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按照沐云的计划，由小叶子与雪女分别引开滕文公与御阁门口的守卫，在计管家切断电力之后，她们两人就可以安全脱战了，而沐云则要趁着御阁的防御系统失效的那一瞬间，一招制住那位美艳的智族女军师十三，在天守阁的整个系统重启之前，趁乱将她带出天守阁。

  在沐云的计算之中，要一招制住一个毫无战斗力可言的智族女人，应该是小菜一碟。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御阁之中除了那位智族女军师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

  就在他冲进御阁的那一瞬间，黑暗之中，一阵劲风向他迎面扫来！
  沐云大吃一惊，身体本能地向后一折，使出骑士体术中的一招“月影”，那阵劲风贴着他的脸扫过，只听身边传来不知什么东西的金属断裂声！
  这一击好大的力气！

  沐云尚还没有回过神来，黑暗之中又是拳风连连，速度之快令他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硬碰硬地举起双手进行格挡，却不料小腹顿时挨上一脚，整个人被踢得横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一张屏风上，竟是将那屏风完全撞得散了架！

  听着对方在黑暗中准确地走向自己的脚步声，沐云意识到，对方在黑暗中是可以视物的。

  这种力气与速度，还有在黑暗中可以视物的能力，对方绝对不是人类！
  这间御阁之中，除了那位智族女军师之外，竟然还有一名锐族守卫！
  但雪女明明已经扫描过这间御阁，确认过在滕文公离开之后，御阁之中只剩下那个智族女人，这个锐族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沐云的内心顿时焦躁起来，锐族原本就是为杀戮而创造出来的人造人，尽管他们的格斗招数都很套路化，但经过特殊强化的身体与远超普通人类的力量却也不是那么好克制的。时间在沐云的整个计划当中非常关键，从众人反应过来天守阁的电路被人为切断到天守阁系统完成重启，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沐云原本的计划是一招制服那个智族女军师之后就立刻趁着黑暗走人，但现在的情况却变成了若是他不能在五分钟之内解决掉这个锐族守卫，等到防御系统重新启动，他就会反过来被困死在这个御阁里，变成瓮中之鳖！
  更何况就算他能在五分钟之内解决掉这个锐族守卫，顺利挟持智族女军师离开这个御阁，但留给他趁乱离开天守阁的时间却是不多了！
  必须要速战速决！

  沐云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嗓子中的腥甜，从那堆屏风的残骸中爬起来。

  他的手中原本已经在地上摸到了一根折断的屏风支架，准备以棍代剑，施展剑之七式与对方一战，但此刻，他却松开手，让那根棍子落到地上，赤手空拳地站在原地。

  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沐云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看起来一定很像是一个沙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对方的拳头已经迎面而来，沐云绷紧肌肉，用手臂护住头部，强忍住使用“风踪”来闪避的本能，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两拳。

  因为他知道，一般人在殴打一个沙袋的时候，是打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而锐族的格斗招数更是来自程序设定，面对一个固定不变的目标，他们的攻击套路也会逐渐变得重复固化！

  骑士用来体控操作机甲的体术，原本就脱胎于人类母星上的武术精华，能用于机战，自然也能用于肉搏，沐云感觉自己在体术上还算有天赋，但他真正开始跟着李靖学习体术，也只不过这么一两个月的工夫，光凭自己所掌握的这些体术招式，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一个专门为杀戮而生的锐族，沐云就算自我感觉良好，倒也没自大到这种程度。

  至于他体内那股来自火种的力量，平时似乎都在打瞌睡，不管沐云怎么屏气凝神都毫无反应，非要到他山穷水尽的时候才肯苏醒，也算是相当任性了。

  无奈之下，沐云也只能仗着自己年轻力壮身体好，当沙包被对方多捶几下，好找出对方的攻击套路来——

  而他敢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对方并没有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意思。

  锐族的身体通常都经过特殊强化改造，很多锐族的体内都装有热武器，就像雪女那样，根本就是一个人形兵器。如果这个锐族得到的指令是对入侵御阁者格杀勿论，那么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就应该已经挂了。

  既然他还活着，说明这个锐族要么得到的命令只是制服他，要么就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被改造成武器。

