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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复活的恶魔

2022-12-16 作者: 异度侠
  第十三章 复活的恶魔

  六道明亮的光束在大家的惊疑声中射向了空中,射向了这时本该曙光微露,但却漆黑一团的天空。

  随着光线的映照,头顶上的那片天幕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在我们眼前不停地扭曲着,扭曲成一条条波纹般的褶皱,以射出的那个点为中心,微微地颤动着。

  我立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为时已晚,因为随着不停荡漾的波纹,冰雹一样的杀人利器扑簌簌向我们射落下来,覆盖住空地的任何角落。

  在我们紧张应对从一边横向另一边的杀人细线时,更大的危险已经将我们的后路堵死了。它们大约知道我们可以想出对付细线的办法,之前就为我们准备了更大的罗网,使得我们无处遁形。

  惨叫声传来,第一个遭遇不幸的是韩成殊,这个一直缩在后面的家伙终于没能脱身,脸上插满了美丽的梅花,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在空地上乱跑了几步后仆倒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然后遭受荼毒的是刘天杰,这位怀揣远大文学梦想的年轻人被扎成了刺猬,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连一点求救的信号都没有发出。

  剩余的四个人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我肩膀上被刺得鲜血淋漓,陆华后背上快被插满了,艾维洛兹更是狼狈得丢了礼帽和烟斗,只有白枫受到的伤害最轻,只被割断了几缕秀发,这是因为我和陆华不顾一切将她护住的结果。

  没人再去想反击的事情,我手里的枪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掉了。我们只有一个信念:快逃,不顾一切地逃离这片屠场。

  陆华打头阵,白枫被我推着紧跟其后,我则在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紧跟不放,至于艾维洛兹,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空地周围已经被敌人围住了,我也无心辨认方向,跟着陆华,将手里的矿灯作为武器,借助攀岩索在枝叶间跳来跳去,疯狂而胡乱地逃窜。

  一切的准备都在慌乱中失去了作用,没有人再记得背上的弓箭,更没有想到这次逃窜可能会深入到更加凶险的地方。我们依靠着矿灯的指引,不顾一切地在丛林中跳来转去,从矿灯的威慑下纷纷遁去的生物旁边狼狈逃窜。

  这一跑就是五六个小时,等我们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丛林居然在我们前方敞开了囚笼,毫不惋惜地将我们几个人扔了出来。

  我们窜出丛林,在白色的陆地上奔跑了半个多小时,然后一个个栽倒在耀眼的阳光下,丧家之犬一样伸出舌头喘着粗气。

  但噩运并没有因为我们逃脱丛林而结束,我们其中的一个在惊心动魄疲劳不堪的逃命后,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这个人就是艾维洛兹。

  由于他没能像我和陆华一样坚持丛林锻炼,所以在这场仓皇逃命中,他远远地落在我们的后面。我们在炽热的雪白色的沙地上躺了二十几分钟时,他才一瘸一拐地从丛林里面逃出来,和我们躺在了一起。可是,当我们三人不得不站起身来的时候,这位闻名世界的侦探却永远站不起来了。

  他几乎成了一个仙人棒,黑色的绅士服被割裂得一塌糊涂,鲜血几乎将衣服完全洇湿了,紧巴巴地糊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

  他的脸孔还算干净,只是苍白得怕人,眼神却从未有过的清明,我能从这两只瞳孔中洞悉他的内心。这位一直沉默寡言的侦探终于可以卸下沉重的伪装,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在我眼前——通过他那清水似的眼眸。

  我掏出一支被挤压的弯弯曲曲的烟卷叼在自己嘴上,打火点燃,然后把它放在艾维洛兹干燥苍白的嘴唇上。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却被呛了一下,艰难地咳嗽着。

  “结束了……”艾维洛兹微笑着看向我,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对自己的这个归宿颇为满意,“虽然我还没见到梅尔,但我已经感知到她了……”

  他说着将满是血污的手掌抬了起来,他手中正死死抓着那颗原本应该躺在科恩背包里的头骨。

  我疑惑地看着他,艾维洛兹没等我开口,继续说道:“我感觉这就是梅尔的头骨,但我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留在丛林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头骨将至关重要……”

  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虽然我对他武断地判定这颗头骨的身份不是很信服,但却不愿意反驳,如果他真的认为自己找到寻觅了整整十年的爱人的话——虽然这个人未必爱他,我愿意帮他将这种想象延续下去。

  艾维洛兹接着说:“带着她,直到找出所有疑问的答案,然后……”

  后面就变成了一阵沉寂,艾维洛兹像平常一样微笑着停止了动作,那支香烟还在他嘴上紧紧地叼着,冒出一缕缕缭绕的轻烟。

  然后怎么样呢?

