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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猫缘:猫系列第四部·终曲》(14)

2022-12-16 作者: 燕书瞳
  嫌犯逃逸

  (壹)

  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就接到了“十三香”的来电,冲我劈头盖脸地厉声数落。

  “沈彦婷,无故矿工!你说这都已经是第几天了,不想干了是吧?”

  “你们不是要调查公审我吗?”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哼!居然还怀疑我手脚不干净,恐怕——整个专柜最干净的人就是我了!”

  “你——你——”“十三香”因被我一噎,舌头剧烈地打颤道:“沈彦婷,你不就是有个刑警老公为你撑腰吗?”

  “哈哈!”我狂妄地大笑了起来:“贾总,这次还真不是我老公为我撑腰,为了这么点儿破事,打搅百忙之中的市局骨干,这话要是传出去,多跌份儿啊!太大材小用了不是?我身为咱人民公仆的警嫂,自己就能搞定,因为我占理呀!”

  想必,电话那头“十三香”的脸色更难看了:“沈彦婷,你——你身为专柜组长,发生了样品更换,导致顾客皮肤过敏,你也难辞其咎。”

  “是!我这个专柜组长失职,没有看好自己的下属,甚至把自己的闺蜜太当回事了,没想到人家联合起来,在背后捅我的刀子。也正是因为难辞其咎,所以我辞职了呀!”我就不相信凭我沈彦婷的能力,离开了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破专柜,我还找不到一份混口饭吃的工作了?!

  “你辞职?”“十三香”意外道:“你什么时候辞职了?”

  “我现在就递上口头辞呈——小娘不干了!”

  “你——你——你——沈彦婷,你给我等着!”“十三香”则是气恼得说不出话来。幸亏,她手上拿着的是一部手机,没办法像是握着听筒那般,用力地砸在座机上,以泄其心头之怒火。

  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来到卫生间,正要刷牙,话机再次响起。他妈的,一大清早就不让人顺心!我气势汹汹地回到卧室,一把捞起枕头边的手机,屏幕显示是小薇的来电。

  我摁下接听键,却是没有说话,是想听听我这个所谓的“好闺蜜”到底能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显然,我的沉默令小薇愈加心虚,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声道:“小婷,是你吗?”

  “嗯!”我阴阳怪气地闷哼了一声。

  “小——小婷,你怎么这几天都没来上班啊?”可以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口气十分心虚。

  “这要问你自己呀!”我走到厨房的冰箱旁,拿出一盒罐装的牛奶,拧开盒盖,便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我——我怎么知道?”

  “倘若你都不知晓,我就更不清楚了。”

  “小婷,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对了!”我满是一肚子的气愤难平:“你之前不是不接我的电话吗?怎么还屈尊纡贵,亲自来电,这真是折煞我了!”

  “小婷,我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了?我那不是在忙吗?”

  “这几天你都在忙啊?那就继续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搅你工作了。”

  “哎!小薇——”

  我也不等邱薇将话说完,则是痛恨地挂断了电话;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牛奶的同时,一边摸了摸尚未隆起的肚子:现在,什么都没有比我照顾好你更重要,是不是啊?我的小宝贝!

  尽管肚子里的小人儿还没成型,但我仿佛聆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正跟我的脉搏彼此间相互应合,那是从未有过的幸福之感。

  吃过早饭后,我给大哥打去了电话,得知大嫂向院方请假,但因为娘家隔壁的龚家就是残害其妹妹惨死的巢穴,所以大嫂的母亲便带着女儿出门散心去了。虽然奸杀妹妹的嫌犯已经被警方抓捕归案,但毕竟这么多年来的伤口无法一下子愈合。

  尽管我没有经历过丧妹之痛,但经历过家族的诬陷与变迁,因而我很清楚大嫂悲恸的心情,便决定暂不去打搅她及其家人。

  随后,我给杜娇蕊的家中打去了电话,是赵美云接听的。听她的口气应该是没有受到龚客来及其母亲那一巴掌的影响,倒是对我大嫂的妹妹在十五年前,因其遇害表达了深深的愧疚之情。

  “对不起!”赵美云抱歉道:“我没想到当年我因为拒绝龚客来,会把你大嫂的妹

  妹——”

  我则是打断对方:“这句道歉——你还是亲口对我大嫂说吧!”