  尽管如此，就这么一口气硬抗下对方数记攻击，就算沐云的身体素质再好，那也是一连吐了好几口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却在此刻，听到耳边风声再次，对方又是左右连拳出击——

  等的就是这一刻！沐云顿时精神一振，这一招对方之前已经用过，他已经知道这两拳只是佯攻，真正的攻击是等他用手格挡之刻的摆腿飞踢！

  果然，几乎就在左右两拳擦着耳朵过去的同时，疾如闪电的一脚已经扫向他的下腹！
  但锐族的速度再快，却也快不过沐云早就提前候好了在那里的那一双手！

  就在那一瞬间，沐云的双手已经在半空中捉住了那条腿，顺势一扭——

  却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沐云发觉他捉在手里的那条腿又光又滑又长，小腿圆润有力，明显是属于女人的躯体！
  锐族使用女性躯体并不稀奇，许多锐族杀手为了不引人注目，往往使用的就是妇孺儿童的外表，但沐云刚才挨了那么多拳脚，他也早就推测出对方的身高应该与自己相仿，甚至要比自己更高！

  沐云的身高在一般人当中算得上高挑，除了无论男女，外表都设计得要比普通人类更加高大俊美的智族之外，极少有女性的人造人机体被设计得如此高大，尤其是锐族使用女性躯体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那就更加不可能设计得那么高大了！
  难道他以为的这个锐族，其实竟然是……

  沐云的大脑快速运转的同时，手也一点也没有闲着，一招抱住对方大腿之后，立刻一扭一掀，将对方掀翻在地，翻身就跨骑上去，用双膝压制住对方的双腿，一个肘击砸向对方的胸口要害——

  “你对待女人还真是粗暴啊。”

  黑暗中的那具丰满的躯体低低喘息了一声，用沙哑动听的声音抱怨道。

  “抱歉，我也不想那么暴力的，”沐云说道，发现被自己按在身下的就是那位名叫十三的智族女军师，沐云的内心也很是很震惊的，在他的印象中，智族应该都跟计管家那样手无缚鸡之力才对，“接下来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希望你能够配合。”

  “如果我不配合的话呢？”智族女军师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挑逗。

  “那我只有把你身上最有价值的部分给拧下来带走了。”沐云实事求是地说道。

  智族女军师的身体固然美艳动人，但要他扛着一具比自己还高的身体在黑暗中突围，难度还是很大的，更何况他那一记肘击也只是令这具身体的中枢系统暂时陷入紊乱，要是对方在他突围过程中恢复过来，再来跟他大战三百回合，那他今晚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的目的是拿这位智族女军师去跟她背后那位真正的主人交换火种，如果能拿个完整的智族女军师去交易当然是最好不过，但智族最有价值的毕竟是他们的超级大脑，因此自己就算只提着一个脑袋去，对方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意见吧……

  “哦？你就那么想要我，哪怕只是我的一部分？”智族女军师诱惑地挺了挺胸，“只是现在这个时辰，你想带我离开天守阁，不管是想带走我的整个人，还是我身上的某一部分，都有点儿迟了……不如你留在这儿陪我？”

  什么！沐云的心中警铃大作，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当中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但是此刻却是已经迟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沐云听到耳麦里传来小滕王焦急的声音：“计划失败，计砚出事了，你们快撤！”

  “我说过，现在想走，已经有点迟了啊。”

  智族女军师的话音刚落，只见御阁之内，一盏盏典雅的鹅黄色宫灯依次亮起，一层浅蓝色光雾自天花板上方从御阁四壁笼罩而下，一扇扇厚重的雕花门板后发出轻微的金属振动声，正是天守阁的自动防御系统恢复运作的信号！

  数张浮现在半空中的全息监控屏幕中出现了御殿之上的即时画面，只见御殿一角，计管家双眼紧闭，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地倒在小滕王的怀里，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
  怎么会这样！尽管沐云已经意识到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此前预估的天守阁系统重启的时间是错误的——既然自己身下的这位女军师同样也是智族，在计管家切入天守阁系统的同时，她也可以切入系统，令得系统提前恢复正常运行！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能顺着系统入侵到计管家的脑部，令他陷入瘫痪！

