,她会作何选择。人们常说天道循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做了相同的事情,现在报应来了。
一路上全是黏糊糊的液体,而在昏暗的角落里,经常可以见到一个个已经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骷髅头,发出乌黄的色泽。而这条石洞越往前延伸,变得越是狭窄局促,看来距离尽头不远了。但我们走了十几分钟,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不知道摩纳法师是否取得了胜利。
白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忍不住问了她好几遍,可她一直对我苦笑,就是不告诉我自己到底在忧虑什么。
又前进了一分多钟,随着火光的照射,我终于见到了他们:摩纳法师、陆华、韩成殊,以及先于我进入石洞的艾维洛兹。此时韩成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看来他那四足着地的行走姿态也是假扮的,像我一样。
他们都被悬在了半空中,被乱糟糟的藤蔓缠绕着,而在这些杂乱却漫天飞舞的藤蔓后面,我看到了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一张丑陋脸孔。
这张脸孔的丑陋程度甚至于都不能用“脸孔”这个词来形容。因为那就是由无数细小的触须纠结在一起,排布成的一张脸孔状的东西。随着那些粗壮的触手的舞动,那张“脸孔”做着各种古怪的表情。
“啊!”白枫吓得大叫一声,火把跟着晃动了一下,差点失手落在地上。
我轻轻将白枫放了下来,将她挡在我身后,然后盯着那张脸。
它隐藏在无数触须后面的眼睛状的突起也“看”到了我们,一条已经缠绕住陆华的触须像见到了猎物一样,在空中翻转了几下,就朝我们伸了过来。
我不等它飞到身边,已经向前跑了两步,从半途中截住了它,用仅剩的那条手臂紧紧抱住。
但这没有用,我的力气和它的力量比起来简直就是蚂蚁撼树。它突然卷曲起来,将我缠住了。
我只好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它。
占满山洞的全部触须都猛地颤动了一下,就连山洞也跟着晃了晃。缠住我的那根触须在空中甩起来,像扔垃圾一样,将我狠狠地扔向了十几米高的洞顶。
我的身体撞上了黏糊糊的石壁,又坠落下来。
“小心!”白枫大声提醒我,声音都变了。
好在洞里横亘着一条条触须,我在上面撞了好几下,才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时候,那条曾经卷住我的触须已经飞过来把白枫卷住了,并迅速地向那个面孔状的东西回缩。
我冲了过去,可另外一条触须伸了过来,我再次被当成纸鸢一样放飞了。
但奇怪的事情也在它卷住我的时候发生了。在我来到这里时,我以为法师他们都已经遭了毒手,可当那条触手放脱我的那一刻,我脑子里突然听到了摩纳法师的声音:快去捡匕首!
我知道在武侠小说中有一种功夫叫做传音入密,能够不用嘴巴而把自己的声音送到别人耳中,由于这种功夫传播的距离很远,也被叫作千里传音。许多武侠小说中都言辞凿凿地说这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我在少林寺做俗家弟子的时候,曾向师傅请教过,却被他老人家一巴掌扇了回来,并严厉地告诫我,不许看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闲书。我没想到摩纳法师居然会!
落地之后,我立即弓着腰满地去找,果然,在白枫曾经站立的地方,那根就要熄灭的火把旁边,竟然真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先将掉在地上的火把插好,然后拿起匕首,向那些漫天飞舞的触手切了下去。
现在可以确定,这些触手不是我们曾在莽林中见到的藤蔓,因为它们很软,刀锋到处,就喷出一股粘液,然后迅速收回去,有几条被我斩落在地上,像被斩断的壁虎尾巴一样,在地上垂死扭动。
也就在此时,被触须悬在空中的几个人也纷纷掉落在地,其中的三个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另外一个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没错,他就是摩纳法师。这位铁筑一样的老僧人,再一次展现了令人咋舌的身手。
“快,别停下来!”老僧人冲我大叫一声,接着抱住身边一条挥舞而过的触手翻身而起,在空中灵活地展开腾挪,向几乎被收缩到那张怪脸旁边的白枫靠了过去。
看来这个长着一张怪脸的家伙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白枫。
明白过来后,我哪敢有丝毫松懈,紧跟在法师后面,向那张怪脸冲去。
这个生物显然很害怕我们救出白枫,只见它用三根触手将白枫包裹起来,白枫只露出头,脸色苍白,眉毛因为痛苦而扭曲到了一起。
又一根触须挡住了我的路,我把匕首高高举起,胡乱地向上面砍了起来。
我每砍一下,都能听到一声人类的痛叫。我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忙向白枫看去。这下我真傻了,只见白枫正张着小嘴用让我心颤的声音叫喊着。我每砍一刀,她那种让我撕心裂肺的叫喊都会明显提高数倍,好像我每一刀都砍在了她的身上。
我停了下来,就在我愣怔的一刹那,它也开始了反扑,不但将我扔到了一边坚硬的石壁上,也用两根触手分别圈在了摩纳法师的脚踝和脖子上,只要它轻轻一扯,法师的身体就会变成两截。
我挣扎着爬起身,已经管不了白枫的叫喊,挥舞着匕首,向离我最近的那条触须冲了过去,并在它拦腰向我撞过来的时候,将匕首高举过顶,向它狠命地斩下。我很明白,只要摩纳法师被撕成两段,我和白枫全部都得玩完,所以,拼了!
