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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会走的枯骨

2022-12-16 作者: 异度侠
  第十九章 会走的枯骨

  河岸上印着许多杂乱的脚印,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呈极不规则的圆形或者长条形,有的像是某种海洋生物鳍脚的样子,还有一些面积很大,三根脚趾连接在一个狭窄的三角形脚掌上,让人触目惊心。

  顺着这些奇形怪状的脚印看去,前面是枝枝丫丫幽深昏暗的树林。那些脚印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被地上散乱的枝叶覆盖住了。

  我们在河岸上好不容易捡了一些拳头大小的石块,它们带着棱角,比椭圆形的鹅卵石更具杀伤力。

  有了前一次丛林中的凶险经历,我和介川前进时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每走一步都会停下来向四周打量几眼,生怕有什么恐怖的生物从光影斑驳的林子里冲出来。

  这里到处都是裸露出来的乳白色石块,那些枝繁叶茂的粗壮树木就是从这些石块中生长出来的,反而是松软的白色泥土中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

  我一不小心踢到了一块脚掌大小的石块,它被我的脚尖一碰,立即从地上飞了起来,轻飘飘地像纸片一样插入面前的一株树干上。树干的破损处开始涌出一股黏稠的汁液,鲜红得像人的血液。

  介川用食指沾了一点汁液放在鼻端闻了闻,皱着眉头说:“有腥味。”

  我也闻了一下,这种液体不禁味道很腥,连黏糊糊的感觉也和血液差不多。

  联想到在沙漠中见到的那些怪兽的累累尸体,我就感到头皮发麻,这些枝繁叶茂的植物,不会是用鲜血培植出来的吧?

  向前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已经完全进入了这片树林,随着缓缓拱起的地面,我们算是正式开始了这场充满未知的攀登。

  我们走了那么久,只有渐渐增多的脚印,却并没有一个生物在我们面前突然冒出来,有几个远看起来像是某种怪兽的影子,但走近了一看,却是几株纠缠在一起的植株,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我们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些。

  “难道那些生物只有晚上才会出来?”介川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摇了摇头:“或许是吧,不过如果它们晚上才出来的话,对我们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情。”

  介川点了点头,道:“晚上出来活动的生物可不会是什么生性温顺的家伙,狼、蝙蝠或者蛇……它们要不生性凶残,要不会带来某种不祥!”

  “还有一种东西喜欢深更半夜出来活动。”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吸血鬼!”

  介川闻言,突然停了下来,抬起一只脚,将一块白色的石头踢飞出去。嚓的一声,石头插在了不远处的一株树干上,一股散发着腥气的黏稠液体立即冒出来,缓缓地向下流淌着。

  我调侃道:“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介川一脸凝重地看着我说:“不是我敏感,能在血森林中存活的生物不是吸血鬼又是什么,而且你看——”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在离我们不远的前方,有一个长方形的脚印印在了一块松软的白色泥土上,它弯曲成一个半月的形状,五根粗短的脚趾紧并着朝向一个方向,和人类的脚掌出奇的相似。

  介川走过去将上面杂乱的枝叶清除干净,伸脚小心翼翼地踩上去:“你看,是不是差不多?”

  下面的脚印只是比介川的右脚大了一圈,形状真的很像。

  正在我们研究这个脚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传出来一阵喀嚓声,使这片幽静的丛林中立即冒出一阵森森鬼气。

  我们抬起头四处逡巡,但树林太密了,难以判断它来自何处。

  怎么办?我和介川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发出这个疑问,不过等来的只是对方更加凝重的神色。

  很令人奇怪的是,这个脚印只有这么孤零零的一只,在它周围十几米的范围内,我们没有发现一只同样形状的脚印。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向前走。走了五六里的距离,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和先前在山脚下看到的那条不一样,不但比那条要狭窄湍急很多,就连河水的颜色也有着极大的差别。前面那条水质清澈,深不见底,可这一条却完全像是一条臭水沟,透过黑黢黢的污水,居然能看到河底,也就不到三米的样子。

  两者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它好像也是围绕了这座山峰整整一圈,像是一条围脖一样,将整座挺拔的山峰扎了起来。

  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河岸两边分别歪下两株大树,呈八字形拱往一处,搭成了一座奇特的木桥。

  两株树并没有死,一半的树根裸露出来,两团茂盛的树冠在河中心碰到了一起,像是两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在交头接耳商量事情一样。它们“纷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搭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窝棚”,里面黑黢黢的,几乎没有阳光能射进去。

