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修真武侠 > 太玄经 > 第二百零三章:人皇之精

第二百零三章:人皇之精

2022-12-16 作者: 一池秋
  山风呼呼,无法踏云东飞,没有明确的路径,更没有明确的目标。

  刘乘风曾在无忧再次入睡之时问过无法该到哪里去找寻大鹏无名、密宗释迦佛以及孔姬的踪迹,但只得来无法的微叹摇头。

  非是无法不答,实是他也不知究竟该去哪里找寻。

  金乌已起,玉蟾隐下,无法遥看东天,忽而想到了什么,脱口道:“对了,鲲鹏。”

  刘乘风疑道:“什么鲲鹏?”

  无法道:“庄圣子休坐下异兽,鲲鹏的转世之身,那黑面老六的疯子兄长。”

  这一番奇怪的话语直令刘乘风大感迷惑,但当鲲鹏的面容显现在身前之后,又令他不自禁的升起一丝惊叹之心。

  他惊叹这隐居在长安城东郊外的老头儿竟有大罗之修为,且似较之平天圣使等人还要强上数分,实有几近亚圣之能。更加之他身侧那个向无法投去诧异目光的妙龄少女,竟比之鲲鹏也丝毫不差。

  刘乘风眉头大挑,心道:“当真是小隐于野,大隐于世!”

  鲲鹏似早已算到了无法的到来,早早将木门推开,站在门前等候。待得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容之后,笑道:“时隔这许多年,你还是来了。”

  无法怀抱无忧,回其一个善意的微笑,道:“本当早些儿来的,无奈琐事缠身,终无余暇。”

  如今他已是亚圣之身,再面对大罗之境的鲲鹏以及那唤鲲鹏为爷爷的少女之时,再也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谦卑与恭谨。非是心境漂浮,实是身份之变迁,直接影响到了各人之心态。

  彼时面对上位者,总会不自觉的卑;但当你的身份高于彼人或同等于彼人之时,那种难以名状的卑自然随风飘去。

  不卑不亢,无法犹未领悟得到,今日不成,却还有明日。然世间愚夫又有几个明日?

  鲲鹏之先天演算实非南海龙王熬炎所能比拟,不需无法多言,便伸手自怀中取出了一枚漆黑无光的丹药。

  药香透过天光扑鼻而来,引得无法大感沉醉,不自禁的心想:“如此丹药,实乃大道所炼也。”

  鲲鹏探手向前,将丹药递交给了已然自睡梦中苏醒过来、正看着身前陌生境况的无忧,微笑着道:“乖孩儿,吃了吧。”

  无忧竟出离了撕心裂肺的啼哭,破天荒的咧嘴一笑,而后抬起虽很白嫩,却并算不得肥胖的小手,将鲲鹏递来的丹药接了过去。

  药丸入口,无忧身躯一震,惊得无法大觉诧异。

  但在那震颤过后,一道令无法很觉熟悉的气息自他的体内缓慢散出,最终化作实质,使无法再难驱散。

  那气息非是旁人,正是那金翅大鹏无天。

  无法大喜过望,侧看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幼童,喃喃的道:“真的是你吗?”

  无忧点了点稚嫩的小头,恩了一声,道:“是我。”

  无法喜极而悲,长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说道:“你竟然是……为什么我发现不了?”

  无天哪里知晓这冥冥之中的大道之意,侧目看向鲲鹏,意在问询。

  鲲鹏笑道:“道意不可测,你虽得帝俊之气运,却终究因为轻言大道之意,是以才至于此。”

  无法眉头忽皱,疑道:“我轻言大道之意?”