  我挂断电话,站到了窗边,望着屋外阴霾的天空,眼角滴淌下一珠泪水,洼凉洼凉地沁没进了心田。

  (贰)

  下午,我来到美视电影学院的排练大厅,里面传来欢快优美的音乐声。之后,我才知晓那是一首玛丽莲·梦露的名曲《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也是其主演的爱情歌舞喜剧片《绅士喜爱金发女郎》(GentlemenPreferBlondes)中的插曲。

  杜娇蕊身穿一袭粉色的抹胸长裙,在空荡荡的排演大厅内又蹦又跳,尽管是她一个人在排演,尽管她也已经年近五十,可却是撑足了整个场面,一点也不显得空洞无趣,则是荡漾着青春活力且光彩照人,仿佛大厅之外都是黑压压的观众。可以想象,年轻时代的杜娇蕊该是何等的风华与绝代。

  一曲终了,我正要走进排演大厅,没想到孟天飞从坐着的窗台边走了过来。由于房间太大,杜娇蕊的表演太过精彩,以及这位“第一媒体”的掌门人静止在安详的角落里,像是被融合在了暗影之中,难怪我之前并没有看到他。

  孟天飞一边鼓掌,一边走到了杜娇蕊的面前,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对方:“你还是那么喜欢梦露?”

  “那是因为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定格在了人们的心中。”

  “是啊!”孟天飞微笑地回答:“没人知晓——梦露三十六岁以后的样子。”

  是啊!三十六的梦露已经第三次离婚却仍然奔跑在追随爱情的道路上,三十六的梦露还沉浸在幻想成为美国第一夫人的浪漫楼阁之中,三十六的梦露则是依旧保持着甜美纯真的少女情怀……因而在我的想象中,三十六岁之后的梦露就应该像杜娇蕊这样,涤荡着洗尽铅华的淡淡哀伤,那些曾无限美好的风华绝代,都已经成为其生命中的底色。

  “一直以来,我误解了梦露,她不总是叛逆,就像赫本不总是乖巧一样。”我知道杜娇蕊口中的“赫本”指的是奥黛丽·赫本。

  “是!”孟天飞点头赞同道:“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BreakfastatTiffany's)中所扮演的霍莉,就是一个追求上流社会的虚荣女子。”

  “据说,制片方最开始心仪梦露来扮演霍莉这个角色,却是被梦露给拒绝了。”

  “也就是说——是梦露成就了赫本在电影中的坏。”

  “年轻时候的我就像梦露一样,以为自己可以迷倒众生,希望能找到真正的爱情。”

  “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我不知道!”杜娇蕊认真地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以为风花雪月、罗曼蒂克,男人们宠你爱你,就是真正的爱情。我觉得我现在才读懂了梦露,她因为家庭的不幸,个人成长经历的不幸,造就了她那么渴望拥有真正的爱情。”

  “但是你的家庭比她幸运了。”

  “是啊!”杜娇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比她幸运多了,至少——我拥有爱我的双亲,但我却是没有珍惜手边的这份幸福。”

  “但现在——也来得及。”

  还来得及吗?杜娇蕊没有反问这样的话语,而是自我反省地剖白内心道:“梦露对自己太自信了,她天真地以为自己拥有美貌,拥有傲人的身材,拥有无限的风情……就可以战胜虚伪的政治,坐到第一夫人的位置。这就像当年的我——对自己的那番自信,以为拥有了青春和美貌,就可以俘获这世界上所有男人于我的臣服与宠爱。”

  我趴在排演大厅的门边,偷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感觉孟天飞对杜娇蕊应是充满了爱慕之情,但由于自己拥有家室,不得不对妻子和女儿心存一份为人夫及为人父的责任感,因而不得不拼命地压制着其心底里的那份隐藏着的深情。

  我在心中发出喟叹时,不小心撞在了门板上,随着门开的声响,于心头“咯噔”一惊,排演大厅内的两人皆是神情一愣。

  “谁在外面?”杜娇蕊发出高声的询问。

  “啊!是我!”我不好意思地走进了排演大厅,抬脸望向正坐在窗台边的两人,见杜娇蕊披上了一件针织外套,孟天飞则是冲我面带微笑。可见国庆节北京一行,我给这位“第一媒体”的掌门人的确留下了极为好感的印象。

  “原来,是小婷同学啊!”

