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夏家幼女
2022-12-16 作者: 一池秋
无法岂是仙人可比?亚圣之境,几比圣者,举手投足之间所散出的一丝微末之气息,都足以令仙人折服、惊惧而不敢妄图抵挡。
郑伦陈奇二兄弟比之数十年前已然有了十足的进步,彼时修为尚在五劫之境,而今已至六劫巅峰,实可谓进步神速。
但便如此,又怎能被无法放在眼中?
眼见四掌联袂拍来,无法只冷哼一声,亚圣之气瞬时透体而出。迎风暴长,于四掌临近身前尺许距离之时,化作了四柄利刃短剑。
剑身无柄,只有剑尖之上的寒意流转,直逼九天神兵之利。
哪里容得郑伦、陈奇二人反应过来?四剑已齐齐没入了二人的手掌心中。
剑光消散,剑气无踪,剑刃也在沾染了鲜血之后化作无形,渗进了二人的臂膀之内,瞬时瓦解了内里的骨骼与筋脉。
郑、陈二人齐齐惊呼出口,忙不迭的收掌后退,却因脚步连动而牵引了双臂内的灵力倒行,加快了剑气的渗入速度。
气入心窍,两口闷血夺口喷出,染红了二人身前的衣衫。
如非是妙音凝眉探手,挥出灵力托住了后跌的二人,且替他们化解了体内祸乱的亚圣之气,只怕任凭这两个身负独特妙术的汉子穷尽己能,也终究难逃身死之厄运了。
无法挺身傲立,冷眉看着立在身前花丛之中、容貌一般,体态相近的妙音与夏亭芝,心下已然明了方刚所处的世界的前后种种。
那方世界果真是出自妙音的手笔,且能做到如此不露破绽,足可见秘法了得。但为何会突兀的逃脱而出,无法左思不解,更不知晏颖为何会蓦然化作夏亭芝。
“莫非内里的晏颖乃是夏亭芝变化而成的?”
转念又觉不对,凭他对晏颖的熟悉,外人所化又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眸?那一颦一笑,那一动一静,那笑面,那微嗔,哪里有一丝虚假?不正与记忆之中的晏颖一般无二吗?
“记忆”二字浮现出心间,无法陡然一惊,心底似有若无的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明光。
只可惜那明光太过淡薄,任凭他竭力去留去看,也始终难以发现内里所隐藏着的东西。
妙音笑看眼前,光头折射了月光,散出淡淡的寒意,说道:“贫尼很是奇怪,当年那个为情所累的冥司大帝,怎地今日却能轻易超脱情感?”
无法眉头忽皱,心道:“此人不善。”说道:“你很奇怪,我也很是奇怪,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封印、囚禁同等境界修为者?”
说着心下不禁一阵胆寒,思忖:“若非这阴差阳错的逃离,只怕要永生永世的沉沦其中,只将真实当做梦境,反将梦境当做真实……”
身躯一颤,寒颤激灵灵的渗出肝胆,侵入身躯。
妙音笑道:“小法不值一晒,怎能入得大帝法眼?”
无法哦?了一声,道:“入不得法眼,却能封禁你口中的大帝?”
妙音摇头一笑,不再言语。
无法再将目光转向她身边的夏亭芝,眉目一抖,竟有丝丝悲凉升起心胸,复浮上眼眶,久久不能抑下。
眼前的夏亭芝,虽然再没有了晏颖的气息,但若猜测不假,当真是那方世界之中的晏颖。
只是缘何能化成晏颖之身而不被察觉,更很有晏颖的脾性,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夏亭芝似觉察到无法投来的目光中的异样情感,眉头一轩,冷笑道:“大帝当真不喜晏颖?”