  根据两株树干的长度估量,这条河的宽度应该超过二十米,已经不能算是一条小河了。

  我们一前一后走上去,在树干上保持着平衡往前走去。我心里犯着嘀咕:这两株树生得实在太古怪了,先不说两棵树歪倒后碰在一起的几率有多大,单就它们倒下就很不正常。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它们都没有理由倒伏下来。而且从它们依然枝繁叶茂的生命迹象来看,它们很可能已经倒伏了很久了,或者是从幼年开始的,这不太像是大自然偶然的赐予,更像是人为的,是有人(或者生物)为了搭建起一座小桥而故意这么做的。

  还有这条河流的水质,黑乌乌的透着腐臭味。这种水质在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人类社会都不是很多见,在这种蛮荒的漂流大陆上,这条污水又是发源于何处呢?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的蹊跷,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在我跟着介川快要走到两株树木接触的中间位置时,担心地停了下来。

  而就此时,我听到介川突然叫了一声“不好”,刚想扭头往后跑的时候,我们脚下的这座树桥竟然猛地晃动了一下。我只感到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一边歪去。

  与此同时,我看到从树冠的接触处——也就是看起来像窝棚一样的地方突然冲过来几个黑影。

  我还没来得及瞧清楚那几个黑影是什么东西,身子就被返身回来的介川撞上了,一脚就踩空了,我顿时从树干上滑了下来!
  树桥下面不足五米就是奔腾汹涌的污水,这一失足如果跌进黏稠的污水中,那深陷其中的滋味不堪设想!在我哧溜一下往下滑的时候,自己的双臂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不顾一切地抱住树干。

  在我两只手掌扣住树干上的凸起时,左臂立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甚至都看到了自己刚刚被树枝固定好的臂骨发生了明显的移位,一条手臂被分成了两截,在骨折的地方出现了弯曲。

  于是我的左手就再也使不上力气,仅靠一条手臂难以承受我身体的重量,身体仍在向下滑落。

  树干上有几只四足动物一掠而过。在死命挣扎中我瞥了一眼,只见那几只四足动物居然生着人类的面孔!
  那几只人脸怪兽的速度极快,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就从我眼前迅速消失了,继之而起的是森林中树枝断折的声音和极为凄厉怪异的锐响,像口哨一样。

  等四周恢复了平静,我才咬着牙试图往上提拉身体,可未能成功。

  为什么他们不下来捉我?我心里一边发着狐疑,一边改变了策略。

  我一边用五根手指死死地抠着树干,一边缓缓地来回甩身体,刚开始的几下,我不敢用力太猛,怕力气使大了,把自己甩进下面的污水中,但到了后来,就是这种轻微的晃动,也令我五指发抖,恐怕用不了一分钟,我就会撑不住了。

  那就只能赌一把了,我心里打定了主意,然后深吸一口气,就猛地向前甩了甩身子,然后借着回甩的力量,用几乎残废的左臂再次不顾一切的揽住了树干,连接手掌的那一截肯定是使不上力气,但尚和身体连在一起的那一截还可以用,虽然这个动作几乎使我疼得背过气去,好在我的双脚已经能在这勉强维持的数秒钟内翻转上来,用它们紧紧盘住了树干,像一只猴子一样,倒挂在树干上,来回荡着秋千。

  略微喘了口气,我再一次用仅剩的那只右手抓住一个凸起,身子向上一摆,终于翻上了树干,一屁股瘫坐在地。

  可我还来不及做丝毫喘息,又立即一下子跳了起来,因为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正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半带嘲笑地盯着我,一只长着一张秀美脸颊的四足怪兽就蹲在我面前,像狼一样看着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退了两步,满是惊惧地盯着它。

  这回近距离的和它四目相对,我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东西的样子。它浑身上下生着浑然一体的紫毛,但一张脸却纤尘不染,洁白的如同一面刚刚粉刷过的白墙,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我看。

  它的身形不像是一只动物,因为前肢明显比后面两条腿短了一截,我也没看到它后面拖着尾巴,唯一和动物比较接近的地方在于,她的脸型和人类有很大不同,下巴明显后缩,像是复原的山顶洞人头像,前肢相对于后面两条来说,并无明显的粗细差别,显然,它一直是用四条腿走路,而不是两条。

  从它的眼睛中,我看不出一点混沌,甚至于比我们人类的还要清澈一些,这恍惚使我觉得自己面临的不是一只野兽,而是我的同类。

  我惶恐地问“你想干什么?”