  鲲鹏恩了一声,道:“正是。”

  无法问道:“何处言及,还乞前辈告知。”

  鲲鹏摇头笑道:“我可担当不起你这’前辈‘二字,并且,我也不知你是在何处泄露过大道之意,自思自量,后路千万小心。”

  无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迷离,似想到了自己曾跟五女与圣教众人提及大道三问与己,或因此而触及大道之晦,是以才于无天的身世上累的自己混沌未知,终或误事。

  良久过后,无法恍然回神,也不去看已经入屋躺卧的鲲鹏,只把怀抱之中的无忧放了下来,屈膝跪地,冲着东天拜了三拜。

  大道所在何方,世间无人知晓,但无法此际已然明了,世间万处,大道无所不在,不管彼人冲哪个方位跪拜行礼,只要心下虔诚,大道便在你的面前。

  三拜过后,又有九扣。

  终于礼毕,无法直身而起,又冲已然关闭了房门的木屋内里抱拳行了个平辈礼节,而后将立在身畔的无天抱了起来,后冲一直恭立在身后的刘乘风点了点头,微笑着带他瞬移去了。

  一去二十万里,正是西南边疆的所在。

  无法遥看身下的荒野,内里似还有古城墙的遗址坚持在破败萧瑟之中,显示着古骆国曾于世间存在过的痕迹。

  无法长叹一声,淡淡的道:“你乃帝俊引龙神精血与二凤神识所化之物,虽非人身,我却始终将你当做了至亲兄弟一般。且你又因为救我而亡,教我如何能够心安苟活?”

  此一言乃是对已被拿捏在手的小兽无名喷出的精血所说,言语之中更有愧疚、感谢、哀伤之意交错盘结,引得立在身侧的刘乘风与被他抱在怀中的无天都很觉黯然。

  天风呼呼,艳阳已至天半,无法再道:“古骆国已然无存,但骆族血脉或还有零星一二。”

  说罢身躯一闪,便向天外三千里处的一座不大城镇落去。

  此镇乃西疆无二之处,内有居民近万。算不得很小,却也算不得很大。且因地处偏僻,很有几分落后贫穷。

  无法与刘乘风落入镇外,迈开步子向镇中走去。

  路旁茶花遍地,更有西南疆域独有的果树林立。伴着阴凉下过往的行人,很有几分匆忙之感。

  一老、一少、一幼三人入得镇中,寻了处酒肆落座。

  无法唤来店伴,购了三坛烈酒和一碗牛肉浓汤馄饨后枯坐餐桌旁侧,散出神识查探四周。

  正有一家颇为殷实的富户在举办丧事,所哭乃方刚满周的幼子。

  彼子患有先天疾病,脑海之中有肿瘤存在。虽得一年人世光阴,身体状态却每况愈下。终于在今年的盛夏之时,寻了黄泉而去。

  又因冥司大变,轮回消匿,凭他这一个混沌的幼子神魂又哪里能投得胎去?幼魂孤苦,寂寞无依,又蒙是夜有天雷落下,惶恐悲戚,终于被夜风吹散,寻了鸿蒙去了。

  时节正炎,虽只一日一夜间,这幼子的尸身便已腐烂,大有晦臭之气散出,引得前来吊唁哭丧的亲友们大感作呕。

  无法神识所去,正在这一家富人的身上感应到了古骆国的血脉留存,虽很微末淡薄,却也足够令人欣喜。

  无法嘴角带笑,喃喃道:“说不得还要借彼子身躯一用。”

  神识附着在灵力之上,演化成一个衣衫素寡的白须老道,快步向那富户人家走去。

  酒肆内,本身却与刘乘风对饮正酣,笑看身旁正大口吃喝牛肉馄饨的无天,说道:“无忧此名我收回来了,你还叫做无天吧。”

  无天恩了一声,虽被鲲鹏以庄圣所炼之仙丹妙药点化了神魂,回忆起金翅大鹏鸟无天的记忆,却终究已成凡人躯体,又经连日饥渴,哪里还能忍得了美食的诱惑?
  一餐很是痛快,无法酒喝的也很痛快。

  他神识所化老道已披着浓烈的天光,来到了身有骆族血脉的富户人家门前,住步挺身,高声唱道:“修成金骨炼归真,洞锁遗踪不计春。野草谩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风摇翠筱敲寒玉,水激丹砂走素鳞。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踪迹掩红尘……”