  我向他扩散开的瞳孔深望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在解开这些谜团之后还能安然无事——我对此一点信心也没有,那我一定会带着这颗艾维洛兹认定是梅尔的头骨回到这里,将她投入艾维洛兹的怀抱。虽然梅尔并不爱他,但我打算让这个可怜的男人如愿以偿。

  丛林的边缘是一片沙漠,延续出很远的距离。在这片沙漠的边缘,是一座孤峰独起的山脉,像一根直直竖立的食指。眯着眼睛向那座山峰瞧去,我居然能看到在那根食指的顶端是看上去令人心情舒畅的光晕,如同指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所投出的阴影一样。

  我想,可能在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端是一所巍峨挺立的圣殿,就像缥缈的天宫一样。我不知道这座天宫里是否会有像玉皇大帝或者耶和华一样的神圣,但我却固执地认定,那里应该隐藏着这块大陆的所有秘密。

  我帮艾维洛兹合上了他突兀的眼睛,并和陆华一起在沙地上扒开一个坟坑,将他埋葬了。我又返回了丛林,拿回一根粗树枝,在上面为他写上了墓志铭。

  一个寻找爱情的探险者——艾维洛兹。

  艾维洛兹要找的只是一个能真正爱他的女人,可惜,终其一生他都没有找到。

  白枫默默地看着我做这一切,从她的眼神中,我能看出她此时的想法。艾维洛兹深爱的女人离他而去,而曾经和我情投意合的白枫却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我们孤独地守候着自己的爱情,但爱情却绕开了我们。

  是的,我用悲怆的情绪写出了这行字,写给逝去的艾维洛兹,也写给无比失落的自己,更写给站在我身边却离我越来越远的白枫。

  将艾维洛兹埋葬之后,我们三个人开始了另外一段艰难的跋涉。现在我们眼前只有一条路——穿过眼前的这片沙漠,向那座山峰继续挺进。因为这是我们来此的目的,更是对先于我们死在途中的同伴所能做的唯一告慰方式。

  我们清点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食物和清水,如果节省一点的话,大约可以支持三天的行程。或许用不了三天,只要沙漠中不发生大的变故,我们可能仅需要两天就能够到达那座突兀高耸的山峰。

  但我不相信经历了一路坎坷的我们会有如此的好运,这片沙漠或许会有比那些丛林生物更加恐怖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我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迈开大步走在了前面,向沙漠深处毅然行去,完全不再顾及白枫和陆华是否跟上。

  我在稀里糊涂中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但一个孤独的人却并非全无优势,至少我不用再顾及白枫,可以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目标挺进,就算那里是更大的危险,就算那里有死神在等着我。这样也好,我苦笑着安慰自己。可是,我真能完全不再顾及白枫的存在吗?嘿嘿……

  一场横穿沙漠的艰难跋涉开始了。我走在最前面,白枫和陆华离了五六米跟着我,一个不远不近、不即不离的距离。

  我们都很沉默,至少在我和后面的这两人中间是这样的,其实我很想问问白枫为什么突然舍弃我投进陆华的怀抱,但我始终没有勇气问出来。

  现在,他们已经亲密得好像一个人,陆华也像呵护自己的公主一样搂抱着她,白枫也颇为自然地蜷缩在陆华强壮的臂膀之下。

  第一天的路程,我们还若即若离地前后同行,到了第二天时,我们几乎分道扬镳了,因为我睁开眼睛之后就早早地出发了,没有叫醒睡在十几米外的两人。

  这一天一夜里,我几乎没怎么进食,因为一点胃口都没有。每想到陆华和白枫在我面前相拥而眠的情景——当然,他们也只是相拥而眠,愤怒和绝望就快要将我逼疯了,我真希望沙漠中能刮起一场大风沙,将我卷离他们的周围,或者突然冒出一只大恐龙来,一口将陆华囫囵吞掉。

  但是,大风沙没有来,恐龙也没有出来凑热闹,这片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的沙漠中除了闷热干燥之外,完全是一块死地,天空中甚至于连一片多余的云彩都找不到,出奇的晴朗。我刚进入沙漠时的担心也纯属多余,在接近两天的长途跋涉中,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甚至于连一只蝎子都没来捣乱。

