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猫缘:猫系列第四部·终曲》(6)
2022-12-16 作者: 燕书瞳
北京之行
(壹)
因为飞机晚点,我们赶到北京,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众所周知,北京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直辖市、国家中心城市、超大城市,全国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科技创新中心等拥有诸多中心的荣誉称号,也是全国最为著名的堵车中心。
据说,不堵车的时候,从机场赶到出殡地点需要一个多小时,更何况,此时此刻在这个超级堵车、超级繁忙的日子里。
尽管之前商量好我不参加葬礼,但因为赶时间,杜娇蕊来不及给我安排到其他地方,只得无奈地把我带来到出殡目的地。
当时,我们从出租车内一下来,就被殡仪馆广场上的气氛给震慑住了,那里聚集了来自全国的各类媒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记者。大礼堂外侧的左右两边悬挂着一对挽联:“高粱熟了绿盎然,驾鹤西去彪情谊”,上方横批“深切缅怀冯彪同志”。
我让杜娇蕊赶紧去见逝者最后一面,而我则是在广场上照看我们的行李。当时,我因为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左右打量着远处那些聚众的记者实在无聊,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明明是一副董事长的派头,手里却是拿着一款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产的徕卡(Leica)专业相机,正在冲我拍照。
我厌烦地皱了皱眉:这人真讨厌,要拍,他也应该去拍安乐堂里的那些名人啊!围着我这么个小丫头有什么好拍的?难不成,我碰到了一个老色棍?!我在心里不满的同时,将手伸进身前的挎包,里面除了钱包等物件,还有崔亮为我准备的便携式防狼电棒与防狼喷雾,倘若这个老色棍对我有什么企图,我就伸出电棒向他杵去。
“抱歉!”那个男子因眼见我发现了他的偷拍,双手端着相机,朝我走了过来:“我似乎——让你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我愈加握紧了那根防狼电棒:“你既然是记者,怎么不去拍安乐堂里的情况?”
不想,对方却是奇怪地回答:“里面的人太多了。”
“哈哈!”我大笑道:“你们记者不就是在抢新闻吗?人多,才有新闻好抢啊!”
“你看——”男子指了指安乐堂门口聚集的众多媒体:“大家都在抢新闻,说不定——我在外面能抢到与他们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男人似乎是在跟我搭讪,他这话语中的“抢到与他们不一样的东西”,难道是指刚才针对我的偷拍?但这土味情话实在是太老土了。我可不上当!我是一个已经结婚了的女人,丈夫比他年轻帅气了一百倍,不!是两百倍。
“你这话似乎有点儿道理,但你也不能拍我呀!我又不是你要抢的新闻。”
眼见男子跨前一步,我几乎要将电棒杵了过去,却是听他询问我道:“你是陪杜娇蕊来的吧?”
“啊!”我先是一脸发懵的表情,那只拿电棒的手停在半空中,眼见被对方发现,便慌忙缩了回来:“你——你认识杜姐姐?”
但随而,我心里便想明白道:好歹杜娇蕊也曾是红极一时的舞台花旦,所以根据眼前这个男人的外在年纪推测,他认识杜姐姐也不足为奇,却是我自己显得大惊小怪。
男子则是答非所问:“你是她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啊?!”当时,我还并不知晓面前这个跟我搭话的男子,居然就是全国首屈一指、响当当的娱乐网络自媒体——“第一媒体”的掌门人——孟天飞。
面对我如此冲的脾气,男子却是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脸平和地微笑道:“你跟娇蕊年轻的时候很像,你该不会是——”
“啊!你误会了。”我连忙阻止面前的男人接下来的话音:“杜娇蕊是我姐,她丈夫与我们是同乡,所以就——”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你是说越书明?”我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竟是连杜娇蕊的丈夫都知晓。
“对!”我点了点头:“我们家跟越书明是同乡。”
“你们都是高庙村人?”
我大张开嘴巴,也瞪大了眼睛,更是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天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面前的男子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得意神情:“因为我是杜娇蕊的朋友,在她还是话剧团的当家花旦时,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哇!”我再次发出惊叹道:“那这么说来,你们认识该是有二十多年了?”
男子一脸略显伤怀的神色:“快三十年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
我可不想在别人的背后说三道四,便含糊道:“那你可以找她叙叙旧。”
“你们找到住的地方了吗?”说话的同时,男子重新打起了精神,用下巴指了指我正坐着的那口行李箱。
我吹鼓起腮帮子,遗憾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那我来给你们安排吧!”这个男人跟杜娇蕊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该不会是杜姐姐曾经的恋人?
杜娇蕊一脸庄重地走出了安乐堂,当看到我身边的男子,她明显一愣神,就如同见到了多年未曾蒙面的老朋友那般——流露出一副吃惊的神情。与此同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安乐堂内跟出,大叫着杜娇蕊的名字:“娇蕊,等一下,请等一下!”
站在我面前的男子则是小声地嘀咕:“周旗也来了?!”
我白了对方一眼:“你怎么谁都认识啊!”尽管我与杜娇蕊以姐妹相称,但我可不清楚她身边有些什么朋友,曾经都交往过什么人。
面前的男子却是微笑道:“应该说——你自己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
“好久没见!”那个名叫周旗的男人追上杜娇蕊,虽然我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是啊!”杜娇蕊转身,保持笑容道:“话剧团因为效益不好,你另谋出路,不是接拍电影,就是出演电视剧,眼下可是红遍全国的岳父大人啊!”
这样,我才想起来:原来,前段时间曾热播的一部家庭伦理剧,就是这个男人扮演了男主角的岳父。近些年,由于出演了不少岳父的角色,因而其被成之为“岳父专业户”。另外,他也是杜娇蕊二十五年前主演的那部电影《绿高粱》中的男一号。
“那是因为圈里的朋友抬举我,不过是赏我口饭吃罢了!”周旗提议道:“这么久没见面了,找个时间坐下来,大家叙叙旧吧!”