无法愕然道:“你……你……”
这投入耳中的声音、语调,竟全与妙音一般无二,引得无法很觉错愕,竟一时难以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夏亭芝轻哼一声,身躯闪处,已化作一道佛光罩上了妙音的躯体。
无法凝神细看,但见眼前光影变换,佛光蓦然大胜,那妙音周身的气势竟在这佛光之下陡然攀升,几欲突破亚圣之境,超脱仙凡,成就无量法身,却奈何那临门一脚终究后继乏力,圣门未得大开。
接连的异变,已将无法的心胸充塞的满当,再难分出一丝心念去思索他事,更将对于晏颖的情感压制,不使分了心神。
佛光终于散去,露出了内里的妙音。
躯体依旧是那副躯体,纳衣如旧,布鞋如斯,光头映月生芒,伴着梵音一二,很有释门大德之意。独那一张本就很是俊俏的面容已然变化,较之无法记忆中的模样,很有几分成熟韵味。
夏亭芝,妙音,这二人究竟是何种关系?当真是师徒?亦或是……
无法不敢过度猜想,只静立当场,凝神戒备的同时,聪耳侧身,妄图自这已然变成了夏亭芝的容貌的妙音的口中,听出这一连串变故的详细隐情。
他本没有打算能听出什么,但见妙音面上的得意笑容,内里杀机隐现,似欲将自己斩杀当场,了却她心中那不可告人的隐事。
有此杀人之心,更是必杀之意,当不会去吝啬那一两句解惑的言语,古来胜者皆是如此。却也有多数在叙说隐情的时候,被本已失败之人反扑,逆转成败,颠倒乾坤。
无法自不会去做那失败之人,他心有颠覆乾坤之意,更觉得自己当有逆转成败之能。便是当真不敌,也另有打算,只在心下冷哼:“未曾踏足圣境,便依旧是大罗,是亚圣。凭你万千玄法,总也杀我不了。”
同时在心下暗自戒备,不使自身再碰触到周侧的一切,便是双脚也在无形之中离地半尺,不教花草树木、山石泥土有丝毫沾染上身。
妙音果真与古来胜者一般,面上的笑意愈发强盛,冷冷的道:“无法,你可识得我吗?”
无法挑眉细看,道:“夏亭芝?还是妙音?”
妙音(夏亭芝)冷哼一声,道:“枉我这些年来日日思你,未曾想,你当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数十年未见,竟已忘了故人吗?”
无法嘴角带笑,道:“原来如此,你这些年来当真奇遇不浅,竟自彼时少女,长成如今的亚圣,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只是……”
夏亭芝已收了面上的笑意,右手一探,屈指成爪,将身侧的郑、陈二兄弟抓拿了过来,手指间佛光晃动,在二人悲哭嘶吼的求饶声中,硬生生的吞噬了他们的修为灵力、魂魄元婴。
两尊六劫修士的元婴入体,夏亭芝身上佛光再长,却终究难以突破那圣境之门,跨步入内。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落之色,长叹一声,若丢弃废物一般,将郑伦、陈奇二人枯瘦成皮的尸身丢开,淡淡的道:“只是什么?可喜什么?又可贺什么?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你竟然不喜欢晏颖,唉!如不然,今日世间便要多出一尊圣者了。”
无法闻听此言,心下一突,暗道:“我不喜欢晏颖吗?”
转念又思:“不,我喜欢她,爱她。”
“但我又为何会抛弃她?会休了她?”
“我竟然……竟然觉得她在背后……”
夏亭芝不及他去多思,接着道:“我此一法,名为断情,大帝已然领教过了,可还上得了台面否?”
无法苦笑道:“你又何必如此讥嘲与我?若真上不得台面,又怎能将我困住?你便直言我无法上不得台面便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夏亭芝摇头道:“贫尼不敢,大帝您还没有问答贫尼的问题呢。”
嘴角一瞥,风韵飘飘,当真比之轻清五女也丝毫不差。
无法蹙眉道:“什么问题?”
夏亭芝道:“你方才说的只是,只是什么?”