  人脸怪兽摇晃了一下脑袋,像杂草一样的头发更加散乱。它那张煞白的脸孔总算比先前更多地露了出来,像是一个午夜显影的女鬼。

  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居然向我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看着我。眼神中渐渐隐去了那种凌厉冷峻的凶光。

  我稍作平复,声音也跟着平缓了下来:“你是谁?你们在这做什么?”

  它依然不回答我的话,只是优雅地迈动四肢向我走来,继续歪着头打量我,似乎藏着某种疑惑,眉头微皱。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被人骗到了这里,你看!”我一边说着,一边忍着剧痛向它摊开了双手,展示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我什么都没带,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请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好吗?”

  它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微笑,冲着我甩了甩满头的黑发,再然后,就突然不见了。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惊恐地转过了身,因为我感觉到有一阵风从我身边吹了过去。

  它果然站在了我后面,一双弯弯的“秀眉”已经完全拧在了一起,眼眸中本来已经渐渐消褪的冷厉凶光又重新浮了上来。

  我看着它突变的神色和慢慢弓起的脊背,突然意识到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心里一凛,便转身向另一边跑去。

  但这个决定实在不是很明智,因为我忘记了它快逾闪电的速度和自己置身的地方——一座狭窄的独木桥上。

  在我刚刚跑出四五米之后,一股凌厉的风声从后袭来,我还来不及转身,已经被这股风掀翻了,接着,身子腾空,向下面浑浊污秽的水流中飞跌而下。

  在我入水的那一刻,我还能仰着头看到那只站在独木桥上四肢着地的孤独身影,它正在盯着我,冷漠的双眼中渐渐隐去了那股凶光。

  我通的一声掉进污水中后很快就到了底,接着拼命挣扎着向上游出了水面。

  这里水流湍急,当我从污水中冒出头来的时候,离那座树桥已经十几米远了。

  桥上的那个人脸怪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不一会儿它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然后很快地消失掉了。

  我以为水中会潜伏着更恐怖的怪兽,不然它好像没有必要将我击落下来。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随着湍急的水流漂出了一两里地之后,依然好端端的在污水中挣扎,没有东西来扯我的脚,更没有东西来揪我的头发。

  谢天谢地,至少一两个小时内我还不会死掉!
  但这个污水河的强劲水流还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以为自己可以游到河岸边,没想到这里的水流恐怕比黄河壶口瀑布还要湍急。别说我已经折断了一条左臂,就是四肢健全,恐怕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能够偶尔将嘴巴探出水面,苟延残喘。

  我在浮浮沉沉中挨过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感觉河道转了个急弯,朦朦胧胧的视野也从明到暗,又很快变成了一团漆黑。

  水流变得平缓了一些,可这时候我已经快喝饱了污水,身体也变得异常僵硬,想从污水中抽出身体已经不可能了。

  我只能听天由命,像一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一样,睁着大眼等着水流自己停下来。

  估计我被带进了一个山洞,这里的臭味比之前更加浓烈,自己好像被抛到了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场。

  又经过了接近一个小时的七拐八拐,我终于到达了终点站,被扔进了一个大池子里,在这里水流平缓地打着旋,转得我头晕目眩。

  等快被泡浮肿的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我缓缓翻了个身,摸索着站了起来——这里的水平面已经很低,也就刚刚漫到我的胸口。

  这里的水中也不像上游那样空空如也,水面上漂浮着黏糊糊的东西,我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原油池里。

  我的右手在胡乱划拉中碰到了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上面还附着软绵绵的物体,摸上去很凉,好像还有什么小东西在其中蠕动。

  我的嗅觉已经变麻木了,往哪里闻都是臭烘烘的,根本判断不出这些东西是什么。

  我挣扎着挪动了十几米,就看到了微弱的亮光,有一条由无数星星亮点组成的条状光晕从远处缓缓飘近,随它一起到来的是在杂乱的脚步声中逐渐靠近的黑影。

  那条像无数萤火虫聚集的条状光晕很快靠了上来,并在离我十几米的地方停住了,整个光晕像是荡起的一层血雾。

  这一下我完全搞清楚了自己置身的所在,因为红色雾气并非亮光自身的颜色,而是周围环境赋予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在一片血海中挣扎,我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糊上了一层厚厚的暗黑色血浆,像被层层包裹的木乃伊,而刚才我摸到的那些东西就是骨头和未完全腐烂的皮肉以及靠腐肉为食的微小生物。