“再说吧!”杜娇蕊加紧步伐朝我走来。
由此,周旗注意到我面前的男子:“呦!这不是孟大记者吗?十多年没见,孟记者可是成了新媒体的第一人。”
“哪里!”我面前这个被称之为“孟大记者”的男子则是活学活用对方之前的口气道:“那是因为媒体圈的朋友们抬举我,不过是赏我口饭吃罢了!”
“哈哈!”周旗尴尬地发出咳嗽的笑声:“这是孟董事长太谦虚,太客套了!”
“哪里哪里!我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周旗将目光再次回到杜娇蕊的身上:“没想到,今天见到了这么多的老朋友,什么时候,大家一起聚聚?”
“正好!”面前这个身份被定义为无数次的男人点头赞同:“我也有几部电影项目在谈融资,找个合适的机会,大家好好坐下来聊聊。”
“好!”周旗点头别过:“我这儿有事,就先走了!”
仅短短相处了十几分钟,我就已经被这个最终被定义为“孟董事长”的男人刷新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最初接触时,我还以为他只不过就是某家媒体的摄影记者,倒是我小瞧了他的身份,看来真是低调又有内涵。
那个孟董事长转向我们道:“我送你们去酒店!”
“好啊!好啊!”
我正高兴,杜娇蕊却是截住了对方正帮我们拖取行李的那只手:“为什么你送我们?”
“因为我有车啊!”那个男人冲广场一侧的停车场打了个响指,一辆银灰色的柯尼赛格(Koenigsegg)便朝我们开了过来。
尽管我对汽车没有研究,但崔亮因喜欢各类跑车,我多少也受到了一些耳濡目染,知道柯尼赛格的英文Koenigsegg一词是“刀锋”的意思,是一家瑞典的汽车公司,其LOGO取自瑞典皇家空军的标志,是一个幽灵的图案。所以,柯尼赛格拥有“幽灵跑车”的美誉,其只生产世界一流的超级跑车,每一辆跑车的售价不低于数千万人民币。数千万的跑车,这对于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化妆品专柜组长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杜姐姐——”我拉住杜娇蕊的胳膊撒娇道:“昨天晚上,我都没睡好,你看我们这两口大箱子,在这儿打的也不方便啊!就卖人家一个人情嘛!”
“那好吧!”杜娇蕊面冲对方不太情愿道:“酒店,你可以送我们去,但房钱必须由我们自己来支付。”
那个孟董事长也不多言,嘴角微微一笑,为我们打开了后车门,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为了以示诚意,孟董事长将司机赶到了副驾驶室,亲自把控方向盘,果真有如今影视剧里最为流行的霸道总裁范儿。
因怕对方听到,我冲杜娇蕊咬耳朵:“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大的排场?”
杜娇蕊则是冲我眨了眨眼:“先安顿好住处,我再慢慢跟你说。”
岂料,孟董事长带我们来的这家酒店,这装饰、这气派、这富贵、这豪华程度……怎么说也是超五星级的标准啊!这个霸道总裁是想把我们榨干得倾家荡产,提裤子回家吗?
我张大嘴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浑身打颤道:“杜姐姐,这么豪华的酒店,如果我们自己买单的话,估计连回程的长途汽车票都买不起,只能走着回去了。”
杜娇蕊也是僵硬着嘴角的两窝笑容:“我也知道!”但她已经将话放出去,只得打肿脸充胖子,朝前台的方向走去。
“你们放心!”虽然孟董事长没有回头,但他听到了我们之间悄声的对话,便用既好笑又温和的语态道:“这家酒店是我们的友好单位,重要的客人都会被我们安排住在这儿。”
“我们可以不住这么贵的。”杜娇蕊不领情道:“再者说了,我们也不是贵公司重要的客人。”
“对我来说是!”我们已经走到了前台,孟董事长一个潇洒的转身,正好面抵向我与杜姐姐,不免吓得我硬生生后退。
这个男人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儿,居然如此毫不避嫌地表达其爱意,那至少应该是杜娇蕊曾经的恋人了?!
也不等杜娇蕊拒绝,孟董事长便掏出一张银行黑金卡,递交给了前台的服务小姐,为我们办理好了入住手续。
“你们先休息一下!”孟董事长将房卡先是递给杜娇蕊,眼见对方不接,便交到我手中:“我现在出去办点儿事,晚饭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手上的那块名贵腕表:“傍晚七点整,我来接你们到酒店的中餐厅吃晚饭。”
“好好好!”我点头冲对方挥手告别:“孟董事长,路上小心,请注意安全噢!”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但面子上我还是要帮杜姐姐维护的。
我们来到了酒店的商务套房,原本我以为那就是一间我平时出差时的标间,却是万万没料到居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居室,客厅里配备有各种文具用品、电脑、传真机等一应俱全,两间卧室里都配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超大的露台,可以欣赏全城的风光。
“哇噻!这可真是大手笔呀!”我将自己摔在客厅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呀?怎么出手这么阔绰?”
杜娇蕊则是指了指电脑桌上的那部台式电脑,对我道:“你在百度上输入‘孟天飞’,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相关信息。”
好!咱说干就干!孟天飞,现年五十五岁,毕业于大学里的新闻专业;一九九二年以前,是我所在城市《晨报》的首席摄影记者;一九九三年初,来北京创业,与几个朋友创办了报纸《娱乐最前沿》,先是担任摄影部主任,后升任为总编及运营主管;二十一世纪初,创办了娱乐网络自媒体——“第一媒体”,曾经连续七年被媒体评选为年度最具影响力的新媒体人物……总之,琳琳琅琅的履历表可谓战绩辉煌。
“什么?他就是‘第一媒体’的老总啊?”我发出尖叫声:“小薇最喜欢通过‘第一媒体’打探明星们的私生活了。”
“是吗?”杜娇蕊走了过来,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履历简介,则是不咸不淡道:“‘第一媒体’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是啊!杜姐姐,”我面趴在杜娇蕊的肩头:“这个名叫孟天飞的媒体大亨对你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杜娇蕊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少胡乱猜了!”