  言语放荡,很有洒脱不羁之意,曲调逍遥,更有出尘缥缈之风。此本非无法本真意念,实是一念起处,不自禁的回想起了彼时柳随云的洒脱身姿来,心道:“唯有柳兄那般模样,才得纯阳真仙三味,相较于他,我还是差的太多。”

  富人家庭颇有诗书之气,家主更略通诗词之道,闻听门外有老道高歌,不自禁的凝眉来看。又细品词语三分,但觉当非俗世凡民所能口出之言,当下收拾了衣衫,转身大踏步向门口无法神识所化的老道儿走去。

  无法见家主走来,抚须轻笑,右手拂尘微摇,说道:“福生无量天尊,麒麟之子命当此劫,然需老道渡厄结缘,幸也,善也!”

  家主乃是个体态颇为华贵的中年汉子,闻言蹙眉沉吟,片刻之后便明悟了内里真意,忙不迭的跪拜在地,向无法叩首九记,恭声道:“烦请仙长慈悲,救救犬子,凡民骆元光万谢真仙圣恩,余生必定立观向道,潜心行善。”

  无法微笑点头,摆手挥出一道灵力,将那骆元光搀扶起身,淡淡的道:“善人大德,贫道幸甚。贵子与贫道实有师徒之缘,今日之后,可否跪拜于贫道座下,随修道、同习法?”

  骆元光哪有不肯?忙恭声应是。一干家族亲眷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止住了悲哭之声,涌出门庭,随着家主一起向立在门前的无法跪拜叩首。

  无法点头摆手,而后延出一道灵力,将储物戒指之中的无名精血化作虚幻魂气,注入了堂中棺木内里的幼子尸身之中。

  魂气方入,幼子便呜啊一声哭了出来。一干亲眷们大喜过往,七手八脚的抬开棺盖,抱起死而复生的幼子,却见他身上本已微微腐烂的坏肉早都尽数消失不见,大眼晃动,很有灵气。

  幼子正是无名,见身外情状,又见立在门前的老道,便已明悟了往来之事。挣扎着自母亲的怀抱之中脱离,以方刚满岁的幼子之身,蹒跚踏步,而后屈膝跪拜在了无法身前,叩首不止。

  凡俗幼子,非得两岁上下而不能行走。但今接连有奇事发生在前,至于这幼子踏步,便也算不得诡怪。

  待得幼子叩首九记之后,无法才上前将他抱起,右手一抹,身上的寿衣便自退下,而后灵力所往,化作了一套小道童的衣衫,附着在身上。

  院内众人早已吓的呆傻,独那家主骆元光颇为稳重,见状再度跪拜,再度叩首。

  无法摇头微笑,说道:“道号‘无名’,随吾游历人间,修道养性,亦可随时归来,拜见父母亲属。”

  众人这才回神,再度屈膝拜倒。

  无法不欲与这些俗礼颇重的凡人们多做纠缠,言罢径直转身,抱着无名,大踏步向镇中酒肆走去了。

  无名以幼子之身口吐人言,道:“多谢圣主之恩。”

  声音与往日一般无二,实令无法很觉欣慰。

  无法摇头道:“自家兄弟,谢个什么。”

  一老一少二人走进酒肆,老道将无名放在餐桌旁的木凳上后,转身寻了街角的无人之处,消散了身形,后被无法收回了体内。

  无名躯体得成,无天亦如是。无法大感欢喜,转头再冲店伴要了一碗牛肉汤馄饨,给已然饥饿了两日的无名吃喝。

  一餐很是满足,无法与刘乘风只对坐饮酒,两幼童在来往食客的诧异目光中,各自右手持箸,吃喝不休。

  直待未时过罢,四人才出了酒肆,再寻长安城的方向而去,

  无法怀抱无名,刘乘风怀抱无天,飘身腾云,快哉悠哉。

  路途之中无法将太玄经、先天功、天妖圣禽功、天妖印、无相劫指、刀中八法、诗词剑道、灵踪等数般玄法尽数倾囊授于二小,而后再将自身这些日子来的所悟所得,化作一道灵力,赠于跟随在身侧的刘乘风。