无法道:“你修为若此,很是可喜,只是身入释门,颇不合二姐的心意。”
夏亭芝道:“二姐?哪个二姐?”
无法心底一凉,暗道:“彼时若白纸一般的少女,缘何成了今日的模样?莫非真是因为父母之伤吗?莫非真是狻猊五哥的业障吗?”
夏亭芝见他不答,再问道:“大帝当真不喜欢晏颖吗?”
无法很觉奇怪,心道:“她总是问我喜不喜欢晏颖作甚?难不成那秘法竟需要我的情爱吗?”
又想到方刚逃脱之时她所说的话语“贫尼很是奇怪,当年那个为情所累的冥司大帝,怎地今日却能轻易超脱情感?”暗思:“当真与我的情感有关,此法当真了得。”
夏亭芝见无法依旧不答,再问一遍:“大帝当真不喜欢晏颖吗?”
无法摇头道:“我喜欢她,也爱她。”
夏亭芝满面诧异的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写下那一纸休书?难不成我的一丝神念所变换的晏颖与你记忆之中的晏颖有差?”
无法道:“晏颖果真是你变化出来的,唉!你当真揣摩到了她的十分韵味,便是身为夫……便是我,竟也混沌数年,一直也未能察觉得出来。”
夏亭芝很是志得意满的道:“我的变化之法并算不上了得,实是你对晏颖的记忆如此,是以我就如此。如若你记忆那般,我便也是那般。”
无法挑眉道:“我的记忆?”
夏亭芝恩了一声,道:“断情之术,凡中术者,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都会显现在眼前,再合我之神念,自然化作了那一方任谁也难以分辨真假的世界。”
无法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问道:“这么说来,晏颖在里面的所做的事情,都非是她本人所做?而是你所为之?”
夏亭芝摇头道:“非也,乃是你的心念及此,便会如此。”
无法疑道:“我的心念?”
夏亭芝恩了一声,说道:“你心中想着晏颖会那样,她就会那样,你想着世界会如此,那方世界便会如此。”
无法惊道:“竟是因为我的心念而演变?那么……?”
他不愿将自己的心事吐露人前,当下闭口不言,但心底却不住忖想:“我当真不喜欢她吗?如不然,又怎会在心底揣测她会背着我……?”
自无人能替他解答心中的疑问,却不知,晏颖的前事,他虽不很计较,却又怎能抹开?怎能放下?
面首千人,在不知不觉间,已将他的心境牵引着变换,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夏亭芝道:“没错,你心中定是想着晏颖会,所以她便会。”
无法长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遥看远天,但见夜幕之下,圆月已垂,好似太阳快要来了。
他渐渐似明悟了自己的心,但想眼前之事,又觉那或是夏亭芝的一丝神念牵引,并不能尽做真实。当下问道:“你为何……”
后话还未出口,便被夏亭芝冷冽的声音打断:“你既不喜欢她,为何要累她那条无辜的生命?”
无法眉头微蹙,道:“我没有累她。”
夏亭芝冷哼一声,道:“她不是为你而死?”
无法心下暗道:“晏颖当真是为我而死,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她或许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女子,虽被称为魔,却也落得个自在逍遥,然而今时却……”
夏亭芝又道:“她不是因你而魂消?那魂魄重生的十年里,你又在哪里?可曾寻找过她?”
这连翻的问语仿若惊雷一般击在无法的心头,教他想要争辩也已无力,只把晏颖的过往与自己对晏颖的情感尽数摆放在眼前,不住去深究,不住去深思。
深究自己究竟对得起晏颖吗?深思他对于晏颖的情感究竟是否真实。
陡有晨风吹过,朝阳艰难的自东天之中升起,散出了晨曦光芒,驱散了笼罩大地一整夜的黑暗。
这光芒自也照在了无法的身上,让他忽觉一阵淡淡的花香正自鼻息之下钻入身体之中,搅动了心底的思绪,百转而千回,尽数都付诸于自身的过失之中。
那过失是针对于晏颖,是针对于自己心下埋藏了数十年的情感。
他本道晏颖当真变心,但总有一丝异样心理,觉得那日的丑女晏颖的所做所为都是假装。
他不认为晏颖会对自己变心,因为她是那样一个多经苦难的女子,更有千般面首在前,都未能动过真情,而今真情既显,又怎会轻易改变?