我却是不死心:“他说认识你快三十年,该不是暗恋你也快三十年了吧?”
“都说不是了,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杜娇蕊站起身道:“小婷,你不是说累了吗?赶紧睡一会儿吧!”
于是,我和杜娇蕊便选定了各自的房间,躺在洁白干净且无比柔软的床上,很快我就睡着了。
(贰)
果然傍晚七点整,我们商务套房的门铃被准时摁响。
孟天飞已经在酒店三楼的中餐厅,订好了一间四人座的包厢,并且点好了丰盛的菜品,完全不用我们操一点心,真是一个成功优质的好男人啊!
“这里的烤鸭一绝,我怕你们不够吃,所以点了两份。”说话的同时,孟天飞特意将那两份烤鸭分别摆放在了我与杜娇蕊的面前。
“我听说北京烤鸭——那可是享誉全球的世界级美食。”
“那就好好地品尝吧!”孟天飞冲我微笑道:“小婷应该是第一次来北京吧?”
“是啊!”我将鸭片卷入荷叶饼,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为此,我还专门上网,找了不少关于北京的旅游攻略和美食指南呢!”
“这个时候,是北京最好的季节,你们今天早点儿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我带你们出去玩。”
杜娇蕊摇了摇手边的红酒杯,小酌了一口,便举起杯子,透视向坐在对面的孟天飞道:“孟总,您应该很忙吧?怎么好意思让您放下手边的事务,陪我们一起胡闹呢?”
“眼下不是国庆节吗?我也要过节休息呀!”
“我和小婷刚才在房间,特意补了一下课,查了一下孟总的个人资料,您妻子也是一位十分能干的女强人,毕业于北京大学法律学系,给予了您不少事业上的帮助,而且,您二十岁的女儿,也是英国剑桥大学艺术学院的高材生,真可谓婚姻幸福,家庭美满,您都不趁节日期间,陪伴一下您的家人吗?”
当时,我都听傻了:杜姐姐不是说她睡觉了吗?没想到,她偷偷在卧室里网补了这么些之前被我所忽略掉的家庭信息,光关注面前这位孟董事长的前途与发展了。
孟天飞则是流露出一脸寂寞的神情:“我夫人趁国庆,到英国陪女儿去了,留我一个人看家。更何况,你这个朋友,我可是将近有二十四年,没见过面了。”
对方的直接令杜娇蕊微微一怔:“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当年,在你事业最辉煌的时候,我可是你的专属摄影师。”
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却是越来越暧昧,还说他们之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感关系,只是保持着最为纯洁神圣的友谊之情?我一副埋头苦吃的模样,心里面则是默默地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们两个都看不见我……我恨不得将自己缩入餐桌里,将自我催眠,以获得更多现场观看两人暧昧进展的机会。
“其实,我请你吃饭也有一些私人的目的。”孟天飞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今天下午,我与周旗之间的对话你也听到了:最近,我有几部电影项目正在谈融资,希望能邀请你出演相关的角色。”
啊!我两眼放光:面前这个孟董事长是要请杜姐姐出演电影啊!
杜娇蕊则是淡然一笑:“像我这把年纪,也没怎么红过,连过气都算不上的老女人,还能出演什么像样的角色,多半只能饰演女主角的母亲了吧?”
不想,孟天飞却是回答:“你想出演什么样的角色?我可以让导演和编剧为你量身定制。”
我的天啊!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杜娇蕊先是一愣,随而自嘲地笑道:“那一定会让你赔钱,而且赔得很惨。”
距离一九九一年出演《绿高粱》,杜娇蕊已经整整有二十五年没再出演过任何的影视剧作品,那也是迄今为止,杜娇蕊唯一出演过的电影;而这些年来,杜娇蕊也不再登上戏剧舞台,则是默默从事着幕后的工作。
原本,我以为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孟天飞怎么都该来一场惊天地涕鬼神的深情表白,却没料到他只是淡淡微笑道:“我是一个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我也有我的营销手段与做事情的方式方法。”尽管这话出乎我的意料,而且也不落俗套,却是太煞风景了。
“好啊!”杜娇蕊用一双直白的眼神望向对方:“想让我出演你的电影,必须如实回答我的一个提问:你喜欢过我吗?”
杜姐姐居然当着我的面儿,提出这样令人羞涩的问题,我差点将口中的玉米汁喷了出来。
岂料,孟天飞倒是一点没有慌乱,保持着笑容道:“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果然是霸道总裁,轻轻巧巧就将这个皮球踢回给对方,我差点便鼓起掌来。
很明显,杜娇蕊败下阵来。对方的反问无论是往左亦或向右,均将杜娇蕊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于孟天飞则是毫发无损,杜姐姐只得改变策略道:“让我出演你的电影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报酬多少都不是问题。”孟天飞再次显露其霸道总裁的本色。
杜娇蕊却是摇了摇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想去电影学院进修。”
“你的表演已经很好了,无论是四凤还是朱丽叶,以及《绿高粱》里的绿枝都表演得很出色、十分到位。”
“梦露那么知名,但为了突破好莱坞给她的定位——愚蠢的金发美女的形象,她到纽约的表演班精进自己的演技,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女人实在令我感到钦佩。况且,你提到的那些——都是我年轻时所扮演的少女角色,我不想装嫩,而是要表演属于我这个年纪所适合的深度。”
“那好!”孟天飞点头答应:“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去给你安排。”
“谢谢你,孟天飞,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另外——”杜娇蕊继续道:“基于这个要求,我另外还有两点请求必须提出来:第一、进修的地点与拍摄地一定是我所在的城市,我女儿还小,即将满十岁,现在读小学四年级,所以我希望在进修和拍戏之余,能兼顾照护她。”
“好!”孟天飞点头:“我答应你。那第二点呢?”