  “啊!”我装作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则是冲孟天飞开开心心地打招呼:“孟总,您怎么在这儿啊?”

  “我是来送剧本的。”孟天飞挥了挥手中的一本文件夹,谦逊地对杜娇蕊道:“这是曹导写的初稿,我拿来,你作为演员,肯定比我专业,多提提意见吧!”

  杜娇蕊却是没有接稿:“他不会把我写得很坏吧?”

  “我已经拜读过了,他把女主角塑造得很正派。”

  “哦?”杜娇蕊的表情有些意外:“那可真是难得,我是女主角?”

  “只要你想。”孟天飞随和的语气里满是充斥着宠溺的味道。

  但杜娇蕊依旧没有接稿,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就先放在这儿吧!”

  我见孟天飞准备将剧本放在杜娇蕊身前的窗台上,便一把抢了过来:“我还没见过剧本长啥样儿呢!我能看看吗?”

  “好啊!”孟天飞微笑地点了点头:“正好给我们提提意见。”

  我却是嘟着嘴巴不满:“别给我这么大压力嘛!我又不是演员,更不是导演,有什么意见好提的。”

  “哈哈!”孟天飞开心地大笑道:“好好好!不给你任何的压力,你只要看着玩就好,附带给我们提提意见。”

  “你们这些无良商人——”我肆无忌惮地白了对方一眼:“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压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脑力和心力。”

  “哈哈!”孟天飞愈加笑得乐不可支,面冲杜娇蕊开心地抱怨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丫头却是不依不饶,居然把我痛斥成了一个压榨人们血汗的不良资本家。”

  杜娇蕊也被我们的斗嘴给惹笑了:“那你还不快请我们的沈彦婷小朋友吃大餐,顺带向她赔礼道歉。”

  “好好好!没问题,你们晚饭想吃什么?”

  我则是脱口而出道:“火锅!”

  “好好好!”孟天飞从窗台边站起身:“这么大冷的天,吃火锅好,吃火锅热乎。”

  反正我不介意当光吃饭、超可爱的那种电灯泡,整个晚餐我都没有打搅孟天飞与杜娇蕊的交流和聊天,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翻看完了那本名为《重塑自我》的剧本,似乎这是一部并不怎么商业的文艺片。

  由于看惯了大部分小说是按照时间轴的方式来讲述故事,所以,剧本这种以场次为单位的文学形式,起初在格式上让我感觉到很不适应,特别是平行蒙太奇或倒叙闪回等讲述故事的手段,令我一度感觉情节十分混乱。但在翻阅过一半剧本后,我便逐渐习惯了这种写作形态,并且采用影视语言的思维方式,通过意识剪辑手段组接成连贯的画面,从而使得阅读更具有完整的剧情效果。

  剧本的内容大体讲述的是:一个毕业于艺专的男人,为了能在话剧舞台上打拼出自己的事业,不断通过有背景有权势的女人们努力往上爬的故事。故事中,特别描述了女主人公是一个善良的女性,尽管其男友并非文化圈的人,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是很好。一次,男主角为了获得重要的角色,便暧昧地向话剧团团长的女儿——即女主角调情,却是被女主角以坦诚其有爱人为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对方的轻浮之举。男主角因内心感到羞愧难当,以为丧失了这个重要的角色,却没想到被团长亲定为该角色的人选。就在男主角为此感到十分疑惑的同时,则是通过女主角之口而得知,他是通过自己的演技“实力”得到了这个角色,而并非通过女主角特殊的身份“势力”来获得。女主角忠告对方:倘若男主角能通过自己的实力,专注于自身的表演,专注于演技的打磨,专注于阅历的积累,专注于自我修养的提升……必将能成为首屈一指的表演艺术家。通过这个事件,男主角深刻地反省认识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最终进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演员。