且彼时他并未做出什么对晏颖不好的事情来,更不会引得她来变心。
一切的一切,若云烟一般笼罩在无法的脑海之中,让他不住的想着:“我究竟爱不爱她?如爱她,为什么不用龙涎凤血来救她活命?她只说再不能活命,却无人考证此言真假,我怎能这般轻易相信?”
花香清冽,本是凡俗之物,却为何能引得无法如此?
无法也在百转的念头中陡然升起这样一个疑惑,但心中对于晏颖的情感纠结实在太过深邃,如何能轻易弃之?
艳阳升空,无法眉目变换,面容抖动;夏亭芝光头泛光,却依旧挺立在花丛之中。娇躯一动也不动,牵引了淡黄色的纳衣也在晨光海风之中也一动不动,配着那绝世无双的面容,衬着那斗艳挣辉的茶花,仿佛画中人儿一般。
她静静的看着他,寄希望自己的断情之术能影响到这样一个身负大气运的男子,而后吞噬其魂,借那冥冥之中的气运加身而参悟圣境,破开圣门,超脱凡俗。
然而她终究是要失望了。
她面色一变,耳中陡起无法淡漠的声音:“我爱晏颖,很想与她长相厮守。但她的过去我接受不了,我恨她脏,恨她青年之时的淫乱。但这些并不能驱散我对她的爱,也并不能分割我想与她厮守的心。”
断情之法,需先入情,若被情所累,自会沉沦其中,永生不能自拔。但若超脱真情,此法,不过尔尔。
玄法被破,夏亭芝受气机牵引,踉跄后退一步,喉头翻涌,鲜血夺口喷出,沾染在那株‘十八学士’之上,又被朝阳的金芒覆盖,很有几分苍凉、凄楚之意。
无法长吐一口浊气,微闭双眼,淡淡的嗅着茶花清香,任凭身前女尼纳衣染血,也不去管,只淡淡的道:“这便是我的情,我对晏颖的情。我爱她,不代表我便要与她如此一生。相濡以沫自然很美,但前提也是世人万难做到的。”
夏亭芝问道:“什么前提?”
无法摇头道:“你不懂。”
夏亭芝道:“为何不懂?怎会不懂?”
无法撇嘴一笑,面容之上却大有惋惜之意,喃喃问道:“你还记得二姐吗?”
夏亭芝茫然蹙眉,道:“你说了两次二姐,但那二姐究竟是何人?”
无法摇头一叹,缓慢睁开了双眼。
眸中精光爆射,却陡转漆黑,若渊、若冥,实可吞噬万物一般的深邃。
先天圣体双眼尽开,圣境之门,不攻自破。
气势洋溢,万事万物都似在眼前飘过,有人生、有人死、有枯萎,亦有衰败,便是这妙音岛上的茶花,看之清新脱俗,实则也不过阴阳二气罢了,却因世人眼光偏颇,非要区分出好与坏,实不知,这世间种种,又哪里有好,哪里有坏?
好坏不过人心,也只有人心。但人心之坏,便真是坏吗?
若在往日,无法定会说坏人当杀,当诛,当受报应,当受灾祸。但今日再思此事,只淡淡一笑,说道:“存在既合理,他能坏,自也能好。鹤顶红艳,冠绝天下,引人不禁垂爱,又不敢轻易亵玩,只因内里剧毒。人也如此,他生就这样一颗心肝,便有这样一副神魂。如世间万物皆善,天下何存?存之何用?”