“我希望我参演的影片,由曹路兵来指导。”
这一点似乎让孟天飞感到有些为难:“曹导现在是大导演,动不动就是几千万或是上亿的大制作,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指导我们这几部投资不过几百万的小制作。”
杜娇蕊却是流露出一脸信心十足的微笑:“你就说——这是我提出的要求。”
“好!”孟天飞答应道:“我就借你的情面,去会会这位老朋友。不过,想来当年我也给他做了不少的专题报道,他总该卖给我一个人情或面子吧?!”
杜娇蕊微微一笑,仿佛恢复了其年轻时代的那番青春和自信:“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他是卖你的面子,还是我的?”充满了斗志昂扬的杜娇蕊才最富有女性的魅力。
“好!我去安排。”
晚饭后,越书明将我们送回到了商务套房,嘱咐我们早点儿休息,他明天上午九点钟来接我们。
我洗完澡,溜进杜娇蕊的房间,眼见她也洗过了澡,正在卫生间用吹风机吹头发,我便走过去帮忙道:“杜姐姐,我来帮你吹吧?”
“好啊!”
我接过吹风机,面冲镜子里的杜娇蕊,因刚刚才洗过澡,其脸色透出红润,流露出其表演《绿高粱》时的无限风情,竟是看得我有些痴了。原来,年轻时的杜娇蕊居然如此美丽动人,那些流传至今的剧照便是最好的证明。
“杜姐姐,我断定他肯定喜欢你。”我说的自然是孟天飞。
“是吗?”这次杜娇蕊没有否认,竟是眼底浮现出泪水:“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镜子中的杜娇蕊看起来是那么地孤独与悲伤,这不免引得我一阵心痛,愈加专注地给她吹头发。
因帮杜娇蕊吹干了头发,我跟随她一起躺上了床,赖着不肯走道:“杜姐姐,下午睡了那么久,反正现在我也睡不着,你就跟我讲讲你和孟总之间的故事吧!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呀?”
听闻我如此要求,杜娇蕊像是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之前,我只是看到他拍摄我在《雷雨》中表演四凤时的舞台剧照,并没见过他本人。”
“啊!”我发出惊叹道:“古人以歌咏志,以诗传情,你们却是用剧照传情啊!”
“那算不上是传情吧!”杜娇蕊微笑地摇了摇头:“那时候,我才不过十八九岁,最关心的是自己出现在报纸上的样子到底漂不漂亮,所以都会关注一眼报道下方的摄影记者,看看是谁拍的,到底是把我拍漂亮了,还是拍丑了。”
“于是,你就看到了孟天飞这个名字?”
“嗯!”杜娇蕊点头:“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是在话剧团的抗建堂,当时,因为《雷雨》的全国巡演已经告一段落,我们排演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曹路兵——啊!就是今天我在餐桌上提到希望他来担任导演的那个,将莎士比亚的作品中国化,所以我们团长便邀请媒体来观摩,提提宝贵意见,他就是其中的一个记者。”
“那你们之后有发展吗?”
杜娇蕊却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是他鼓励越书明追求我的。”
“什么?”我的眼珠子都差点弹射了出来:“为什么呀?他应该很喜欢你呀!不管今天下午是在广场上,他向我打听你的情况,还是刚才在包厢里,我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杜娇蕊则是发出了一响长长的悲叹之声:“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他来北京之前,临行告别时,我曾经问过他是否喜欢我,但他却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但如果那天——”我从被窝里一下子坐了起来:“我是说他来北京的那天,告诉你,他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会跟他来北京创业吗?”
杜娇蕊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已经跟越书明结婚了。况且——按照我当时的心性,怕是吃不了那种苦。谁又能想到他竟是拥有了如今的社会地位与事业成就呢?!建立起了自己的新媒体王国。又或许,我即便答应了他,一起来了北京,却反而成为了他的拖累,不像他现在的妻子,对他的事业起到了不小的帮助作用,命运的事情——谁又能知晓呢?!”
“眼下,他还要进军影视业呢!”
“突然,被他邀请出演电影,还真是有点儿不太习惯。”
“其实,杜姐姐,你是喜欢演戏的吧?”
“在不同的角色里——体验不同的人生和感悟,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看来,杜娇蕊是真心怀念那些可以演出的日子,并非为了争夺什么市话剧团的当家花旦,而是就演戏本身所散发出的光彩与魅力。
听闻杜娇蕊讲述其年轻时代的故事,我在她的床上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从而忘记了给丈夫打电话,汇报这一天的行程。
(叁)
一连三天,孟天飞亲自开车当司机,将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带我们去逛了故宫、颐和园、八达岭长城,晚上去西单或是三里屯吃夜宵或是到什刹海喝酒……总之这三天,我占尽了杜娇蕊的人情牌,又吃又喝又拿,人生好不快意。
也正是因为有孟天飞全程贴心的“保护”,所以丈夫给我准备的那些防狼武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关键是这个全程保镖,其摄影技术也是一流,不仅把我和杜娇蕊拍得貌美如花,身材修长得仿佛模特,更无时无刻不寻找机会偷拍杜姐姐,进而愈加暴露出孟天飞的倾慕之心。
这天,在法源寺游览时,杜娇蕊于大雄宝殿拜佛,我眼见孟天飞正在偷拍,就偷偷跳到他身边,冲他小声地耳语道:“孟总,你喜欢杜姐姐是吧?”
“别胡乱猜!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尽管正在与我说话,但孟天飞摁快门的手势没停。
“是吗?”我明显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望着这个大人物手上的那台老式相机:“孟总,你好老土,现在居然还在用胶片拍照?!”
“当年,我正是用这台相机,给你的杜姐姐拍下了各种剧照或是新闻照。”
“哇!”我点头流露出一脸的笑容:“你还说不喜欢我杜姐姐?!”
“人老了,只是喜欢用老东西而已。”
“但你肯定不会用这架相机给你的老婆与孩子拍照吧?”