  我禁不住打了个趔趄,腿肚子一软,仰面朝后倒了下去。我到此时才明白,这里不仅仅是一座肮脏的垃圾场,还是一座极端血腥的化尸池!
  在我一下子躺到血水中时,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鬼影突然向四面散开,影影绰绰地开始了移动。

  它们在一瞬间就全部隐入黑暗中,鬼火一样的亮点从四面八方向我聚拢过来,乱糟糟的踏水声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已经顾不得恐惧,求生的本能迫使我急切地从黏稠的血水中挣扎起身,瞅准一个亮点稍微稀疏些的方向拖动双脚逃命,估计这个方向堵截我的家伙会少一些。

  四周虽有微弱的光线,但只是发散出星星点点的豆大一点,我根本无法靠它来瞧清楚这些家伙长什么样子,不过,在一片腐朽变质的尸山血海中生存的东西不可能是友善的物种,它们不是妖魔鬼怪,肯定就是靠尸体为食的食腐动物。

  我想如果自己不抓紧时间,可能连变成腐尸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它们的动作比我快,在我拼命向前地挪了三四米时,身后不足三米远的地方已经有东西靠了过来。这些家伙显然在这里生存了很长时间,已经掌握了在这种环境中快速移动身体的方法。

  我又向前挪动了半米,刚打算折个弯躲避一下,左臂却被身后的那个家伙一把抓住了。

  它力气很大,硬邦邦的手掌更是大得出奇,我的左臂被它抓住,像被一个粗粝的铐子紧紧箍住了一样。

  我知道根本不可能和它硬拼,所以在它试图将我向后拉扯的时候,我借着这股力气曲起右臂,一个肘锤向后狠狠地捣了过去。

  这个孔武有力的家伙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这一下肘锤准确地撞到了它身上。

  可它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那样松开我的手臂,只是拉着我向后退了半步。

  但我却在撞到它的时候听到咔的一声响,手肘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我回头一瞧,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铁塔一样的身躯,比我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在这个身躯的最上面生长着一截仿佛是头颅的东西,那上面看不见五官,只有几个黑森森的洞口以及那硬邦邦滑溜溜的暗黑色额头,只不过没有皮肉,只是光溜溜的沾染了黑血的骨头。

  当然,这颗头颅也并非完全是一颗骷髅,它的耳朵还在,但只有缺了半块的一只,另一侧却是光秃秃的。

  他的身躯也跟横陈在解剖室的骨架差不了多少,一半的骨头露在外面,另外一半就是血淋淋的肌肉组织。刚才我那一下就正好撞在了它胸口裸露在外的肋骨上,其中一截已经从颤动的肌肉中戳了出来。

  我从来没跟骷髅打过架,这一次,也算是领教了!

  可是腐烂成这个样子的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还有生命?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看到它的真面目,我立即失去了跟它继续纠缠下去的勇气,只是盯着他那张极度丑陋而恐怖的脸孔发呆。

  它下颌上仅剩的几块肌肉组织微微颤动了一下,最下面那个黑洞突然变大了,一张臭烘烘的大嘴向我咬了下来。

  我在看到它满嘴的黑牙之后,才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只好咬了咬牙,一拳狠狠地击向它那仅剩的几片黑乌乌的腐肉上。

  这家伙像是无知无觉一样,任凭我一拳打下去,然后一甩手臂,我只觉得自己的左臂马上就要跟身体分开了,身体被它提了起来,并一下子被丢到了一边的血水中。

  但此时已经有三四个同样血肉模糊、白骨横张的家伙围了过来,不远处还有更多的亮点在向我快速涌来。

  我来不及再次爬起身子,只好闭上眼睛在血河浑水中乱撞,我身体周围的水流告诉我,已经有几双大手在混乱中向我伸来。

  混乱中,我的左脚踝被一只枯手抓住了,我只好用另一只脚狠命地蹬过去,那股力量在我的一蹬之下消失了,但那只硬邦邦的枯手依然死死地抓着我的脚踝,还没等我喘口气,脸颊上就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钻心地疼,估计皮肉划开了。我的脑门已经撞在了两条像铁杆一样硬的“柱子”上,在我甫一撞上,它就合并在一起,我的脑袋就像被枷锁禁锢住了一样。