圣人造化,岂是三言两语可言?无法笑了,淡淡的笑。
夏亭芝被他笑的心惊,却也感受到了他体内微散的气息。
那气息不可捉摸,看似真实存在,又似虚无缥缈。正此气息牵引,过往种种皆现眼前,引得她不住回思:“我错了吗?”
但究竟错在哪里,为何会错,她不说,外人自不知晓。无法虽已猜到,但又何必去直言、去推断、去引得她再伤心?
他脚步微踏,带动了身躯一旋,便要瞬移而去。却陡听身后的夏亭芝叫道:“我没有忘了她,没有忘了你的二姐钱坤,只是……只是……”
无法摇了摇头,脚下涟漪忽起,在身躯离去的那一瞬间,说道:“罢了,都过去了。”
夏亭芝怔立小岛,唯有海风为伴,却无鸟兽争鸣。
陡有一道血气自远天飘来,夏亭芝惨然一笑,凄美的面容之上,泛起了一丝洒然。
她本是一个弱小的女子,生来富贵安然,家庭亦很和睦。却因狻猊之祸,家境变迁,落得个如此境地。
她恨狻猊,是以努力修行。但道意使然,借假修真,又怎是一二日之功?终有一天,她在这茫茫大海之上,遇到了参悟邪门佛法的妙音,更因此而被郑伦、陈奇二人……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无法瞬移万里,方刚踏足大沙漠西北边缘的海岸之上,忽觉一道血气自远海飘来。
那血气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引得无法眼角连颤,暗恨自己做事终不妥善,便入圣境,也难顾虑周全。
不及多做自责,眼前海域陡然颤动,空间涟漪忽起,一道血光径直激射而来。
血光若利剑,上有圣者之气,引得无法蹙眉连连。却正此时,东天陡有雷鸣响起,一道道强横到可断天地的气息飘飘而下。
血剑光影急来,无法避无可避,只能凝聚灵力,化作五尺长刀,斜撩身前,加以抵挡。
同时神识扩散而出,发见那十数道强横气息所临之处,正是十万大山腹地,圣教门庭的所在。
天庭之人,终于来了。
无法心下焦虑,重重担忧若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引得他不住去想:“仙界、人间有天规束缚,更有道意牵制,为何天门会开,为何仙人会降临到人世之间?”
疑惑终无人答,右手长刀已与血剑碰撞在了一起。
叮当一声传来,眼前血光四散,墨色灵力翻卷,大力席卷之下,无法飘身后退半丈。而那血剑却受不得此般力道,轰然一声,爆裂开来。
却因这爆裂的力道,加剧了天地涟漪的扩散,一道更加浓郁数分的血芒自涟漪之中飘出。
血芒内里,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迎风傲立,周身血气泛滥,很有王霸之气,更有魔意森然,几比夜魔、血魔等更强横数倍。
此般大魔,此般修为,正是以‘葬情’秘术吞噬了血魔,却反被魔意侵染,沦入魔道的武当派天枢子,柳随云。
亦是无法今生少有的挚友之一,且是他入道之时的唯一至交。
如此友情,引得无法悲意大起,却又在对圣教众人的担忧之下而强自抑下。刚想要踏步瞬移而去,却觉天地一怔,血芒过处,空间壁垒再也破不开了,任凭他圣者之能,也做枉然。
这便是为何争斗场中,无人能瞬移往来,无形无踪的斩杀仇敌。只因争斗之时的灵力波动引得空间壁垒加强,便是圣者,也难以破之而瞬移。
血魔柳随云哈哈大笑,血气洋溢,遮天蔽日,厉声道:“好一尊释门亚圣,血肉真是不错。”
无法眉头一颤,眼中大起悲色,但想事情已然若此,夏亭芝已然身死,悲又何来?为今之计只有……
他有信心与同入圣境的柳随云一战,却说不得要耽延不少时辰。而现下天门已开,仙人临凡,那架势便是对着圣教而去,教无法如何能不担忧?又如何能再耽延时辰,去与这个挚友、兄弟一战?