在我接二连三的砍剁中,那条触须被我剁了下来,缠绕在我腰上,跟我一起摔倒在地。
一声凄厉的哀嚎瞬间在山洞中荡漾开来,聒得我耳鼓发疼。只见白枫的脸颊扭曲到了一起,脸色惨白。
我暗叫一声不好,这样下去,白枫会被勒死的。这时只听摩纳法师叫道:“躲开它们,去把她身上的触须斩断!”
想要靠近白枫谈何容易?此时她已经被触须紧紧裹着拉到了距离怪脸不足五米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那张怪脸上居然慢慢裂开了一个洞,就在嘴巴的位置。
我们都看出了它的意图,如果等到触须弯折到这个怪脸前,一定会把白枫一口“吞下”,到那时候,再想救她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在这危急关头,摩纳法师突然做了一个极其怪异的举动,只见它将手攥成拳头,一下接一下地狠狠捶打着自己的额头。
我以为他疯掉了,不禁惊叫着他的名字。
摩纳法师向我转过头来,大声命令道:“快去!”我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孔和眼眶中正在缓缓向外渗着鲜红的血丝。
我不敢再做丝毫的犹豫,忙向白枫冲了过去。
说也奇怪,在摩纳法师不停地猛击自己额头的时候,那个长着一张怪脸的家伙居然像是疯掉了一样,几乎所有的触须都狂乱地挥舞起来,偌大一个山洞顿时响起呼呼的风声,唯独紧紧缠住白枫的那一根在不停地抖动着继续向自己的“嘴巴”靠近。
虽然这些触须几近疯狂地甩动起来,可已经完全失去了准头,我只要避免不被扫过我身边的触须划拉到,就能够全身靠过去。
时间在我的左闪右躲中飞快流逝,等我靠近了白枫身边时,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而此时的摩纳法师已经快变成了一个血人,满头满脸都糊着黏糊糊的血液。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大声叫起来:“大师,停下吧,我过来了!”随即将匕首疯狂地向缠绕住白枫的那根触须劈砍了起来。
摩纳法师终于停止了“自虐”行径,像一具行尸走肉,艰难地向我这边走来。
就在摩纳法师刚刚停下来时,这个怪脸生物突然又像回了魂儿,用紧紧裹住白枫被我劈砍得支离破碎的触须狠狠地向我撞了过来。
这时我的匕首刚刚插进那根触须上,它猛然一动,我猝不及防,身子在腾起的那一刻,已经变得赤手空拳了。
当我往后飞出去的时候,白枫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我身后,惊恐地尖叫起来。
我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原来我不偏不倚地向裂开的能吞下一个人的怪脸嘴中跌了过去。
我已经身不由己,于是发了狠,就算不能摧毁这张怪脸,也要在它嘴里掰下两颗牙来。
就在我就要撞进那张大嘴中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从旁边向我飞快地撞了过来。他虽然很瘦,但撞向我的力道却大得出奇,我被撞得改了道,向左边趔趔趄趄地退去,而撞上我的身影反而成了替罪羊,身子一闪就跌进了那张黑黢黢的大嘴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张大嘴已经迅速闭上了。
这是摩纳法师第三次救我的命,前两次他都能扭转乾坤,找出脱身的办法,但这一次,他成功地救了我,却被我害死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过去将那张大嘴重新撬开,但白枫撕心裂肺的叫声却又使我不得不去搭救她。此时,我插在那条触须上面的匕首已经倒转过来,随着触须扭动,正在白枫后背上越刺越深,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白枫就得惨死在那把匕首之下。
我只好重新扑了过去,在白枫的一次惨叫声中将匕首拔出来,然后咬着牙继续疯砍那条触须。
已经快断了一半的触须也到了“濒死”的边缘,在我不停的砍剁中慢慢失去了力量,只是依然缠绕着白枫。
我又狠狠地劈了十几下之后,那根粗壮的触须终于和母体断开,随着白枫的身体一起翻到了地上。
我来不及喘口气,立即返身到那张怪脸旁边,挥起匕首,向他那两只死鱼眼一样的凸起刺了下去。
这时,它那些在空中挥舞的触须突然像拉出的弹簧一样,呼的一声,全部缩了回来。
当我意识到这个变故,想要趴在地上躲开时已经晚了,我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软绵绵肉乎乎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千钧之力也一下子压迫到自己身上。我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