  事到如今,我只好拼命了,也不管这两条硬邦邦的“柱子”是真正的柱子还是两条连皮带肉的腿,脑袋猛然向一边撞去,同时用攥紧拳头向另一边的那根“柱子”狠狠砸去。

  柱子终于从中断开,一个硕大的东西泰山压顶般轰然砸在我身上。

  借着浑水的浮力,我勉强从它身下钻出来,并拼着一口气向前游出了五六米,才摇摇晃晃地从水里站了起来。回头一瞥,我刚才置身的地方已经乱作一团,五六条黑影正在弯着腰撕扯着什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再晚一步,自己恐怕已被肢解得支离破碎了。

  不过,我现在的境况并不乐观,因为四周罩在暗红色光晕中的黑影还有很多。我刚冒出头,它们就发现了,纷纷改变方向,向我围了过来。

  我只好扭头继续逃命。奔跑中脚下水流的阻力渐渐变小,双腿也渐渐露了出来,这使我暗自庆幸,误打误撞中我总算走对了一次。

  当我跨出水面,发现离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我也顾不上它会通向哪里,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去。

  杂乱的脚步声在后面追来,我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松懈,咬着牙往前跑。

  这个石洞刚开始有些湿滑,跑了一阵之后,地面渐渐干燥起来,地势却在向下倾斜,不知道通向何处。

  就这样在恐惧中跑了大约十几分钟,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不知道这群靠腐肉和枯骨堆集起来的生物哪里生出来的这种持续不绝的力气?

  在我又向前跑了二十几米之后,在我身体左上方的黑暗中,突然有一股风声传来,好像有一个很大的物体正从我头顶掠过。

  我来不及细想,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趴了下来,但还是没能躲过厄运的降临,那个物体一下子撞在我身上,随之我的身体离开了地面,像一只被老鹰叼起的小鸡一样,我被它俘虏了。

  我是被什么东西用两条黏糊糊的腿夹住提起来的。它很巧妙地夹在了我的腰间,我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吊离了地面,在漆黑中划过一条弧线,就被俘虏到了六七米高的洞壁口,跌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那个俘虏我的黑影像壁虎一样伏在这块凸起的岩石上,隐隐约约中,我看它有着人类的轮廓,只不过,上半身缺少了一条横张的右臂,只在肩头的位置鼓起了一个大的凸起,像是个肉瘤,看着有点别扭。

  这块岩石就像是一个鸟巢,我此时就置身在这个鸟巢里,可以探出头看到下面的动静。

  这个俘虏我的家伙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背着身向下探视,我看不到它的面貌,但从它黏糊糊的赤裸后背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善类。

  它把我俘虏到这里之后,既没有立即攻击我,也没有跟我打招呼,就这么背对着我,向下探着滚圆的一颗头颅,石雕一样不声不响。

  估计它是害怕马上就要追过来的那群骷髅人,但等这些索命鬼走过去之后,它恐怕就会向我发起攻击,独自享用我这份鲜肉大餐吧。

  所以我打算先下手为强。于是,我轻轻地向他身边挪了挪,想一下子掐住它的脖子。

  “嘘——别出声!”这个家伙用娴熟的中文向我轻声提醒道。

  我的手立即停在了空中,因为这是人类的语言,还是无比亲切的中文!虽然无法从这蚊蝇一样细小的声音中听出他是谁,但在这种充满了恐惧与异类的地方突然听到人类的声音,这让我感到一丝惊喜。

  我立即打消了暗算他的念头,也开始专心致志地观察下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下面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条蛇状的条形亮点,飞快地从我眼前蜿蜒而过。在我们置身的位置连停顿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这条蛇形亮点就要消失的时候,我面前这位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同类仅剩的那条左臂突然悄无声息地甩动了一下。下面位于最后面的那个亮点突然微微一颤,便被定在了那里,像随风摇曳的烛光一样,在黑暗中来回晃动着。

  过去了十几秒钟之后,我的这位同类突然长身而起,手臂轻轻一抬,那个骷髅朽尸就像皮影人一样,直挺挺地被拉了上来,啪的一声扔在了我面前。然后他才转过了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你……你是……”我在他那张涂得一片血红的脸孔上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会儿,才嗫嚅着开了口。

  那人用仅剩的一只左掌在胸前竖起,道:“正是老衲!”