柳随云话语未闭,无法已飘身向东急飞,只盼立时飞出柳随云气机所笼罩的天地,而后瞬移数十万里,为圣教众人挡下天庭之难。
但柳随云已然若此,只有魔意惯胸,哪里能容无法逃遁?哪里能给他逃遁的时间?
血色一闪,便向无法急追而去,同时右手前挥,道道血芒透掌而出,化作十数利剑,无一不带有圣者之气,齐向无法刺去。
利剑速度较之圣者飞行还要快上数分,无法刚刚飞离三千里外,便被那血剑追击上来。无奈之下,只得旋身停步,右手长刀翻卷,化作一蓬墨光,将那十数柄利剑尽数挡住。
正是此一顿之功,柳随云已然追了上来,不及血剑之芒散去,右手蓦然前探,一掌直向无法印来。
掌风飒然,实教无法胆寒,不及多思,便将右手抬起,天妖印临空捏出,催动了十二分灵力,迎着血掌递去。
掌印相交,寂灭之气翻卷,震动的空间似都要破碎一般。更有余波洋溢,将二人身下的大沙漠震的下堕千丈。
凹坑忽出,周侧的黄沙便若江河决堤一般,汹涌咆哮着向此处汇集而来,带着无两之气势,实可与天威媲美。
不管身下黄沙,天际的二人已然斗到了难分难解的程度。
无法有先天圣体为依,灵力浑厚而浩瀚,更刚猛至极。加之太玄经为首脑,灵力又化绵柔。如此一刚一柔,宛若大道之阴阳,竟在他一人之身上融合交错,再难分出彼此。
如此玄妙之道,天地间、大道下也唯有无法可控。
而柳随云虽无太玄经此般秘术,却也习有先天功,更深谙武当秘法,深得真武七分真意。如此正宗道门之法与血魔秘术融合,更有那葬情之术融入了夏亭芝的断情之法,数般交错之下,竟与无法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无法身为大道亲传之人,能力又岂是此等泛泛,相斗三千合之后,柳随云便渐显颓势,挥手投足间虽也有无上之能,却远不如无法那般得心应手,愈战愈勇,越战越将诸般玄法融会贯通。
此正是太玄经之妙处,所谓一法通,万法即明,便是如此。
但无法毕竟分心二用,一边战斗的同时,更无时无刻不在找寻空隙,妄图飞身远去,返回圣教。加之柳随云乃挚友,虽已入魔,又怎能当真痛下狠手?故一招一式间都留有三分余地,如不然,只怕柳随云早已败下阵来。
圣人较量,虽对玄法灵力都运用到了极限,但同时也凶险到了极致。一招一式都已脱离了俗世之概念,稍有一瞬之差,便有身死之虞,是以无法总不能轻易取胜,实有很大的顾及挚友之心。
但柳随云却不如此,他已入魔,且魔念已深,哪里会顾及这许多?招招式式尽是杀手,直欲将无法杀死当场,而吞噬其能,增长自身之威。
一赤一黑,二人宛若两条巨龙一般,自西北疆域斗到大沙漠腹地,此正是无法屡次逃去之功。
但便如此,无法也心急如焚,细算时间,若是这般,只怕非得三五日下而不能到得圣教。但三五日过,谁又能推算得到圣教已是何种境况?
平天圣使等人虽都是大罗修为,但却无一人能至亚圣,既如此,又怎能是圣者遍地,大罗满天的仙界人众的敌手?
此情此景,当真是急到了极点。无奈又脱身不得,引得无法焦头烂额,长吁短叹。
忽有一道熟悉的灵力气息自远天飘来,无法心头一喜,却又转瞬化作担忧,也不及去抵挡柳随云已递到身前的一掌,忙扭头高呼:“快走,他已入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