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犬落平阳 7.铁皮队长（3k）

  露天检修场里，斯拉维克正亲自动手，与工程兵一道对最后一块推进控制系统进行测试，以免飞不起来或者飞起来之后掉下去，那可就全白费了。

  亚当斯则居高临下站在观察哨塔上实时观察着两岸的动静。不只是北岸正在过河的芬兰佬，也要随时提防南岸更南方出现其他地区的GDI部队。对于一个整个国土都处在斯堪的纳维亚山脉东线的国家来说，45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乍看要超过不少欧陆国家，但是实际可以自由疾驰奔袭大队车辆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也因此，GDI装甲部队大部分都被部署在了东线地区。这意味着斯万斯泰因西南侧将会很快涌入大量泰坦、狼獾、沙暴和两栖APC。

  北岸的战友已经全部牺牲了……不准确，还有一个。只不过比起看他存活，亚当斯宁愿让那个讨厌的家伙早点被打爆。

  “那家伙”指的是生化突击队长，现在正在南岸河畔与GDI部队周旋。

  怪不得刚才那么臭屁说不用他管呢，那家伙手里原来有这么一件宝贝啊。

  亚当斯通过刚才标枪的CLU观察到生化战士正在以异常灵活的身姿闪转腾挪，躲避着泰坦、狼獾和沙暴的攻击。

  并且时不时抬手向对面那些家伙发射闪着绿色荧光的等离子炮弹。

  那东西看起来只是一团闪着绿光的小小熔浆，拖着连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的尾巴奔向目标。GDI步兵被落在身边地面的上千度高温熔浆液滴溅到，便会身上带火的惨叫一声瞬间被烤焦；狼獾沾到了顷刻便失去控制向着之前移动的方向摔在地上，被击中的左手机枪连接机构与里面的驾驶员直接汽化掉了；沙暴被那东西擦到，则是一个和熔浆直径差不多大小的空洞，整车打着转跌落到地面上继续运动了几米；即便是皮糙肉厚的泰坦，也只是依仗着自身足够大的体型硬扛，并且被击中的部位犹如被HEAT击中一般掉落着红炽的熔融态金属液滴；有一台泰坦被命中了左腿膝关节，直接身子向左一歪，摔在了积雪融化而成的泥坑里。

  “这根本就是个小坦克炮啊。不，比扁虱的小便炮可厉害多了，不知道能不能曲射当迫击炮用。”亚当斯端着CLU观测仪喃喃自语。

  不仅如此，生化战士矫健的身手，与他两米高的体型和身上厚重的护甲完全不相称。他时而一个飞跃避开导弹落点，时而在奔跑中急停转向，甚至经常将身体蜷缩为一团向前翻滚，将自身为了能做出复杂动作因而相对薄弱的腹部保护起来，避开120mmHE弹药的破片。

  这和那些身沉力大但体态笨重的普通生化机器人士兵完全不同，根本是两种科技水平下的造物！

  而且从他刚才那一系列让人火大的对话来看，他不仅自主思维没受影响，连那恶劣的性格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亚当斯是见过那些普通生化机器人士兵的。你只能和他们进行简单的交流对话，而且必须是指令式语句，否则他们便会“错误！无法识别你的要求！请重复或校准当前指令！”、“否定！该机有机部分骨盆以下部位已被机械传动部件替换，缺失你所描述的繁殖用器官。请重复或校准当前指令！”、“拒绝！该机有机部分的女性配偶在北美大区兄弟会控制区从事后勤工作并已死亡，无法提供有偿性服务。请重复或校准当前指令！”、“确认！该机有机部分的女性直系长辈已于2019年11月14日死于GDI核心控制区内，德特里克堡基地泄漏的一种病原体。其症状为发热、呼吸困难、心肺功能异常……请指示下一条命令。”这样让你不停地下达新的指令。

  有些傻批很喜欢这样调戏那群铁皮棺材佬（NOD士兵对于生化机器人的蔑称，指他们平时待机用的休眠舱），但是亚当斯觉得那样实在是无聊透顶，而且说实话挺没人性的。

  但他也对那些自愿被改造成机械驱动的活死人的家伙没什么好感。

  这些活死人在药物和控制芯片的双重作用下早已丧失了人性，可以毫无任何迟疑地向女人、小孩、老人瞄准开火。

  亚当斯永远不能忘记，正是因为这些半人半机械的恶魔们在一次测试中的失控，自己才永远失去了她。

  那个天资聪颖，活泼美丽，早早便因那毫不逊色于美貌的智慧进入远东文士团，加入那边的技术部门开发生化机器人项目的她。那个即便去了文士团也一直与他保持着情侣关系，不曾断开联系的她。

  只要有她在，自己训练中苦一些，战斗中危险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被一位天使垂青，并且一直在接受着对方的爱。