  而他在监控画面中没有看到小叶子和雪女的身影，如今天守阁的自动防御系统提前恢复，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已经顺利脱身了……

  “别紧张，你的同伴没事，那位计管家也只是暂时进入休眠状态罢了。”看到沐云脸上的表情，智族女军师仰起头微微一笑，从散乱的发髻后抽出一根连接线，“那位计管家可是个厉害角色，他在察觉到我反入侵他的脑部的那一瞬间，就立刻切断自身能源，把自己从网络中剥离出来了。”

  听到智族女军师的话，沐云的脸色反而变得更凝重了。

  要知道计管家本身就是电子战的顶尖高手。沐云曾经亲眼看到他用一道命令锁死了西北苍狼的狼牙铁骑，令少狼主不战而败。在百灵堡一战中，他同时操作四座防御塔以及无数架傀儡机，大败快剑郑泉，而这还仅仅是他的一部分实力。

  按照小滕王的说法，正因为计管家电子脑中所保存的知识库门类是人类历史上的所有武器，因此仅从战斗力的角度而言，计管家在这片大陆上现存的智族之中可谓是顶级水准。

  但对上这名智族女军师，计管家却立刻判断出自己不是对手，不得不采用最极端的手段才得以脱身！

  更可怕的是，这个智族女人一边在与计管家进行争夺天守阁系统控制权的电子战的同时，一边还在跟自己进行肉搏战！
  这个名叫十三的智族女军师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灯光之下，被沐云压制在身下的这个智族女人媚眼如丝，朱唇微启，丰满的胸部随着她的轻喘起伏晃动，又白又长的双腿几乎未着寸缕，可谓是风光无限，挑逗到了极点，但沐云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像是按着一头最凶残狡猾不过的赤魔，根本就连一动都不敢动！
  他意识到自己今晚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简单地把这个智族女人当成了一个人质来看待，而根本没有把智族可能拥有的可怕实力考虑在内！

  好在既然小叶子和雪女都已经安全脱身，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抱歉，我要修改一下我之前说过的话，”沐云说道，“我可以留下来，不过从现在开始，请你务必服从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然的话，我会直接捏爆你的头。”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晰，很认真，生怕对方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因为他是真的打算这样做的，他的双手就按在她的头上，而且很用力。

  他不知道一个智族为什么能使用锐族的身体，但这颗头终究是智族的头。

  所以会很好捏爆。

  “很直接的威胁，而且很粗鲁，”名叫十三的智族女军师说道，一般人的脑袋被人捏在手里的样子都不会太好看，可是她偏偏还是很好看，而且很从容，很放松，就好像那双按住她的手只是打算给她做个按摩一样，“白马城的沐云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乡下小子，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跟你打个赌……”她轻轻对他吹了口气，“如果你知道我的价值，你绝对舍不得捏爆我身上的任何一部分。”

  “说老实话，是否捏爆你的头，不取决于我，取决于你的主人，”沐云诚恳地说道，“我知道智族很值钱，这片大陆上有很多领主会愿意用一座城池来换一个智族的契约，所以我才会绑架你，因为我打算用你来跟你的主人交换一点东西。”

  “我原本打算把你带出天守阁之后才跟你的主人进行谈判，不过既然你已经恢复了系统，那就不必那么麻烦了，请你现在就连线你的主人吧。”沐云说道，“如果你的主人很吝啬，或者他认为你的价值还不如我想要交换的东西，那么很遗憾，我就只能捏爆你的头了。”

  “我的主人？”智族女军师低声轻笑起来，“你以为滕文公是我的主人？”

  “不，我说的是那位握有你的智族契约的真正的主人。”沐云说道。

  他很有自信。小滕王曾经说过，在这片大陆上，不管多么强盛的贵族世家也只能拥有一个智族契约，就算是大明宫里的那位女大人也不例外。如果那个智族死于非命，墓岛就会回收那个契约，这个世家也会永远失去墓岛的友谊。

  因为每一个智族的大脑中所蕴藏的都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没有一个智族与另一个智族所保管的知识门类是相同的。一个智族大脑的死亡不仅是一个世家的损失，是墓岛的损失，也是人类的损失。