  所以这两天中,我几乎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属于身体,他正在行尸走肉一样踽踽独行;一个属于内心,他正陷入歇斯底里的绝望中无法自拔。

  在这种无聊而绝望的行进中,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山下向高处仰望。

  这座山峰估计海拔也就三四千米的样子,只是由于沙漠中只有这孤零零的一座山,才显得那样巍峨高耸,直插霄汉。当我站在山脚下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两天我之所以在沙漠中没有遇到一点危险,正是由于它的存在,说得更清楚一点,它希望我们到达这里。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可是我却真的好像明白了它的意念。当我站到了它脚下时,我突然觉得它并非是由土石堆砌而成的,而是一个有思想能呼吸的生命体,它因为想要我们来到这里,所以沙漠就平静地放我们过来了。

  而在这座仿佛有生命的山峰顶端,正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宫殿,在阳光下散发着圣洁的光晕,像是在向我发出召唤。我闭上眼睛用心灵能聆听到它的声音。

  我在山脚下席地而坐,勉强吃了几片又硬又干的面包,并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通清水,然后点燃一支烟,回望着沙漠中那个好像用浓墨点出的黑点发呆。它在慢慢变大,正在向我这里移动。我不会等着他们赶过来再一起攀登,我只是稍微休息一下,要一口气爬上去,等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或许那座圣殿中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想法让我感到有些快意,无论是不是报复,我都要让白枫知道,陆华跟我比起来,差了很远,根本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我嘿嘿地冷笑两声,丢掉烟蒂,然后转身毅然向山上爬去。

  这座山峰确实很崎岖,很多地方都是笔直的悬崖峭壁,我只能借助攀岩索往上爬。在丛林中那几天的辛苦锻炼让我省力不少,看来我注定要爬上圣殿,揭开这块大陆所有的秘密。

  我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并在落日洒下的金色余辉中开始自己的攀登,所以没过多长时间,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夜晚攀登如此陡峭的山峰实在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我毫不犹豫,而是打开矿灯,继续着自己危险的攀登之旅。

  第二天清晨,当我迎着晨露站在山顶呼呼的冷风中向下俯瞰的时候,才感觉到浑身被撕裂开的疼痛。我身上的衣服几乎变成了一条一条的碎片,满身血污,手脚和膝肘都磨没了皮,我已经跟个野人没什么两样了。

  尽管这次攀登几乎耗损了我半条命,但我依然颇为自豪和得意,至少我如愿以偿地在预料的时间内爬了上来,并将那两个讨厌的家伙抛得没了影。

  我在寒风中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随风飘出很远。

  真希望我的笑声能被白枫听到,因为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比陆华强大,我先于他们站到了山顶,他们只能仰视着我。

  在站到山峰上的那一刻,我已经从一个沉默寡言、外表谦虚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个科恩。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在得意地释放自己压抑情绪的同时,已经走到了一条可能无法回头的末路。

  在山顶上吹了一阵寒风之后,我转过身,来来回回地扫视了几遍眼前这座白色的巨型建筑,然后从敞开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座建筑很可能是用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每一块堆砌物都四四方方,在日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晕。不过,可能是因为年深日久风吹日晒的缘故,这些大理石的表面已经不是那么光滑,有点钙化了,伸手还能扣下一块块的碎片。据我的估计,这座建筑应该已经有千年以上的历史,只是不知道是谁把它堆砌起来的。

  它的形状也很奇怪,我还从来没见过一座这么不规则的建筑物。它高高低低的,像一排参差不齐的房子,有高有矮,高的能达到四五十米的高度,矮的却只高出地面一两米。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条成桶装的建筑在我面前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开口,我必须在延绵数里长的高矮建筑中一步步地丈量过去,才能够到达它的最里面,也就是那块明显高高耸立的大殿。

  还有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建筑的用材取自何处?尽管整座山峰都是白色的,但它的材质和大理石明显不是同一类物质。这座山如此孤拔陡峭,这些“大理石”是怎么运上来的?
  我一边在黑漆漆的通道里摸索着向前走,一边在脑子里盘旋着这些问号。昨天折腾了一夜,我身上的矿灯都已经报销了。

  在向前摸索了十几分钟后,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想到了这座建筑为何会建成这么稀奇古怪的样子,可是一怔愣之间,这个念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让我不禁暗自苦笑,但惊恐的情绪却并未随着这个念头一起溜走,我感到心里发冷,连脊背上都被冷汗刺激得火辣辣地疼痛。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我心里产生,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却自己溜走了,只将这种恐惧留给我。这简直……太恐怖了!