我这完全是顺嘴瞎猜,但孟天飞在听到我这句话时,身体竟是莫名一颤,看来我所言非虚。
当天晚上,我们在什刹海的酒吧一条街吃麻辣小龙虾。护城河两侧,古香古色的护栏圈起了这座城市的古老和现代,缤纷绚烂的霓虹灯映照在河水中,夜晚的微风吹皱得水面波光粼粼,仿佛一湖正在流动着的墨色水晶,犹似整座城市的繁华与静谧统统都融合在了这河水的荡漾之中。
“小婷这是第一次来北京,所以我带你们去的都是家喻户晓的旅游胜地,等下次小婷来,我就带你们去北京一些独韵特色、有味道的小胡同,特文艺特小资的那种。”
“好啊!好啊!”当时我因为把清甜可口的梅子酒当成饮料来喝,已经喝得四肢绵软,拍掌傻笑道:“孟总,这几天——您把我们的行程真是安排得太周到、太丰富了。”
“谢谢你!”杜娇蕊冲孟天飞感谢道:“这几天,你把我们小婷照顾得这么好。”
“杜姐姐,我还不是都沾你的光。”此时此刻,在我眼中,孟天飞和杜娇蕊仿佛是一对天作之合的佳偶璧人,没有比他们更加般配的情侣了。
之后,我趴在桌子上,神思有些恍惚,听杜娇蕊对越书明道:“这孩子真是喝多了!”
“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对了!怎么从来没见你给你妻子与儿女打电话,也没见她们打来?”
“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之后,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就没听清楚了。
夜宵结束,孟天飞把我们送回到了酒店,并帮杜娇蕊把我搀扶到了商务套房的卧室床上。
告别时,孟天飞对杜娇蕊道:“这几天,你们玩得也有些累了。明天,我们把节奏放慢,行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是几个老朋友叙叙旧,包括周旗。”
杜娇蕊微微一笑:“那你应付就好,我没有必要出面。”
岂料,孟天飞直言:“还有一个人——”
从对方的眼神,杜娇蕊意会道:“你是说曹路兵?”
孟天飞点了点头:“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是要见你。”
由于,我闭着眼睛,不知道杜姐姐做了个什么样的表情,便送孟天飞离开。
今天的行程以“慢”为主题,因而上午十点过,孟天飞才赶来到酒店,带我们去看香山红叶。通过旅游指南,我知道香山红叶最为出名,而眼下正是看红叶的时节,原本来香山看红叶,也是我和崔亮早前所制定的蜜月旅行项目之一。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长满了红叶的树木,据孟天飞向我们介绍,香山的红叶包括黄栌、元宝枫、三角枫、五角枫、鸡爪槭、火炬等三十多个树木品种。其中,以种植最为悠久的黄栌最能代表北京香山,看万山红遍,眺层林尽染。而在这些树种里,五角枫叶在金灿灿秋日暖阳的映照下,则是红耀得最为纯粹炽烈,地面上铺满了红色的枫叶,仿佛预示着生命的消亡看似如此惨烈,但并不意味着这就是死亡的象征,却是腐化为血红的养分,血液般再次回归到母体,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
我见景区内有制作精美的红叶标本,便联想起我与崔亮婚房的隔壁邻居——红叶姐,就特意买了一套,算是送给这位新邻居作为乔迁之礼。
参观完香山,因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孟天飞便领我们来到山顶,一间能望到香炉峰的茶社,其室内的装潢古朴而典雅,与整个景区环境相得益彰。茶社一角,除了我之前见过的周旗,在他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六十岁出头的男子,身穿一套白色棉麻的长衫和长裤,一看就充满了艺术家的空灵气质。
杜娇蕊在看到这个男子时,身体明显有些僵硬的反应,似乎很后悔跟对方的此番见面。这个在孟天飞面前无所畏惧的女人,却是对这个艺术家的男人些许敬畏,这是怎么回事?至少,杜姐姐给我的印象正是如此。
“大家都到了呀!”显然,孟天飞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作为今天聚会组织的东道主,又因跟我熟识了几日,便把我介绍给两人道:“这位是沈彦婷,是娇蕊的好姐妹。小婷,”孟天飞指向周旗:“这位,你应该见过了,被我们笑称为‘岳父专业户’。”随后,他又指了指那个艺术家男子,隆重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曹路兵导演,国内一线,甚至超一线的演员都跟他合作过,不仅获奖无数,更是创造了累计上百亿的票房神话。”
经过此番介绍,杜娇蕊逐渐放松,露出优雅的笑容:“这么说来,让曹导来指导我们这部几百万的小成本,演员还都是像我这种既没有名气,甚至连流都排不上的小角色,真是受委屈了!”
“哪里哪里!”曹路兵话语尖锐地回敬道:“提起杜娇蕊,那可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话剧舞台上响当当的美女花旦,曾经是多少男人们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啊!”
“哎呀!你们两个就别互捧了,”周旗笑着插话:“这让我们这些毫无人气可言的‘岳父大人’情何以堪哪?!”
是啊!我则是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听到各位互相吹捧,该是让我这种跟文艺毫不沾边、就是一站柜台的大龄女青年情何以堪哪?!