  曾经，亚当斯一度以为自己在天堂。

  直到试验场的一次爆炸，将亚当斯炸回到现实中的地狱。

  然而通过后续的调查，亚当斯渐渐得知，所谓的爆炸，极有可能只是远东技术部门逃避罪责的自导自演而已。

  事情的真相，其实是那些半人半机械恶魔接收到了错误指令，发生了失控暴走，开始无差别攻击眼前的一切活人。

  然而有区别吗？无论事实究竟是生化机器人失控，还是试验场爆炸事故，她都是因为和生化机器人相关的事物而离开了自己。亚当斯从此对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深恶痛绝。

  NOD官方宣传一直声称，很多生化机器人是自愿接受机械化改造，从此成为弥赛亚凯恩最忠实的傀儡，在公开宣告死亡后继续为凯恩效力的。亚当斯对这个说法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但是他觉得至少那个没教养的生化突击队长应该是自愿的，这样他便可以肆无忌惮而更加高效地杀人了。

  “好了！”哨塔下响起一声呼号。

  显然指的是飞船能开了。

  “呼叫全体人员，两分钟内迅速撤回至检修场，过期不候。”斯拉维克的声音在手台中响起。

  “两分钟？！他们怎么回得来？！”亚当斯内心一颤，为狼王的决绝感到心惊。

  这哪里是留给殿后部队撤回的时限，分明是让他们再为自己的跑路坚守两分钟直到战死为止。

  亚当斯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动向。北岸的人已经全死了，南岸还有三个人。两个是普通步兵，一个是生化机械人。

  亚当斯希望，那个害自己战友无谓送死的铁皮棺材佬，就那样死在这里比较好。但是那两个兄弟他还是希望能活下来的。两分钟——现在只剩一分四十秒了——那两人如果能够快点，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他做不到过去拉他们回来，那样时间肯定不够，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个人都留在这里。

  只好祈祷这时候他们的弥赛亚凯恩大老爹能够显灵帮他的战士一把了。

  他也必须快点下楼登船了。

  两分钟很快过去，已经预热好的四台VTOL倾转发动机开始加大马力，准备升空。

  突然即将关闭的舱门外响起了呼救声，坐在门边座位的亚当斯赶忙将安全压杠推上去，起身接应那两个比自己更幸运的兄弟。

  “你们是怎么上来的？”重新在座位上做好的亚当斯询问对面还有些气喘的不知名战友。

  “多亏了铁皮队长。”其中一个说道。

  “铁皮队长对我们说，剩下的事情交给她，让我们俩赶紧上船。”他们对生化突击队长的称呼已经从“铁皮棺材佬”这一蔑称变成了“铁皮队长”这种略带亲昵的称呼，毕竟是他俩的救命恩人。

  并且对铁皮队长用的是女性的“她”。

  “她是女的？怎么我听着是个粗壮大汉？”

  “她自己说用了变声器，这样就没人认得出来了。”

  “你是叫亚当斯吗？”另一人问道。

  “是啊，怎么了？”亚当斯有些疑惑。

  “铁皮队长让我告诉你，害你的小队战损不是她的本意。她在战俘营和泰坦交战的时候对方用的都是只携带APFSDS硬冲，没想到东岸的芬兰佬会聪明得多，带上了HE。”

  “哦，原来是这样。”亚当斯突然对那个家伙感观改变了不少，何况还是个妹子……或者小姐姐。

  飞船已经起飞，渗透小队仅剩的三名幸存者互相交流着逃出生天的感受。

  突然，亚当斯眼角感觉一阵闪光，他赶忙凑过身去通过舷窗观察外边的状况。

  一团巨大而正渐渐消散的白亮火球，夹杂着半空中星星点点的绿色等离子云团，周围是被烧焦的枯树与一台千度高温下只剩半个身子的泰坦残骸。

  亚当斯知道，那是生化突击队长在最后一刻引爆了身上的燃料电池。

  “对了，铁皮队长说她没接受改造前，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原来的名字叫做坦尼娅。”刚才问话的那名幸存者A又说。

  “她希望你能好好……”

  “你说什么？！”亚当斯猛然起身，不待对方说完后面的话，便冲到对面身前，拽着他的领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很抱歉，请你节哀。”对方猜到了大概的真相，只好如此安慰亚当斯。

  “呵呵，原来她没有死……”亚当斯捂着头痛苦地坐在座位上，自怨自艾。

  “那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告诉我她还活着？”

  幸存者B与A对视了一眼，略带犹豫的告诉亚当斯：“健全人做生化改造的只是少数，毕竟谁也不想从此变成白痴；生化改造更多是用于挽救功勋卓著而濒死的重伤员来进行的，改造后的人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想她是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在你的脑海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