  没错,他就是在登上大陆的第一晚神秘消失在莽林中的印度僧人——摩纳法师。

  几天不见,这位德高望重的慈悲老僧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身体比之前更加瘦弱,上半身也完全赤裸着,满身上下涂满了看着令人作呕的血污,一条右臂也不知去向。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他右肩那个像肉瘤一样的东西正是包裹伤口的绷带。

  “您怎么……”我指了指他的右臂问道。

  摩纳法师略显狰狞的脸上浮起一丝平静的笑意,向下指了指,说:“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低头向他摔在地上的东西看了一下。那确实是一具狰狞的枯骨,只是头颅上的血肉还未曾全部分解掉,黏糊糊地糊在骨盖上,但这具四肢健全的骷髅架子并没有再次跳起来,而是成为了一具真正的枯骨,直挺挺地扭在地上。

  我疑惑地抬起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摩纳法师弯下身子,伸手在那具骨架头颅的顶门轻轻捏了一把,将腐肉抚去,露出了骨头本来的惨白颜色,隐藏在腐肉下面的细密空洞就露了出来。

  “和我们刚刚登上这块陆地时发现的那个骷髅一样?”

  摩纳法师点了点头,道:“有别的生物通过这些孔洞侵入了这具尸体,所以它就具有了生命。”

  “什么生物能控制它们?”

  摩纳法师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知道了那是什么,恐怕这块大陆的秘密也就可以解开了。这种生物拥有相当的智慧,至少不比我们人类差,我隐身在这个石洞中好几天了,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捕捉过几具尸体,但一旦它们被我俘虏,这种生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它们,我至今未见到它们的真实面目。”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法师,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摩纳法师道:“你有没有见到过介川?”

  我嗯了一声,偷眼向他瞥去,心里却在嘀咕是否应该把介川向我描述的情景讲给他听。

  “他还好吗?”

  “刚刚我和他在外面过一座树桥的时候失散了,他被几个人面怪兽追进了丛林里,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被一个怪兽撞落到一条污水河中,漂到了这里……”

  摩纳法师叹了口气,道:“你能从尸坑中跑出来实在是万幸,你一定看到那些腐烂的尸体了吧?”

  我点了点头。

  “他们恐怕都是历年来到这里探险的探险家,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都不幸死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天在丛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的一条胳膊怎么没了?”

  摩纳法师发了一会儿呆,道:“这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走出这里再说。如果那群骷髅兵转回来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

  我便又问道:“您知道出去的路吗?”

  摩纳法师皱了一下眉头,道:“试试吧,我估计我能凭着某些指引走出去。”

  他的话令我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他所说的指引来自哪里?但此时摩纳法师已经转过了身,将手中那条攀岩索挥舞起来,缠在了不远处更低一些的石头上,接着道:“你先溜下去吧。”

  我说:‘您先来吧,我对这个不太熟悉,要看您演示一遍才能依样画葫芦。”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只手圈在软索上,身子轻轻一溜,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在看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仔细留意了一下,心中的疑虑更重了,虽然我并没有从他脑后看到介川所说的附着生物,却依稀看到他耳孔中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

  难道正如介川所说,摩纳法师真的已经被什么生物控制了?就像我面前的这具枯骨,现在的法师已经不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人?

  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慢慢跟了上去。

  虽然法师只剩下了一条左臂,但行动的速度和身体的敏捷程度并未因此大打折扣。在黑暗中,他就像一只目能视物的暗夜幽灵,准确地抛掷着软索,灵巧的地飞来飞去,如同蝙蝠一样。这样来回折了三次之后,我们已经站在了石洞的地面上。然后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就带着我向石洞的深处走去。

  没有了逃命的急切心理,我现在可以借助自己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打量这座石洞的大体样貌。

  这里应该是一座石灰岩经过腐蚀后变成的钟乳石洞,到处都是裂开的巨大窟窿和一条条突出来的奇形怪状的乳白色石块,一根根巨大的圆形石笋高高耸立着,也有的像是仙人棒,密密麻麻地生满石刺……这里就像是一座能够吞噬亿万生灵的巨大迷宫。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摩纳法师身后,丝毫也不敢大意,如果在这里不小心走丢了,单凭我自己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去。

  在叮咚的滴水声中钻过了十几个石洞之后,我对法师刚才所说的关于那些役使一具具白骨的神秘生物具有相当智慧的说法开始深信不疑,因为要想在这种迷宫一样的黑暗环境中找到正确的路径十分不容易,如果没有强大的记忆力和灵敏的触觉感知,根本办不到。

  我们路经的周围环境一直是死气沉沉的,除了不停滴落的水珠敲击岩石发出的悦耳响声之外,就是我们两个人一重一轻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四只脚踩踏地面发出的踢踏声。在跟着他跋涉的半个小时内,我未曾听到哪怕是一丁点生物发出的声响,这里完全是一片死地,再联想到刚刚遭遇的那些魔鬼一样的骷髅人,这里更像是一座深埋地下的千年古墓,我们正行走在通向地狱的黄泉小道上。