当下,曹路兵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之前,我跟孟总在电话里聊过项目,我提到过今年是新媒体电影的爆发年,这给很多影视从业者——特别是没钱、没背景的年轻人——提供了难得的好机会,这当然是一件好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嘛!但也带来了一系列的弊端,新媒体电影由于门槛低,这也就意味着对从业者的要求低,再加之大量投资者的闲钱涌入,也引来了一味追逐名利的出品方,难免会出现一大批低俗不堪的作品。中国电影每年已经出了那么多的烂片,现在这股风潮更是波及了新媒体平台,把观众们的口味都给教坏、败坏了!所以我在此声明,我曹路兵肯定不会为追求名利,败坏之前所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个人品牌和声誉,无论是名气或是金钱,想必孟总应该很清楚,我通过这二十多年来的努力,都已经赚够了,所以不会跟风,砸自己的牌子。”
“是!”孟天飞点头道:“曹导在电话里所提到的那些建设性意见非常好,这与我创办‘第一媒体’平台的初衷理念相吻合,您的个人价值观与我们的企业价值观相一致,我们都不是以眼前利益为目的,而是更看重长远及价值品牌的打造。况且,据我所知——广电总局已经对新媒体平台及创作内容加大了监管力度,鼓励精品文化的政策打造,不再给不入流的影视作品予以生存的土壤,这跟我们企业理念相一致。因而,关于新媒体电影的一切创作,我都将尊重曹导的艺术把控。”
“对对对!”周旗则是不合时宜,不懂装懂地点头道:“两位说的真是太好了,眼下
——正是新媒体电影的黄金时期,是应该趁此大捞一笔。”
可以看得出来,孟天飞是一个具有战略眼光与格局高度的企业老总,他可不会自降身价,去做一个简单的投机商,大捞一笔热钱那么简单,而是要建立起自己的文化商业王国。
“好!”曹路兵无视周旗的瞎起哄,而是面冲孟天飞点头赞同:“我答应来当这个导演,但我有一个要求,剧本必须由我亲自来创作。”
“那真是求之不得!”孟天飞兴奋地击掌:“那就有劳曹导了,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出,比如配备助理什么的。”
“不需要!在前期剧本创作阶段,我素来就是一个独行侠,有我老婆做助理,就已经足够了,她会把我的生活起居照顾好。”我不明白曹路兵在说这话时,为什么刻意看了一眼杜娇蕊,这才继续道:“既然这是一部小成本电影,能省的钱,还是尽量节省下来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从曹路兵漫不经心却是充满了气魄的语态,可以听出这个男人应该跟老婆的关系很好,而且很爱自己的家人。
与此同时,我看到杜姐姐当听闻对方提及自己的老婆时,身体竟是微微一颤,似乎被防不胜防地猛击了一闷棍。
“好!”孟天飞当即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曹导,您真是为我们投资方想得太周到、太全面了。”
杜娇蕊则是在一旁发出不满的冷笑:“曹导亲自写剧本,孟总您也放心?他该不会故意把我写成一个万恶不赦的交际花吧?”
曹路兵反唇相讥:“杜女士多虑了,我会站在电影全盘的角度,考虑故事和角色,而不是只站在你一个人的视点。”
杜娇蕊不甘落败:“当年,你把《罗密欧与朱丽叶》改得面目全非,导致票房惨败,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吧?”
这两个人有什么恩怨,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儿,竟是吵了起来。
“哎呀!”周旗赶忙打圆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杜娇蕊板着面色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孟总,可别让投资打水漂。”
曹路兵则是微笑地望向杜娇蕊:“怎么?我写的剧本,你不敢演吗?”
杜娇蕊咬了咬嘴唇,虽然看似有些心虚,但在气势上豁出去道:“你敢写,我就敢演!”
曹路兵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你就不怕——我把我们这群人在市话剧团里的那些事,都写进剧本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周旗因嗅到了八卦,摆动着脑袋望向两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难道,当年在话剧团,你们两人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这句强烈的否认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倒是配合默契,双方面面相觑,流露出一脸尴尬的神态。
大家聊的不是新媒体,就是新媒体电影,也就是说坐在我面前的这几人不是新媒体大佬,就是影视界的大导演或是大明星,由于过了最初的那股子新鲜劲儿,我觉得他们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会发脾气,使使小性子,正觉得无聊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是崔亮的来电,这样我才想起一直没有回报平安,我丈夫该不会是找我兴师问罪吧?
来北京的第一天晚上,我因听杜娇蕊讲故事,就在其房间里睡着了。既然这第一天忘了,崔亮也没打电话来追究责任,我也就得过且过,干脆一次电话也没打回家,估计是把他给惹恼了。
我连忙走到茶社的窗户边接听:“喂!我——”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多作解释,就听闻崔亮在电话那头异常兴奋地叫道:“小婷,我真是太高兴了。银行抢劫案有了突破性进展,那个嘴边长有痦子的小个子,被我们抓捕归案了。”
“哈哈!”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我的丈夫,但只要不是来电兴师问罪就好。
“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去继续办案了。”崔亮发泄完兴奋之情,也不询问我何时回家,还要再玩几天,就挂断了电话,留我望着手机发愣。
“小婷,该下山吃晚饭了。”我回头,眼见杜娇蕊挥手招呼我,其他人已经走出了茶社,孟天飞正站在柜台前结账。
晚饭时,主要是孟天飞跟曹路兵讨论了一下工作的节点,以希望将这部新媒体电影能尽快开展进行下去。
晚饭后,孟天飞把我们送回到酒店,杜娇蕊说来北京这么些天,是该回去看看孩子了。孟天飞点头答应:帮我们预定返程的机票。
(肆)
第二天下午,孟天飞把我们送来到机场,还让司机从后备箱取出了两大包礼盒,递给我时,差点栽了我一跟头,没想到那礼盒不仅看起来重,而且是实实在在地有分量。
“这是北京的特产,里面什么都有,什么北京酥糖、驴打滚,还有稻香村的京八件可以送给长辈,单件包装的小冰糖葫芦那可是孩子们最喜欢吃的,另外还有茯苓饼与北京烤鸭,所以提起来有些重。”
“你倒是考虑得很周到啊!”杜娇蕊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其语气听起来虽像是在讽刺,但又包含了些许感谢的味道。几天相处下来,杜娇蕊对这位老朋友起初的敌意和抗拒之情稍显柔和。
“那冰糖葫芦,我是想让你拿去逗孩子的。”随而,孟天飞转向我道:“小婷,那天我看你可是足足吃了一整盘的烤鸭。”
我伸了伸舌头,不太好意思道:“孟总,让您见笑了!”
“能吃是福啊!最近几天,看着你吃东西,我也是胃口大开。”
“您请我们又吃又喝,让我们住了那么好的酒店,临末了,还让我们又白拿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这话说得口是心非,反正我都已经吃顺口,也喝顺嘴了,附带拿点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况且,孟天飞财大气粗,很看重与杜娇蕊这份二十多年的友情,而我只不过是沾了点儿杜姐姐的荣光,这才能体现其身为“第一媒体”掌门人的为人气派及豪爽啊!