  正因为如此，沐云相信不管这个智族女人背后的主人是谁，那些贵族领主或许不会将一城平民的性命放在眼里，但他们绝对不敢轻易舍弃掉一个智族，尤其是一个如此强大的智族。

  他隐隐有种感觉，像十三这样强大的智族，她背后的主人的真实身份一定很惊人。

  他已经做好了大吃一惊的准备，但从这个名叫十三的智族女军师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令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很遗憾，我没有什么所谓的主人。”智族女人平静地说道，她叹了一口气，“看来白马城的沐云真的是个无知的乡下小子。如果你是个贵族世家子弟的话，应该在看到我这具身体的第一眼开始就能猜到我的身份，而不会把我压在身下那么久都没有反应……”

  什么叫没有反应啊！正常的男人的反应我明明很有的好吗！沐云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小滕王这种阅人机无数，只用一眼就能报得出对方三围机体是哪家生产带什么特殊功能的贵族子弟，说自己这方面经验有些不足都算是自吹自擂了，就凭他那初哥的眼光，怎么看也只能看得出这位智族女军师用的是锐族的身体才会那么能打，但至于要怎么从中推断出她的身份，那他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等等，沐云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又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正因为对方很能打，所以自己才会以为她使用的是锐族的身体，但实际上这具身体跟寻常所见的锐族机体还是有很大的不同，至少他之前那一个手肘砸在这位智族女军师胸前的时候，那种充满弹性的绵软质感足以证明，她的体内并没有安装任何武器。而一般锐族这样完全为杀戮而设计的人造机体当中，绝对不会为了单纯的美感而专门去设计一对如此壮观的酥胸，这很容易影响机体的平衡，因此一般锐族女战士的胸部如果特别硕大，那必然是真正的凶器，这也是为什么沐云一招制住对方之后立刻冲着那对酥胸上了一手肘的原因——不是他故意猥琐，而是他怕自己被这对凶器给贴身打爆……

  更何况，这具身体无论是在美妙的外观上，还是在细腻的触感上，都堪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几乎接近于出自傀儡师之手的作品。光这具机体本身就已经价值连城，仅仅为了杀戮目的设计出来的锐族机体，是不可能做到那么精致昂贵的，因为锐族毕竟是批量生产出来的消耗品。

  如果这不是一具锐族的身体的话……

  “其实，智族的身体一开始并没有被设计得如此脆弱。”沐云回想起在滕王阁的地下机库中，计管家对他说过的话。当时他正在被计管家相当礼貌地指使着把一箱箱沉重的材料搬到操作台附近，“在这片大陆建立之前，人造人并没有被严格地区分成智族、锐族和仆族。”

  在这片大陆建立之前，或者说在人类到达这个星球之前，智族不仅拥有运算能力非凡的大脑，高大健美的身材，他们也拥有锐族的力量与速度，以及像仆族一般从各个方面为人类带来服务。计管家说道。

  他们是最完美的造物，人类以理想中的完美形象创造了他们。在人类的星舰上，他们担任种类繁多的工作，当大多数人类都在沉眠的漫长星旅中，是智族在维持着星舰的运作。他们的电子脑与星舰的主脑相连接，主脑的密匙掌握在人类的手中，这保证了智族对人类的绝对忠诚。

  “智族并不是从被刚刚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担任着人类文明的守护者。”计管家说道，那个时候他正在为沐云的战甲西风调试程序，似乎是怕沐云在一旁等得无聊，又或许是因为刚才身为管家却虚弱到不得不让主人的尊贵客人来帮他搬运重物，作为补偿，他才说起了这个话题，“在这片大陆建立起来之前，人类的历史与文明都存储在星舰的主脑之中，智族仅仅是在工作中调用来自主脑的数据。”

  在那场传说时代的灭世风暴中，人类的星舰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所有的数据都在巨大的能量辐射下毁于一旦，主脑也不能幸免。正是这场来自宇宙深处的死亡风暴摧毁了星舰，迫使人类最终选择了在这颗荒芜的野蛮星球上建立家园。