  一路上摩纳法师没有跟我交谈,我也尽量保持着沉默,虽然我心里对他装满了各种疑问,但也只是自己暗地里翻来覆去地思考。我没打算去问他,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无法判断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摩纳法师。换句话说,我不能确定,在他的大脑中是否也存在着一个陌生的智慧中枢。

  又拐了几个弯,钻过了几条钟乳石洞之后,摩纳法师突然放慢了脚步,并轻声对我说:“如果指引没错的话,我们再向左走出四五里地,就能够走出这条山洞了!”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也放慢了脚步,以便使自己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在此时,他却停在了一个刚刚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洞口前面,转头冲我低声提醒道:“等等!”

  未等我问句“为什么”,摩纳法师已经抛出那根软索,身子轻飘飘地向我荡来,十分准确的用两条腿夹在了我腋窝下面,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再次将我的身子提了起来,在离开地面五六米的空中荡来荡去。

  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状况,但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他的脸。

  摩纳法师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一双微微凹陷进去的瞳孔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没过多大会儿,我就听到了自我们开始找寻出洞之路的第一声响动,不过,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叫声,声音有点沉闷。

  声音很明显是从我们下面这个石洞中传出来的,音量也不大,应该是离得比较远的缘故。

  我很想探出头往里面瞧瞧,但此时我们已经置身在这个洞上面超过一米的高度,就算我有胆量去看,脖子也没有那么长,只能耐着性子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声音慢慢地大了起来,笃笃地响个不停,从杂乱不清的声音来判断,发出这种声音的生物一定十分急迫。又过了一两分钟,这个声音已经十分清晰地传过来,这次我听清楚了,那是什么硬东西敲击岩石发出的响声,而且还不止一个。从它的杂乱程度和声音所引起的岩石轰鸣来看,这个数量恐怕远比追逐我的那群家伙多上好几倍,看来我们要遇到大麻烦了。

  摩纳法师向我靠近了一些,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几乎趴到了我的脸上。我微微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仰,但法师却只轻声说了句:“它们又回来了!”

  我当然知道“它们”是指谁,就是那群骷髅人,一群真正的行尸走肉!可是,听它们奔跑的杂乱声音,这些完全不可能有疼痛感觉的家伙很明显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肯定不会是回头来捉我们的,更可能是在逃跑。可是,什么东西会把一群完全不知道疼痛和恐惧的家伙吓得集体逃命呢?
  没过多久,这种笃笃的响声就演变成一种轰鸣,万马奔腾一样。现在这个时候,恐怕就算我跟摩纳法师扯着喉咙对唱情歌也没有关系,我们所发出的声音完全会被这种隆隆的鸣响掩盖下去。一想到这群骷髅死命狂奔的画面,我心里就禁不住打寒战。

  我的目光已经下移到朦胧的洞口了,并死死地盯在那里。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黑黢黢的洞口里开始有白色的影子窜出来,先是一条,然后两条,四条,八条……不一会儿,原先一片死寂的洞口就变得拥堵起来,像发大水一样,一条白色的“洪流”从里面地奔涌而出,然后四散进一个个裂开的石窟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暗暗咋舌,原以为骷髅人只有活跃在尸坑中的那数十个,但现在看来,这片黑暗的石缝中完全是它们的世界,单单就这数十秒的时间里,已经何止有上千的数量。看着越来越急促的白色“洪流”,还不知道后面到底有多少!当然,我也应该感到庆幸,从它们争先恐后奔跑的速度来看,我们眼前这个石洞构造很可能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它很可能就只是直通通的一条,而且是唯一的一条,如果我们真的撞进去了,大约不用它们攻击,就单是被它们硬邦邦的脚掌践踏,我们恐怕也已经变成一堆烂肉了。

  是什么东西能驱赶这种成千上万具有强大攻击力的骷髅军团?我的疑问变得更强烈起来。

  这显然不是我曾经见到过的人面怪兽,虽然从我的遭遇来看,那些有血有肉的怪东西肯定比这些骷髅具有更灵活多变的攻击能力,但从我和那个人面兽过招的经历来看,它们应该不具有压倒性优势,除非,这些怪物有克制骷髅的绝招。