  我想,这也是片名“重塑自我”的内在深意:让男主角重新找回自我,并以其自身真正的实力,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演员。

  从之前我所听到的那些风波与传闻,我觉得剧本中的男主角像是在影射杜娇蕊。而故事中所提到的那些关于话剧的专业知识,则是令我受益匪浅。

  晚饭后,我和杜娇蕊与孟天飞走出了火锅店,在玻璃通透的大门外就地挥手告别。因为明天一早有个重要的网络平台年度交流会,孟天飞必须准时出席,所以他只得赶去机场,连夜返往北京。为了送剧本,这位“第一媒体”的掌门人专程从北京赶来到我们这座南方的城市,所有的耗时和费力,只为见杜娇蕊一面。我不免打着饱嗝赞叹道:有钱人真好啊!想怎么任性都敢胡来,皆是真情真爱的表现。

  目送孟天飞坐上出租车,汽车正绝尘开往机场的方向,杜娇蕊从我手中夺过了剧本:“看够了吧?”

  我则是笑嘻嘻地回答:“我已经检验过了——里面的女主角是很正派。”

  “好了!我要回去照顾宝玲,你也赶紧回家,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一切都要小心。对了!”杜娇蕊望向我的肚子道:“你最近还腹痛得厉害吗?崔亮知道吗?”

  “杜姐姐,我之前腹痛难忍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崔亮。你也知道,我丈夫破案很辛苦,我不能让他分心。”我认为这是一名警嫂所应具备的懂事和体贴。更何况,崔亮最近的调查对象正是大嫂妹妹被奸杀遇害的那个犯罪嫌疑人,我也想尽快给大嫂及其家人一个稳妥的交代。

  “你倒是很体贴你丈夫,但那怎么能行?”杜娇蕊一脸担心的表情:“他可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利知晓。”

  “哎呀!杜姐姐,你就听我的吧!”我撒娇道:“我答应你,一定按照医生的嘱咐,多增强营养,多注意休息。”

  “你呀!”杜娇蕊冲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跟你小哥哥一模一样,都是个倔头。”

  我则是冲杜娇蕊顽皮地伸了伸舌头,当我因察觉到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感觉自己仿佛就是小灰附体。

  (叁)

  与杜娇蕊告别后,我没有回往玫瑰大厦,而是提着夜宵,来到市公安局,找到了崔亮的办公室。

  由于,我丈夫正带着他那两名属下——小江和小木,在审讯室内常规笔录龚客来,我不便打搅他们,而是将夜宵分给了办公室的其他人,并提着一份皮蛋瘦肉粥与一份猪肝炒河粉,来到了莫如水的办公桌旁。

  “你还没吃晚饭吧?”

  “啊!”莫如水因眼见是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冲我微笑道:“你送来夜宵真是时候,我还真有些饿了。”

  “那就赶紧吃吧!”

  莫如水也不跟我假客套,端起粥碗大口吃了起来。我拉来一把办公椅,坐在莫如水的身旁,眼见她面前的电脑显示器上所展现的画面,正在分割对比从顾郎同那儿所得到的私人会所的舞会录像——那个装扮成戴雄的大个子的视频画面,与被抢劫的那家银行所提供的录像——那个悍匪集团走进银行、打爆监视器之前所遗留下的监控录像,特别是那个大个子悍匪持枪,蒙脸扭头面冲向监视器,打爆电子眼的定格画面。

  “怎么?”我奇怪道:“你认为这个装扮成戴雄的大个子,也正是那个悍匪集团的蒙脸头领?”