  刚进入建筑的十几分钟里,我走得很慢,基本上是一步一停,两只手更是在前方胡乱地划拉着,跟一个盲人差不多。可走了一段之后,我就放心多了,虽然四下里依然是漆黑一团,但前面好像没有什么拐弯的地方,地上也没有任何高低不平的起伏,更没有诸如陷阱之类的东西,我只需将脚步放慢一点,别使自己撞到头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我干脆闭上眼睛向前走,因为在这种一团漆黑的地方,睁着眼睛反而不如闭上眼睛走得更放心。如果将它丢弃不用,反而会将更多的精力用在身体的感觉和两只耳朵上。在这里,听觉和触觉远比视觉要管用的多。

  不知道白枫和陆华爬上山了没有?如果他们也已经进入了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里,不知道有没有勇气走进来?如果他们鼓着勇气走了进来,不知道能不能发现这种前进的小窍门?如果……

  四周寂静得可怕,我甚至于连耳朵的听觉都忽略了,就像是在熟睡中梦游一样,这给了我很多遐想的空间和时间。

  正在我想到当他们看到黑洞的尽头没有任何谜底,只是一片空地,并为这个想法感到志得意满的时候,那种彻骨的恐惧感再一次从心底升起,并弥漫全身。但和上次一样,当我停下脚步,并惶急地睁开眼睛往四下里乱瞧的时候,这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恐怕前面等着我的不是报复的快意,而是真正的恐怖。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前进,如果这时候我和陆华两人中间没有白枫隔着,我一定会等他过来,可是白枫的见异思迁,使我对这个曾经的刑警大队长,现在的探险家充满仇恨。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又向前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四周突然有了亮光,这种亮光我没看到来源于何处,但却真的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东西了。

  这种亮光我感到有点熟悉,还有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使我印象深刻。我心里突然一沉,终于醒悟到这种熟悉感来源于何处。是的,这和我前几天做的那个噩梦是多么的相似啊!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黯淡得如同梦幻一样的光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僵硬地直立在那里,或许是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们,这两个人影慢慢转过头来,向我嘿嘿地发着冷笑,而在他们围拢的中间位置,一根半米高的十字架直立着,发出阴森的光晕。

  其中一个人惊奇地瞧着我,用阴恻恻的声音冷冷说道:“你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说这句话的是个男人,他装满刚毅的脸上罩着一层死灰,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两只死鱼眼一样。他的名字叫陆华!

  而在陆华对面,也就是十字架的另一边站立的人当然就是白枫。她此时正低垂着头,用明晃晃的匕首刮着指甲。我看她刮得十分用心,眉头轻锁,连我站在了她面前,她好像都没有一点察觉,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认真刮自己的指甲,从指甲上扑簌簌扬尘一样落下来的碎屑一片暗红,像是搁置了许久已经变质的血浆一样。

  这种阴森的情景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无比绝望的梦境,我感觉这个梦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

  “快来!”陆华向我摆了摆手,指着那个十字架热情地招呼我,“我们就等你了!”

  我向后退了两步,右手伸向了后腰,但那把插着匕首的刀鞘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我什么也没有摸到:“你们怎么上来得这么快?”我硬压着心头的战栗,沉声问道。

  陆华向白枫瞥了一眼,白枫嘴角浮起一丝轻笑,陆华却摇了摇头,阴冷地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你走岔路了,你只看到了山峰陡峭的一面,却忘记了去另一边看看,那里十分平缓。”

  我不大相信他的鬼话:“如果从缓坡上上来的话,应该要多走很多路,你们为什么比我到得这么早?”

  陆华仰天打了个哈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我说:“因为我们是两个人!”

  白枫抬起头冲陆华眨了眨眼睛,多么含情脉脉的眼神啊!

  “快来吧!”白枫好像也不耐烦了,她吹了吹自己刚修饰过的指甲,像是吹起了一层血雾,转过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快把你的头放在这里。”说着她指了指那根十字架的顶端,上面正好能挑起一颗成人的头颅。

  “休想!”我声嘶力竭地叫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想合伙谋杀我,但你们休想得逞,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和你们拼到底!”

  “你说什么?!”陆华和白枫同时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我。

  我也冷冷地笑了两声,说:“我已经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了。你们想把我绑在十字架上,像剥一只兔子皮一样将我凌迟处死,然后白枫还要把我的心从胸膛里挖出来,在它还怦怦跳动的时候,将它带走……”

  白枫有点恼怒了,秀美紧锁,脸上带着十足的厌烦:“我看你是疯了吧?异哥,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吗?”