  想到这一点,我不禁暗暗兴奋起来,如果后面的这群家伙真是骷髅的天敌,我恐怕会有幸目睹这些骷髅的庐山真面目。

  这时候,从洞口涌出来的骷髅渐渐稀疏了一些,有的在仓皇的跑出洞口之后就摔倒在地,将自己摔成一堆四分五裂的烂骨头。

  我想要瞧一瞧这些给我报仇的敌人的敌人长什么样子,但很可惜,下面除了一片白刷刷的骨头之外,我并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活物跟出来。

  我不禁疑惑地向摩纳法师瞧了一眼,只见老僧人的脸上那种如同刀刻的平静不见了,而是变得一片惨白,焦躁不安起来。

  他满目凶光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抬起左手,发疯一样将右肩伤口处的绷带扯了下来。那个还露着白森森骨茬子的伤口发出一阵刺耳的撕拉声,刚刚结出的那层薄薄的硬痂带着鲜血被扯了下来。看得我心里一阵战栗。

  老僧人迫不及待的抖开肮脏的绷带,一下套在了脑袋上,将眼耳口鼻全部遮掩了起来。然后才惶急地向我提醒道:“快把脑袋蒙起来!”

  我只好如法炮制,急忙退下肮脏的衣服,将脑袋死死地埋进衣服里。

  眼前变成了完全的黑暗,耳朵反而变得灵敏了,我开始在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中听出一种比蚊子还细小的嗡嗡声,到这时,我终于恍然大悟了!

  按照摩纳法师的说法,那些智慧生物是藏身在骷髅的头盖骨里面,是通过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些细小孔洞钻进去的,就像人类的大脑一样,它们躲在坚硬的头骨下面,因而不害怕任何外力打击。能引起它们极度恐惧的天敌就只能是轻而易举地钻进去的东西,那么,拥有形如蚊蝇的细小身体就变得异常重要。我想摩纳法师一定是由于想到了这一点才变得如此惊慌,因为面对千千万万小如蚊蝇的生物,我们人类和那些骷髅一样,半点辙也没有。

  但是接下来我赤裸的上身却并没有遭受到预料中的疯狂蜇咬,甚至于连那阵刚才听到的嗡嗡声也没有变大。

  更奇怪的是,在十几秒钟之后,我居然听到了说话声!
  实话说,这种交谈的语言我根本就听不懂,我之所以一听到声音就能判断这是有东西在说话,是因为这些声调完全不一样,有高有低,声线也有轻有重,仅此而已!这些声音有点耳熟,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断言,这些说话的东西是那个曾经将我撞入水中的人面怪兽!

  我很想揭开头罩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一想到摩纳法师那种不顾一切扯下绷带时的情景,我就不寒而栗。能让一位修持多年佛法的老僧人如此紧张的敌人,恐怕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结果,会是什么?
  这种夹杂着好奇、紧张和恐惧的等待实在十分煎熬人,好在这种忍耐没能坚持多久,不是因为我年轻气盛,也不是因为我对比死亡还可怕的结果做好了心理准备,而是因为我听到了两个字:白枫!

  当我接下来又听到不同的声音将这两个字用怪异的音调发出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揭开了面罩。

  幸好黑暗中的那些家伙都不在了我的正下方,它们已经走出了洞口,正在分成六七支不同的小队向不同的方向走去,看轮廓应该就是那个人面怪兽的同类,我可以隐约看到它们撅着屁股迈着古怪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行走的别扭动作,在它们毛茸茸的背后,好像有长长的头发在背上晃来晃去。

  看它们的数量也就十几个,三三两两地像林间漫步一样迈进不同的裂缝中,好整以暇,完全不像追杀敌人的样子。不过,就这几分钟的时间,地上已经堆满了累累白骨,像是铺上了一层洁白的大理石。

  我很想立即追上去,但鼓了好几次勇气,还是打住了,因为我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这是确凿无疑的。我自己莽莽撞撞的冲过去除了送死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结果。另外,我猜测白枫并没在它们手上,或者这只是它们闲聊时提到了她,或者它们正在寻找她。

  当然,无论是哪种可能,都透着十足的古怪,因为在异类眼里,似乎不应该出现白枫这两个字。那么,白枫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它们嘴里?又是谁将这个名字告诉了他们?

  我打算征求一下摩纳法师的意见,毕竟他的见闻比我要广,思虑也比我周全得多。

  但当我转过头时被吓了一大跳,因为摩纳法师头上几乎被蠕蠕而动的小虫子完全覆盖住了,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抖得跟筛糠一样。

  看到这幅情景,我急忙扑了上去,真担心法师被这些幼小的生物给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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