  “在案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这话听起来怎么跟其父亲——莫直徽的口吻如出一辙,果然是亲生父女。“至少根据周围的参照物,换算两人的身高都在一米八零以上,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将两人联系起来。”

  但我认为莫如水手上所掌握的资料不仅如此:“不对!你手上肯定还有什么其他更为有效的证据将两人联系了起来。”

  莫如水开心地大笑了起来:“沈彦婷,你还真是精明啊!的确!我正在等待法医提供给我们更多的线索和证据。目前,经过法医的DNA鉴定,证实那张真的人皮面具,正是你婚礼上出现的那具‘无脸死者’的面皮。而且,那上面因为沾有化妆用的固定胶水,法医看能不能通过那张人脸,提取到死者之外的DNA。”

  “啊!”我明白地点了点头:“你是说——那上面多半遗留有那个装扮成戴雄的大个子的DNA?”

  “是!”莫如水回答:“无论是谁,只要戴上面具,口鼻呼吸,肯定会遗留下DNA。”

  我则是疑惑道:“但那样所产生的DNA应该很少吧?能检测出来?”

  莫如水的笑容却是表明这都不是事:“1微升口水中有108纳克的DNA,而1纳克等于0.000001毫克。”

  “哇噻!”我发出情不自禁的惊叹:“现在的刑侦技术已经达到这么精准的地步了?”

  “是啊!”莫如水点头回答:“而标准取证分析只需要0.5纳克的DNA,产生1纳克DNA只需要150个细胞,而我们成年人大约由60万亿个细胞所组成。”

  “啊!”我惊慌失措道:“那上面岂不是也能检验出我的DNA?”一想到我将死者的面容戴在脸上,在反光板上看到戴雄的真人样貌,我就感觉反胃不已。

  “那只能这样了!”但我还没来得及反胃,就感觉脑袋剧烈一疼,莫如水拔掉了我的一根头发,从抽屉里拿出物证袋,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好把你排除在外。”

  “哎!疼死我了!”我揉了揉被揪疼的那块头皮:“收集证据之前,你好歹也应该告诉我一声,让我做个思想准备呀!”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要疼那么一下!”

  我垮着面色,正闷闷不乐,莫如水却是快速扫食完我带来的夜宵,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用纸巾擦干净了嘴巴,目光重新回到了显示器的画面。

  “莫姐姐,你说这三起案件会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显然,我这个问题令莫如水大感意外。

  “无脸死者命案、银行抢劫案,以及四年前的那起奇瑞QQ命案,表面上看来,这三起案件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我觉得我就是这三起案件的内在关联。”

  “哦!”莫如水愈加一副意外的神情:“那你来说说——这三起案件之间到底跟你怎么个联系法。”

  “目前,已经确定‘无脸死者’的身份就是戴雄,而戴雄又被你们警方认定为是四年前的那起奇瑞QQ命案的嫌犯;而那个银行抢劫案的大个子则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疑似蒙着戴雄的人皮面具、出现在顾郎同私人会所的男子,而且令人感到巧合与不解的是——这每个事发环节我都在现场,特别是戴雄的尸体就出现在我和崔亮的婚礼现场。”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自己无法置身于这三起案件之外。

  “所以——你怀疑这三起案件的背后有一个幕后黑手,而这个幕后黑手则是在处处针对你?”

  我点了点头:“对了!戴雄的堂弟——戴英被牵涉进了银行抢劫案的调查之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有人给我们警方打来了匿名举报电话,说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个银行抢劫案中的小个子与他们工地上一个名为戴英的民工外貌特征极为相似。”

  “所以你们去调查,却发现那个名为戴英的民工拥有十分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莫如水点了点头:“当时,那个举报电话是用变声器打来的,举报者声称不愿意被卷入案件当中,而那个号码则是在戴英所在工地附件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给警方的,所以举报人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

  “如此说来,那个举报戴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三起案件的幕后黑手?”

  “每份报案都会有录音。”莫如水说道:“所以,我正督促物证鉴定中心,看能不能通过技术手段,剥离去除掉伪装的变声特征,从而还原报案者本人的声音。”

  “那通过戴英——有没有调查到他堂哥与奇瑞QQ命案中那位女性死者的关系?”

