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外的收获

  很多人在农历十五的夜晚，看着那轮圆月，心中都会不免升起一股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吧。

  然而月亮只是一个引子罢了，人的感情都会借着什么东西，或喷发、或流露出来，更多的人，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家，想着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

  即使在这个没有“月亮”的世界，也同样如此。

  白昼与黑夜的一千个轮回都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来了，她每天都希望听到那个消息，可每天都让她失望。就像丢了孩子的父母，在努力寻找无果后，万念俱灰中也都抱有一丝侥幸，也许正是这丝侥幸还能让他们有所依靠吧。

  从平台远眺，有一座金属塔矗立在那里，一年前，那就是一个标志，那是这个世界人造的最高的机器。没错，是机器，不是建筑，比任何一栋建筑都要高的机器。

  或许有人觉得一个机器建的这么高会有危险，但事实是，数百米的直径，真正的核心部分直径不足两米，外面都是保护层以及维修所需要的空间；而且，比起落在外面的部分，它在地底的部分的长度达到地表高度的十倍。

  这个世界的高层已经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台机器上。

  而这台机器的作用，也仅仅是提升了一些实验的成功率。

  “你又在想他？”

  王从平台后面的台阶走上来，似乎是早就知道这里有个人，因此在还没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开口了。

  听到这个声音，九八二六号的女友连忙转身行礼。

  王简单挥了挥手，示意这个时候不必在意礼数。

  “我想，他有可能重蹈覆辙了。王，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王笑着摇了摇头。

  听到这样的回答，九八二六号的女友心里不禁五味混杂，她所说的重蹈覆辙是指九八二六号达到了目标世界，却背叛了母世界；但既然王说没有，那就意味着他的意识如同水滴入海般消散在浩渺虚空中。

  比起这样的事实，她似乎更想接受他成了叛徒的结果，因为这样，他至少活了下来，甚至还收获了让他乐不思蜀的幸福。

  看着女人复杂的眼神，王接着说道：“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回事？还会有别的结果吗？”

  “你最开始想的结果是对的，不过，‘重蹈覆辙’这个词用得有误。”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女友想了想，没有选择用什么形容词。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心里欣慰和遗憾交织，她不怪他，但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装出怪他的模样。

  但王又接着说了。

  “也许，他明白了我的暗示吧。”

  “您的暗示？”女友更加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难道？”女友猜，九八二六号甚至他的父亲的背叛都是王亲自授意的。

  “倒没那么严重。”王似乎又看穿了女人脑中所想，接着说道：“他父亲的背叛我的确是始料未及，甚至，我怎么想都没想出动机在哪里，不过，当我看开这件事后，我便发现，这样做也并无道理。”

  “什么道理？”

  “到了现在的地步，而且，你还是我最信任的学生，和你说说倒也无妨。”王目光柔和地看了看她，“我们已经是蜡烛的最底层了，不管用什么方法维持火焰的燃烧，甚至将火苗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最终燃烧的也不是原来那根蜡烛了。”

  “那我们的后代呢？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灭绝了？”

  “呵呵，灭绝。在这无尽的未知世界中，一个物种的灭绝算得了什么呢？我们曾经保护过那些从上古以来没有进化濒临灭绝的物种，但那本身不就是一种错误吗。我们让被时代淘汰的物种留存下来，强行提升他们的地位，为了让他们生存而特意制造一个与现代环境不符的生存空间，简直是无聊透顶。”

  “所以，我们也被时代所抛弃？”

  “拿我们星球来说，那些无法居住的地方就算存在着与这个星球同龄的低级生命也没人去打扰，因此他们不必去考虑进化，若是有一天，我们开发了那些蛮荒之地，那他们，自然就没有生存的必要；同理，我们就像蛮荒之地的土著，高级生命探索至此，那我们便无能为力。

  九八二六所到的那个世界，本该不受打扰的蓬勃发展，也许他们有一天会去开发别的蛮荒之地，也许会被别人所开发，但无论如何，我们作为他们的神的层次的生命，就别去打扰了。”

  女人愣了半晌，她没想到一直坚强地扛着所有的王，内心早已崩塌，不，与其说崩塌，倒不如说是释然，此时的他已经看开了一切，九八二六号若是反馈，他便欣然带领群众移民，若是背叛，倒也没有遗憾。

  就在此时，远处高耸入云的机械圆塔突然绽放出绚烂的光辉，五彩斑斓的光束仿佛要撒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平台入口处有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来。

  “怎么回事？有结果了？”王望着赶来的人。

  “嗯，刚刚有人反馈回来了准确的坐标。”

  “走，我们去看看。”王对女人说完，又问道，“知道是哪位实验者吗？”

  “不太清楚，管理者只让我迅速来找您，并没有告诉我具体信息。”那人恭敬地说，“不过，应该是‘一’为首位的实验者。”

  “原来是最新的那批，看来机遇这种东西真是善于捉弄人呢。”女人兴奋地说。

  在九八二六号走后的一年内，实验者的代号已经增加到了“一零九九九”这个编号，而这也是最后一批实验者，王也曾经表过态，如果他们都没能带回可靠的消息，那便放弃这个计划。

  “倒没有辜负我们的苦心。”

  “王，您能否给小六一个清白的结局呢？”

  “放心，没人会在意这个的，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历史了，我们是最后的蜡油，这样燃尽，比起被毁灭，也只是一个温柔的结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