  “来自人类母星的大部分数据都在灭世风暴中被摧毁了，大量的科技在灭世风暴之后消失了，人类的历史变得残缺不全，就连人类母星的坐标和名字也已经丢失了。我们现在所保存下来的只是一小部分支离破碎的文明碎片。”计管家说道，“在灭世风暴来临之前，主脑发出预警，星舰上的所有智族都收到了来自主脑的指令，尽其所能将主脑上的数据存储到自己的电子脑内，主脑给他们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全力守护人类最后的文明。他们与大部分人类一起逃离了星舰，最终有一部分智族幸存下来，我们把这些智族称为初代。”“主脑毁灭了。在灭世风暴中幸存下来的智族脑中所保存的数据是人类文明的唯一载体。

  但他们拒绝将自己所保管的人类文明交还给人类——确切地说，是交还给当时由人类星舰的旗舰长安号军部演变而来的长安幕府。”

  “你是说，初代智族背叛了人类？”沐云还记得自己当时饶有兴趣地问道。

  “哦，不，孩子，背叛是你们人类的特权，就像忠诚是机器的属性一样。”计管家说道，“尽管初代智族脱离了主脑之后，人类已经无法再控制他们的一举一动，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人类，他们从主脑那里接受的最后一个命令是守护人类最后的文明，他们正是在忠诚地执行这个最后的命令。”

  根据初代智族的推演计算，把所有的人类文明交给一个人类政权，会令这片最后的大陆陷入独裁统治，这将导致人类的历史在接连不断的战争中走向消亡，连带人类的文明一起湮灭在宇宙的黑暗中。计管家说道。因此初代智者拒绝将他们大脑中的数据全部交给任何一个特定的政权，他们也拒绝成为任何一个特定政权的仆从。

  为此长安幕府一度追杀过智族，而其他势力又加入进对智族的争夺，在这片大陆最初混乱的岁月中，初代智族以智慧周旋其中，他们最终脱身而出，来到了独立于大陆之外的墓岛上。那是一座直至今人类也无法掌握坐标，甚至至今从来也没有任何人类踏足过的神秘岛屿。

  “如果说这片大陆上最初的骑士是因为掌握了力量而成为贵族，那么初代智族所掌握的知识则令他们也拥有了力量，从而获得了一些在人类看来是很难容忍的特权。”计管家说道，“人类最终与初代智族达成了协议，他们不会将存储人类文明的所有数据交给一个特定的政权，但是他们将会将人类文明分门别类，分散开来交给这个大陆上的各个家族；他们不会侍奉任何一个特定的人类政权，但是他们会为人类制造出新的智族，带着这些分门别类的知识进入大陆上的各个家族，这些新生代的智族也将负责将他们收集到的散落在大陆上的人类文明的碎片带回到墓岛上，对初代智族所保存的数据进行更新和补充。”

  “这就是墓岛的由来了。”计管家说道，“它脱离于这片大陆之外，看似与世无争，但实际上却对这片大陆拥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为了避免再出现像初代智族这样人类无法掌控的强大造物，人类要求每一个进入这片大陆的智族都必须嵌入单独的契约，令他们时刻处于主人的掌控之下。除此之外，为了让大家活得更加安心一点，人类还规定了头脑聪慧的智族只能匹配羸弱的身体，身体强壮的锐族只能匹配简单的头脑，而在人类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仆族只能是蠢笨的木偶——请原谅，孩子，但这就是我不得不麻烦你再去帮我搬一箱比例压力阀的六号导阀膜片过来的原因，这些仆族他们永远也分不清那些没有标签的膜片的区别。”

  “那些初代智族，他们现在还在墓岛上吗？”沐云记得当时自己随口问道。

  “啊，是的，”计管家回答道，“如今他们的屁股还占着墓岛元老会的位置呢，尽管墓岛元老会原本就是由他们建立起来的，一共有十二位元老，他们的名字便是由一到十二的数字来命名的。作为人类永不踏足墓岛的条件，这些初代智族也永远不会离开墓岛，踏足大陆。”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初代智族都加入了墓岛的元老会，也不是每一个初代智族都留在了墓岛上。”计管家补充道，“据说有一名初代智族并不同意当初元老会与人类之间的协议，那名初代智族离开了墓岛之后不知所踪，带着她所保管的那部分人类文明消失在了黑暗的时光中。墓岛因此也失去了当时她从主脑中导出的那部分数据，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带走的是人类文明中的哪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