  莫如水摇头回答:“我们当时考虑到朱翠花与桃咪咪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欢场上的女人化妆前后的出入变化比较大,很有可能给当事人带来视觉上的偏差,所以就将桃咪咪化妆前后的相片都拿给戴英看了,但戴英明确表示不认识被害人,也没办法证明戴雄跟桃咪咪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我们手上的这条线也就断了。”

  “现在不是冒出了新的线索吗?”我指了指显示器上的那个大个子。

  莫如水则是会意地点了点头:“如果从戴雄的人皮面具上查找到了这个大个子的DNA,说不定就能通过我们警方的数据库找到相关嫌犯,剥落其脸上的那张面具。”

  “好好好!”我拍手道:“如果能找到犯罪嫌疑人,我作为当事人,肯定要参与甄别。”

  “小婷,你想干吗?”

  “我不能袖手旁观,我要知道这一系列案件背后的幕后操控者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针对我?”

  “小婷,这太危险了!”莫如水冲我警告道:“你不能单独插手,一切必须配合我的保护。”

  我却是固执己见:“就像你说你父亲因为经验丰富,却也容易形成惯性思维,同样的道理——我作为一个局外人,说不定能看到你们警方所看不到的那面。”

  “不行!还是把案子交给我们警方来解决!”

  我与莫如水正争辩时,崔亮从审讯室内走了出来,我丈夫显得疲惫不堪,抬头一眼便望见了我。

  “小婷?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给你们带来了夜宵。”我赶紧将那份为其留下的餐点,推到了丈夫的面前:“这皮蛋瘦肉粥还是热的,你赶紧吃一口吧?”

  不想,崔亮却是摇了摇头,旁若无人地从身后一把抓抱住我,靠在我的肩头撒娇:“回家吧!这两天太累了,我要先洗个澡,然后抱着你好好地睡一觉。”

  办公室里响起了口哨声,弄得我当即脸红,神态很不好意思:“崔亮,你的同事们都看着呢!”

  然而,我丈夫却是满不在乎:“我抱着自己的老婆,让他们羡慕去好了。”

  “亮哥,你这可真是太不厚道了!”

  “是啊!你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情何以堪?!”

  “哎呀!活该我们这些单身狗只能嫁给工作了。”

  ……

  崔亮微微一笑,打断了大家的怨声载道:“别抱怨了!你们忙完了,也都早点儿回去休息!”随而冲跟进办公室的那两名属下道:“小江和小木,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值班,看好龚客来。”

  “放心吧!亮哥。”小江一边整理着龚客来的口供,一边冲我们淘气地眨了眨眼睛,弄得我哭笑不得。

  “对了!小江,你过来一下。”

  我和崔亮的这个同事来到办公室门外的走廊。

  我一脸抱歉的模样,酝酿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道:“小江,我最近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暂时离开了专柜,所以帮你找女朋友那事——”

  “啊!嫂子——”小江立马明白:“如果暂时没合适的,那就算了!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一直挂在心上。”

  “没有!”我又不方便提及小薇之前拒绝一事,更何况,我跟这个所谓的闺蜜已经反目为仇。

  之后,就在大家的羡慕与不满声中,在莫如水目送离别的眼神中,崔亮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市局。

  (肆)

  回到家里,崔亮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而我则是将阳台上干了的衣服取下,抱放在了卧室的床上,慢条斯理地一一叠好。

  崔亮因洗完澡,裹着一身湿气,也没怎么太擦干净,就湿润地撵上了床,所到之处均塌陷下去了一块湿斑,像是一只粘乎乎的鼻涕虫,爬到哪儿都是一地的粘液。

  我将叠好的衣服放入衣柜,面冲浑身湿气蒸腾的丈夫道:“你头发还是湿的,怎么就躺到床上了?”

  “哎呀!”崔亮面趴着枕头,将湿漉漉的头发晾于空气中,筋疲力尽地回复:“我已经没力气吹了。”

  我叹了口气,从卫生间的浴室柜里拿来了吹风机,并将丈夫的脑袋枕放在我的双腿上,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梳理着他的头发,一边则是为他吹干了每一根发丝。

  虽然正在享受着我如此周到温存的贴心服务,崔亮却是睁开眼睛,定定地注视向我道:“最近——你似乎一直在配合莫如水调查案件?”

  我则是含糊地回答:“那毕竟关系到我大嫂的妹妹嘛!”