  我看着她那张秀美的脸颊,心仿佛真的被她挖走了,胸膛里一阵悸痛:“我不会再被你这种假惺惺的可爱外表迷惑了,其实你最水性杨花了。在S市的时候,你离开了陆队长,现在你又背弃了我,我真不知道将来的哪一天,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的情绪有点失控。是的,当我看到白枫和陆华已经布置好了刑场,正在静静等着我赶来的时候,我已经绝望到了顶点。此前,我从来没对白枫说过一句重话,更不用说用这种谩骂性质的诋毁了。但现在,伤心绝望的我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真的疯了!”白枫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但一转眼又消失了,她默默地低下了头,望着自己手中的那把匕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华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向我说道:“看来异先生一定受到了什么刺激……实际上,你完全误会了,我们所说的人头并不是说你的,而是你背包里的那个,还记得艾维洛兹先生临死前的遗愿吗?他希望我们将所有的秘密都解开。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就发现了这根十字架,所以,我们认为这根十字架或许就是那个头骨的身体!”

  听到他这句话,我气愤得几乎要爆掉的大脑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慢慢冷却了下来。我又在两人脸上扫了几眼,将目光锁定在那根不足一米的十字架上。

  陆华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因为这根十字架与基督教流传下来的不是很相同,中间那个横柱显然比基督教的那种样式稍微低一些,看起来古里古怪的,而且从这根十字架的用材来看,显然不是铁制的或者木制的,更不是这种建筑使用的石材,实际上它呈暗红色,另外它的顶端有一个浑圆的凸起,是一个圆鼓鼓的球状物,它呈现的红色明显比其他部分鲜艳,更像是血的颜色。

  虽然这样想,但我依然不敢靠近他们,只是伸手从背包里将那颗骷髅头拿了出来,把它丢向了陆华。

  在这颗头骨跌入陆华手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明显高兴了起来,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用四只手把它捧了起来。

  两人的脸色泛起了一层潮红。他们用四只手牢牢抱着这颗头骨,十分小心地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那个圆球上。十字架上就出现了一个白森森的头骨。

  陆华冲着我阴险地笑了两声,从背上将那根圆筒拿了出来,并第一次在我面前打开了,只见他将圆筒倒过来,开口向下,一些蠕蠕而动的东西立即糊在了头骨上。

  我只瞄了一眼那些白色的东西,就感觉到一阵恶心,虽然我叫不上它们的名字,但可以看出和我曾经在灵柩船上见到的蛆虫属于同一物种。

  陆华和白枫倒背着手,阴恻恻地看着我微微发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从他们的笑容里我看出自己上当了,又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眼瞅着那根十字架,嘴巴越张越大,因为这实在是我平生见到过的最可怕最诡异的事情。

  随着蛆虫的蠕动,那颗不知道丢弃了多久的头盖骨上竟然——生出了肉芽!不一会儿工夫,那些肉芽像获得了什么激素一样,开始疯狂变厚。连那个十字架也随着头颅的生长,长出血肉来。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疯狂地生长着,有什么东西开始复活了!

  “你们……”我被这两个阴险小人气得暴跳如雷,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正在快速生长出血肉之躯的东西是什么,但我敢断定,这一定是个邪恶的魔鬼。但当我想要大声质问他们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幕更加恐怖的景象。

  陆华和白枫已经在慢慢消散着自己的血肉,变成两个被十字架挑着的骷髅。

  “复活了……复活了……”陆华所蜕变的那个骷髅上黑洞洞的嘴巴里蹦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嘶哑的声音像是拉扯的一把破锯。

  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在不知不觉中成全了两个魔鬼的奴仆,帮他们把一个魔鬼带回了人间。我知道接下来更恐怖的事情一定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所以我一转身,就向外面狂奔。

  “跑不了了……跑不了了……”那个嘶哑的声音又在空中飘荡,我只向前迈出了五六步,脖子上就被一根纤细的东西缠住了,然后呼吸一紧,身子倒飞了回去,摔倒在坚硬的石面上。

  我挣扎着站起身,就看到两个十字架顶着的骷髅之间,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梦中的场景再次重现在我眼前,我战栗着爬起身,幸好脑袋并没跟身体分家。

  我心胆俱裂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背影并没像我梦中的情景那样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冲我阴恻恻地笑了笑。

  我刚站起身来,脚下就一个踉跄,重新摔倒在地上,因为那张熟悉的面孔令我心胆俱裂,他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他的名字叫异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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