杜娇蕊却是冲我咬耳朵道:“我看你很好意思嘛!”
“你还不是也很好意思。”
孟天飞被我们的斗嘴给惹笑了,冲杜娇蕊道:“你这个异姓小妹妹挺可爱!等你下次来北京,一定要带上她。”
“你该不会是打人家小妹妹的主意吧?”杜娇蕊则是配合地开起了玩笑:“小婷可是已经结婚了,我是代表她丈夫,跟她一起来度蜜月的。”
“杜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孟天飞笑道:“看到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朋友陪伴在身边,我就放心了。电影学院进修一事,我会帮你尽快落实下来。”
杜娇蕊点了点头:“我知道以你的人脉,找个美视电影学院的老师给我教授一个月的表演课,易如反掌。”
“那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美视电影学院是我所在那座城市里最好的电影学院。据说,是由某所综合性大学与香港美视电力集团(控股)有限公司及美视(美国)广播电视有限公司根据国家有关法律法规共同投资,经教育部批准创办的影视艺术学院,它不仅是中国第一个在综合大学内所设立的电影学院,也是我国继北京电影学院之后的第二所电影院校。
孟天飞帮我们办理好了行李托运,并且将我和杜娇蕊送来到安检口,眼见告别在即,我冲他挥手道:“孟总,有空到我们那儿去玩,我请你吃火锅。”
孟天飞冲我点了点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电影不就是要在你们所在的城市开拍吗?到时候,还是我请你吃火锅。”
“那就一言为定!”
“好了!走了!”杜娇蕊把我拉进了安检口。
孟天飞给我们买的是头等舱的机票,就在飞机慢慢起航的同时,整个灯火辉煌的北京城就在我们脚下,逐渐变成了一片雾气蒙蒙的梦幻之都。
飞机平稳飞行了半个小时,该是到了供应晚餐的时间。相比之下,因为来时坐的是经济舱,头等舱的食物就显得品种多样、花样翻新,用餐空间也是更加宽敞,居然还配有我吃不厌的北京烤鸭。
我正一边享受着头等舱的晚餐服务,一边询问杜娇蕊道:“杜姐姐,你跟那个曹导是有什么矛盾吗?”
“怎么?”杜娇蕊正将作为前菜的老酸奶布丁挖了一小勺,放入口中。
“昨天,我看见你们两个吵架觉得很奇怪,但之前,是你向孟总提议让他来执导的呀!”
杜娇蕊笑了起来:“我们的事,你可别管!总之,大人们的世界——你们小孩子是弄不明白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嘟嘴不满道:“我都已经结婚了,公公和婆婆更是急着嚷着要抱孙子。”
“哈哈!”杜娇蕊被我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那就更不应该给自己多增添烦恼,还是想想该如何跟老公汇报一下北京的行程吧!”
“啊!”我点了点头:回到家里,肯定又要受到崔亮的盘问,为什么每天不按时定点地给他打汇报电话?但我不想自寻烦恼,保持着一脸的乐观:“杜姐姐,我说把我带上是明智之举吧?见到你那些老朋友,至少不会那么尴尬。”
“小婷,谢谢你!”我不过就开了句玩笑话,杜娇蕊却是认真地看着我,反而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哎呀!我吃饱了,要睡觉了!”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靠在杜娇蕊的肩膀上:“怎么我感觉这比上班还累啊?!”
杜娇蕊向空姐要来了一条毛毯,便轻轻地搭盖在我身上,令我感觉到莫名的温暖,居然一觉睡到了目的地。
(伍)
由于分住不同的方向,我与杜娇蕊在机场挥手告别,我乘坐出租车,回到家已经十一点过了。因为时间不早了,我便没按响门铃,而是用钥匙捅开了房门,正费力地将行李和土特产搬入屋子,却没想到最先印入眼帘的居然是我的好闺蜜——小薇。
“小薇?你怎么会在这儿?”
面对我的一脸错愕,小薇则是支支吾吾:“啊!我正好路过这儿,所以就上来看看,没想到你没在家。”
小薇这是在撒谎,她明明就很清楚我去北京一事,是我临行前在电话里告知了她,她还特意嘱咐让我给她带些北京的土特产回来。
“时间不早了,小婷,你也累了吧?”小薇从沙发上起身告辞:“我就不打搅你们夫妻俩休息了。”
眼见小薇耗子般溜出房门,房门“咣当”一响,我转向崔亮道:“她来干吗?”
不想,我丈夫却是答非所问:“前几天,我见你心神不宁,是不是因为你这个好闺蜜找你借钱一事?”
崔亮的提问正是小薇来此的目的,弄得我当下闹了个大红脸,不免支支吾吾地解释:“小薇在网上报名参加了一个富豪相亲派对,光是入场券门票就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她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想找我借点儿。”
“哼!你这个朋友还真是异想天开,那些富豪仗着有钱,摆明了就是想跟脸盘漂亮条顺的处女睡觉,你说你这个闺蜜有什么,既没长相,又没身材,就算是免费上床,人家都看不上眼。”崔亮说得太直白,尽管是这个道理,但也不能把小薇说得像是一只站街的“野鸡”。
“我跟她说了,但你也知道——小薇心高气傲,一门心思只想嫁入豪门,根本就听不进我的劝,所以我只能托词说找你商量。”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本好心高气傲的?”丈夫那番万分不屑的神情分明是在表态,就连像我这样的普通人都看不上的女人,怎么可能被挑剔外表的富豪们所看上眼?“我刚才已经让她断了找我们借钱的念头,说我们收到的红包除了婚宴,都已经支付了房款,根本就没有余额。”
我连忙鸡捣米般点头:“那就好!”