  “小婷,你可是怀有身孕的人。”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小宝宝。”

  崔亮因实在太累了,不想与我多说什么,我将吹风机放回卫生间,凝视着盥洗镜里的自己,特别是还没隆起的肚子,嘴角流露出温柔的母性。原来,我也可以如同圣母般地闪闪发光发亮,那是一种最为本能及原始的幸福之态。

  我返回到卧室时,崔亮已经睡着了,我给他掖好被子,悄悄地爬上了床,却是被丈夫从身后一把环抱住。

  “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是睡着了!”丈夫口齿含糊不清道:“但又被你给吵醒了!”崔亮舒服地将下巴磕在了我的肩窝处。

  果然这一晚上,崔亮只是舒服地洗了个澡,便抱着我好好地睡了一觉。

  天空刚蒙蒙亮时,我听到屋外传来了细密的雨声,无数条光斑打在逆光的玻璃上,仿佛窗户是那一颗颗“流星”最终坠落的墓地。

  床头柜上,放着崔亮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为避免吵醒丈夫,我赶忙拿起话机,光着脚走出卧室,反手关好了房门,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见是小江的来电,这才接听了电话,却是听闻电话那头传来小江急切的声音:“亮——亮哥呢!”

  我看了一眼闭紧的卧室房门:“他还在睡觉!怎么了,小江?”

  “不好!大事不妙!”小江喘着气息回答:“快——快把亮哥叫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龚——龚客来不见了!”

  我的神情一慌,急忙走进卧室,一把推醒了崔亮,显然他有些生气:“干嘛啊!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结果被你给吵醒了!”

  “是龚客来,龚客来不见了!”

  “什么?”崔亮从床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脸色不免油绿绿地难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丈夫一边蹬裤子一边问我道。

  “还是你自己接听吧!”

  崔亮拽过手机,一边接听,一边到卫生间快速地洗了把脸。

  等我到厨房准备做早饭,崔亮则是已经穿好外套,说他没时间吃早饭,而是马上赶往市局。

  毕竟因为涉及大嫂妹妹的案件,我要求与崔亮一起赶来到了市局,莫直徽和莫如水父女俩也都来到了办公室。崔亮的那两个属下——小江和小木满是一脸自责的神态,特别是小江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崔亮走进办公室,差点大踏步冲了过去,顺手便给那两个属下左右一记大嘴巴子,幸亏被我一把给拉住了。

  “崔亮,你要冷静!”

  莫直徽则是不动声色道:“还是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弄清楚吧!”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大会议室,小江和小木坐在会议桌的一方,而其他人便坐在了会议桌的另一边,由此开始了“公审大会”。

  “开始吧!”莫如水一副主持会议的干练。

  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是小江最先开口陈述:我和崔亮离开市局后,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地回了家,最终只剩下他与小木。由于,龚客来被关在羁押室,小江和小木便来到羁押区外的办公室,两人一边看着小电影一边聊天。

  零点过,小江因为有些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凌晨三点过,小木也感到有些疲乏,因见龚客来正老实地呆在羁押室,应该没什么问题,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时,小江醒了过来,便昏头昏脑地晃去卫生间撒了个尿,等返回值班室,发现羁押室的铁门大开,里面没有了龚客来的身影,这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给我丈夫打来了电话。

  “这么说来——”崔亮铁青着面色道:“你们两个都没有听到龚客来离开的声音?”

  小江与小木惭愧地摇了摇头,简直将崔亮的肺都快气炸了,我抓握住丈夫的手,让他不要太过冲动。

  莫直徽则是对崔亮吩咐道:“查一下值班室的监控录像。”

  “好!”

  崔亮立马调出昨天夜里,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第一支队的监控视频:今天凌晨四点零七分,只见一个头戴面罩、全身黑衣的男子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当着两位“睡神”的面儿,打开了羁押室的铁门,让龚客来跟随其离开。

  “你们两个还真是——”崔亮已是气恼得说不出话来,小江和小木吓得将脑袋一缩。

  与此同时,我和莫如水却是节奏一致地脱口而出道:“这是银行抢劫案的那个大个子!”

