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了然
2022-12-16 作者: 不死之水
一阵秋风吹来,草地上泛起了微微波浪。
沐浴在这场风之下的人,有喜有悲,有醒有醉,爱恨嗔痴,一言难尽。
然而这仅仅是世界的一个小小角落。
在这个大舞台上,没有主角,没有配角,演员亦是观众,观众亦是演员。有的角色早在投胎之前就和上帝这位导演签下了百年的档期,而有些角色由于得罪了导演,只得到了一个昙花一现般的角色,甚至,他们的生命只是为了登上一张报纸,给其他的角色以想象的空间。
这不是喜剧、不是悲剧、不是爱情剧、不是武侠剧,这是最真实的剧场,涉猎最广的戏剧。舞台大的惊人,因此也意味着在这边演出的人甚至不会知道那些场和自己同时进行的戏剧演成了什么样子,是喜是悲。
乌云散去,太阳的光辉洒下,有人得到的是温暖,而有人,得到的是焦躁。
“其实,我现在有点明白当初王在我离开前和我说的有关梦的那段话了。”在一间酒店包间内,足够容纳十多人的餐桌前现在只有宇文浪和王磐两个人坐着。几分钟之前,他们来到了这里,于是,给顾远、施婕、芮智等人消息后便开始点菜,随后聊了起来。
“有关于什么的?”
“就是关于我需要树立什么样的心态,以及要考虑以大局为重的事。”
在乘坐飞机回来的路程中,宇文浪已经把九八二六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叙述给了王磐听,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哦哦。”在听过宇文浪那番毫无破绽的叙述之后,王磐对他那番话的信任程度已经飙升到百分之五十左右。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数字,如果把信任这个东西看成是一种抽象的工具,那王磐已经着了九八二六号的道子。
很多人都觉得把信任比作工具实在是很不人性化,但这确实是最客观的比喻了。
比如捕鼠夹能抓到老鼠,猫也能;那么从捕鼠这个角度来讲,猫便成了工具;名誉能让人帮你做事,钱也能,在这个时候,名誉也和钱一样成了工具;同理,信任,也只是维持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种工具罢了。许多人对于这个比喻持有排斥的态度,其主要原因不过是他们觉得“工具”这个词使纯洁的感情添上了利益的污垢。
但,人的利益、感情、甚至产生感想的那些器官,不也都可以看做工具的一种吗?纯洁与肮脏、高山流水与泛泛之交,这些词都只不过是工具的形容词罢了,比如好用的扳手、结实的梯子、掉齿的齿轮、缺了几个钢珠的轴承……
甚至说,高尚的人格;把人格比作工具,那高尚便是它的形容词;确实,在生活中,人格有很大的作用,而若是冠以高尚二字,那便会给人带来莫大的的利益。
话说回来,宇文浪似乎知道王磐不会表什么态,他接着说道:“在知道了我的世界后,你还会对你们世界抱有信赖的态度吗?”
王磐有些不解地抬起头,“信赖……是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宇文浪震惊了,“假如说,我们世界的人的意识全都投射过来,侵入了你们的身体,你会怎样想?”
“都侵入我的身体了,我还能怎样想?”王磐显得满不在乎。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已经快成了一个厌世主义者了。”
王磐没说话,呆呆地看着桌子。
“哎……很抱歉。”
“有什么可道歉的?”王磐抬起头。
“那件事我从芮智那里了解到了,虽然不是我亲手造成的,但和我也有点联系,所以,我该给你道个歉。”
“我也没办法阻止你,很快我们全都被你们侵占了,哪有侵略者向被侵略者道歉的道理?”
“是啊,当然没有这个道理。”宇文浪喝了口水,“所以我才该向你道歉。”
“什么意思?”
“回到正题吧,这样你很快就清楚了。”
“刚刚说到,你们皇帝要你以大局为重的事。”王磐很快接道。
“嗯,其实王已经暗示过我,我们世界救还是不救,都是一个样子。”
“为什么?”
“你想,单单是我们那个维度的那个宇宙,就有各种等级的文明,浩瀚无垠的世界每天进行着多少文明的更替谁也不得而知,而那些,只不过是一个宇宙,再算上有可能存在的平行宇宙,还有从二维到十一维的维度,难道只有整数系数的维度吗?这个不见得,小数点可以排很多位,没有实际意义的虚数i,以及你们现在的数学无法表示的内容,种种的未知包含着种种的可能,所以,损失掉我们那一个文明根本只是必然。
另外,就算我们真的把意识投射到你们这个世界,我们又能活几代呢?说实话,只有一代。我们就像世界上最后一头长寿龟,不管还能活多少年,都无法产生真正的后代。我们是在用你们的身体繁衍,生出的孩子仍是你们本世界的孩子,不管我们怎样篡改历史,怎样提升科技,也无法让他们帮我们重建家园。
而且,我们那里只剩几百万人,哪怕全投射过来也还不到你们国家的总人数的十分之一,这种时候,我们是该选择隐藏然后共同相处呢?还是杀掉所有异类?无论哪种方法都没有意义。不为别的,你们的寿命太短了,短到不足以承受改变,你们只能去改变,然后将成果与自己的尸骸留给别人,顺便捞个再试试上被美言几句的结尾。”
王磐就静静地听着,没有出言打扰,在宇文浪说完后,他才开口,“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别这么想,蚂蚁也不知道他会被人踩死,但即使他知道,他也会过好每一天;蚊子也不知道他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它的生存危害到了你们人类这个地球之主的健康,所以理所当然的,它们的存在就要被称之为为害,即使它们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生存繁衍这个生物最基本的权利。”
王磐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宇文浪再次开口,“好了,先暂时跳过这个话题吧,他们都来了。”
闻言,王磐抬起了头看向门口,三秒后,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