“小婷,我说像你身边这些不靠谱、不掂量掂量自身几斤几两的朋友,你们还是趁早散了吧?”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跟小薇成为最好的闺蜜,我们两个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我们相当于位居现代女性的两端,我明显是一个女汉子,小薇则是患有公主病。就像崔亮说的那样:小薇就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
我想:之所以我跟小薇能够成为朋友,并且把她当作是我最好的闺蜜,大概是因为我高中毕业后进城,找到了如今的这份工作,而恰好遇到了小薇。这就像是谈恋爱,最好的人并非是适合你的另一半,时机恰当极为重要,我随兄长来到城市,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并扬帆了全新的生活,展开了新的人际关系,因为需要朋友,小薇正好出现,所以我们便走到了一起。毕竟,在高庙村受到了那么多年的排挤,小薇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在我的心目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大概这就是闺蜜情吧!
之前,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小薇是一个享乐主义者,一门心思就想嫁入豪门,享受不劳而获的生活。虽然媒体报道了那么多嫁入豪门,婚姻破灭的明星故事,但小薇从来视而不见,则是认定自己必是最为幸运的那个:不仅婚姻幸福,老公疼爱有加,婆媳关系相处得很好,他们还拥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总之,人生中的一切美好都被小薇的幻想给占尽了。
小薇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公主来看待,但好歹童话故事里的那些公主在碰到心仪的白马王子以前,也是经历了重重困难、艰辛无比的生活磨砺之后,才最终通过自己的勇敢或善良等来到了王子们的垂青;而小薇说她就正在经历那些公主们所遭受到的一系列磨砺,所以她一定会等到自己心目中那个既帅又有钱的白马王子。对此,我实在是不想过多吐槽,她毕竟是我最好的闺蜜。
“不说她了!”我转移话题道:“说说案情的调查进展吧!你不是说那个嘴边有痦子、手腕留疤的那个小个子劫匪,已经被你们警方抓捕归案了吗?”
岂料,崔亮则是遗憾地摇了摇头:“但又排除了他的嫌疑。”
“怎么回事?”
“他的不在场证明坚不可摧,没有任何的疑点。”
据崔亮解释:那个嫌疑人名叫戴英,现年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七零,是工地上的一个民工,银行抢劫案事发当时——大概晚上六点到九点之间,他正和朋友们在工地外面的路边大排档喝酒,十几个工友与大拍档的老板都可以为他作证。
“那这么说来,这条线索就断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崔亮就像是个孩子,先是沮丧了好一阵,随而便喜笑颜开了起来。
“什么收获?”
“通过DNA对比,这个名叫戴英的民工很有可能与那个‘无脸死者’存有血缘关系。据他声称,他有一个名叫戴雄的堂哥已经失踪了半个来月,其身高体形跟‘无脸死者’都很吻合,也是一个工地上的民工,只不过是在另外的工地打工。”
“那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了吗?”
“现在,整个警队都在调查戴雄的社会关系,以及其失踪前的外出行踪,特别是与哪些可疑人员有过交往和接触。”
我打开行李箱,将脏衣服整理了出来,崔亮则是帮我将箱子搬进了卧室。
卧室内的电脑桌上,那部台式电脑正处于休眠的状态,看来,小薇来我们家之前,崔亮正在整理资料。
“对了!”崔亮将箱子放在墙角的同时,突然问我道:“你这么执意跟杜娇蕊去北京,该不是为帮她打掩护吧?”
“你什么意思?”
崔亮将那台休眠的电脑激活,屏幕上居然正显示今天下午五点钟左右,孟天飞送我们到首都国际机场时的相片。我明明就在杜娇蕊的身边,偷拍者竟是将我排除在了镜头之外,只拍摄下了孟天飞和杜娇蕊的合影。
“刚才上网查资料时,无意间翻到的。”
我没想到我与杜娇蕊前脚刚离开北京,有关她和孟天飞私会的消息便满天飞,竟是传遍了全中国的网络。我迅速浏览各大门户网站,统统都是以“‘第一媒体’掌门人私会过气舞台女明星”作为娱乐版的头版头条。想来,孟天飞作为全国首屈一指娱乐网络自媒体——“第一媒体”的掌门人,该是受到了多少同行的嫉妒和怨恨,以致这些门户网站竟是群起而攻之,分明有惟恐天下不乱之心态。
“真是欺人太甚!”我猛地拍响了桌子,惊得崔亮身子一颤,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我喋喋不休道:“当我是空气,视我不存在是吧?”
崔亮愈加一副不解的神色:“你干吗?”
所有行程我都贴身跟随在杜娇蕊与孟天飞的身边,但所有的相片都只是杜娇蕊和孟天飞两人的合影,那些狗仔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简直快要把我的肺给气炸了。
“这张是我们到故宫门外的小摊贩买纪念品,我就在他们两人的身旁,我就在这个位置。”我指着相片上的空缺,深恶痛绝道:“当时,我还问杜姐姐这个佛像的坠子好不好看,那些跟踪偷拍的狗仔居然无视我的存在,没有把我拍入画中。你看看,快看看,而且每一张都如此!”
崔亮则是一副十分理解的状态:“这样,那些狗仔才有写八卦的素材啊!”
“啊!对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盒装的坠子:“这就是那个佛坠,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眼见我生气地将礼物塞到了他的手上,弄得崔亮神色一愣,原本他对我的质询,却是演变成为我对狗仔队的声讨。
“还有这张——”我指着杜娇蕊与孟天飞走在一片红枫树下的画面:“这是我们昨天去香山看红时的场景,我就在这个位置,我在拣地上的红叶,他们还一起回头招呼我快点。”
果然,相片上的两人正在冲我微笑,但由于照片断章取义,没有将我摄入其间,这使得他们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暧昧。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的脑袋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崔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去洗澡了!这两天通宵没休息,我可要早点儿睡了。”
眼见丈夫离开卧室,我赶紧坐到电脑前,继续查阅相关新闻,唯独孟天飞的“第一媒体”没有任何其与杜娇蕊的相关报道,而是保持着警戒的沉默态度,由此反证着两人之间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