  莫直徽却是一脸老辣的沉稳:“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跑到市局,不仅避过了警方的重重监控摄像头,竟是还带走了嫌犯,这本事真是不小啊!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在场的其他人能回答得上来。

  众人正商讨着案情,会议室传来了敲门声,一个手拿尸检报告的年轻女法医走了进来,对莫直徽道:“莫队长,我在那张死者的脸上,的确发现了其他人的DNA。”显然,这个女法医是在说从顾郎同的别墅所发现的那张“无脸死者”的面皮。

  “哦!”莫直徽接过报告,一边翻看,一边询问:“那通过DNA——能模拟出犯罪嫌疑人的相貌吗?”

  那位女法医为难地回答:“国外目前有这种先例,但我们市局似乎还——”

  莫直徽点了点头,则是转身冲我道:“小婷,你最好把龚客来逃逸的情况间接提醒一下方晴和赵美云,以避免出现像上次附属医院那样的绑架事件。”

  “好!”我点了点头。

  从市公安局走出,秋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淋淋的,天空阴霾着浓厚的乌云,预示着必会有一场浩劫般的暴风雨即将来袭。

  我因为惦记着大嫂的安危,便给她打去了电话,是大嫂的母亲接听了去电:“你是小婷吧?”

  “是!阿姨,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我大嫂可好?”

  大嫂的母亲则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晓晓跟小晴十分亲近。本以为如今嫌犯被警方捉拿归案,可以轻松一点,但小晴总认为是她自己的过错。”

  闻此,我清楚更不能将龚客来逃逸市局一事告知给方家母女俩,便微笑道:“阿姨,那真是麻烦您了!既然大嫂的心情不好,那就只能由您多多费心,陪她在外面多呆一些日子。”

  “我会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放下手机之后,我大松了口气:目前,大嫂人正在外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赵美云,我亲自来到了杜娇蕊的家中,她正在教宝玲弹钢琴,那是一首钢琴入门曲——源自英国的传统儿歌《小星星》(TwinkleTwinkleLittleStar)。

  由于我的到访,赵美云便让宝玲自己练习,并且把我引坐到了沙发上,将一杯柠檬茶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怎么?我看你似乎有话想要跟我说。”

  我瞧了一眼正在弹钢琴的宝玲,压低声息道:“龚客来逃出了警方的控制。”

  “啊!怎么会?”赵美云一副担心的神色:“那他该不会对你大嫂?”

  “美云姐,你放心!我大嫂正由她母亲作陪,在外地散心。想必,龚客来的本事还没大到能查出我大嫂的下落,所以我更担心你的个人安全。毕竟,上次在附属医院,你救了我大嫂一命,我怕龚客来对此怀恨在心。”

  赵美云的嘴角却是轻咧出了一抹淡然的冷笑:“我倒不怕龚客来找我的麻烦。”

  “但宝玲呢!”我再次望了一眼正在专注弹钢琴的宝玲:“万一龚客来——”十岁的宝玲跟十五年前的方晓一样,正身处在每个女孩最为纯洁、美好、天真、善良的年纪。

  显然,我这话戳到了赵美云的痛楚:“对!万万不可让他对书明的孩子造成任何不必要的伤害。”

  “所以,我觉得你和孩子暂时都要注意安全。”

  “好!”赵美云点头冲我表达了感谢之意:“小婷,谢谢你特意跑来——对我们此番善意的提醒。”

  我则是傲气地挑了挑眉心:“我这是在为我老公崔亮减少不必要的工作量。”

  “哈哈!”赵美云被我这般另类的客气给逗笑了:“看来,你还真是你丈夫的贤内助啊!”

  “那是!”我冲宝玲开心道:“宝玲,我今天中午留下来吃午饭,你欢迎吗?”

  “好啊!”宝玲转身,冲我露出了一脸甜美的笑容:“小婷阿姨,正好,我最近学会了做蛋炒饭,一会儿炒给你吃。”

  “哇!宝玲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做饭,真是不简单啊!”

  然而,我没料到龚客来之后所造成的种种破坏性后果,则是大大超出了警方的所有预期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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