  三人各自闭目参悟玄法,无法已带着他们来到了大城长安西南两千里外的终南山境。

  入眼处尽是一片尘外仙景,绿藓堆蓝,林麓幽深,乳窟重叠,黛含冷青,起伏峦头龙脉处,却真是好一处万载福地。

  远天千峰开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端地妙哉。

  无法深吸一口山野中的清凉空气,赞道:“当真绝妙仙境。”

  刘乘风启目左看,亦同声赞叹。唯有无名与无天二人依旧闭目,暗思玄法的同时,更将天地间的灵力急速汇聚于一处,而后吸纳入体,成就彼时之广大修为。

  半刻而引气,三刻而化神,一时入虚境,三时又合道。直待金乌西坠,玉蟾东升之时,灵力之强弱,已然可比衰厄大能。

  无名当先睁眼,遥看远天,复看身周,长吐出胸中的浊气,说道:“人身当真玄妙,若如此,再有半月之功,我定能堪破衰厄,成就彼日大罗之身。”

  无法微笑点头,同时无天亦睁眼醒转,浊气喷吐之后,道:“我俩现下如此,说不得要跟无法拜一声师傅嘞。”

  无法大笑道:“然,然!”

  无名亦同声道:“我也觉得不错。”

  说罢与无天一起挣脱了无法与刘乘风的怀抱,向着无法屈膝叩首。

  无法本是出于朋友之间的调笑应对,却不想二人竟真有此心,当即心中一凛。正待延出灵力阻止二人,却已被他俩跪拜了下去。

  师尊之礼已成,名分即定。

  无法苦笑摇头,摆手示意二人起身。

  一双瘦小的身躯前后站起,而后摇身一变,同时化作了两个容貌俊俏,皮肤白皙,身姿挺拔的半大少年。

  刘乘风细看二人,但见无名颇显年长,约有十三四岁上下。而无天颇显年幼,只有十岁左右。

  二人如此作为,正是分派长幼之举。无天侧看无名,抱拳躬身道:“无天见过师兄。”

  无名哈哈大笑,伸手将无天托起,道:“无天师弟莫要多礼,你我乃至亲兄弟,以后切不必如此。”

  二人各自言语,相互礼敬打趣,引得无法与刘乘风大感欢愉。

  月光渐隐,乌云压境,眼看夏雨将至。无法说道:“走吧,寻找新任人王要紧。”

  刘乘风与二小同声应是,随着师尊的脚步,向着终南山境越走越深。

  一时无话,待到后半夜中,暴雨倾盆落下。刘乘风延出灵力为众人遮雨,无法却忽觉眉头一跳,竟见无名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了一根竹笋。

  笋头光秃,尚有牙齿印记,显然是被无名大口咬嚼了去。

  无法看着那竹笋,心神一颤,惊道:“人王?”

  众人齐齐住步,刘乘风转头看来,疑道:“什么人王?”

  无法长吐一口浊气,问无名道:“这竹笋你在哪里拔的?”

  同时心下疑惑:“我的神识一直扩散在身外万里之境,竟然未能发现这无名寻到了人王精气,且……”

  无名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半截竹笋,道:“从天上掉下来的,恰巧落在我手里。我又觉得饿了,便吃了一口。”

  说着将剩下的半截竹笋递到无法面前,问道:“这是人王?”

  无法眉头微皱,心中大有突突之意,点头道:“正是,人王精气未足,龙脉已定终南。而今乃是落足终南山境,吸取龙脉之力,复成人身,投胎成凡,平定人间百年动乱之机。却不想……唉!合该你有此磨难,难说难定。”

  刘乘风与无名、无天三人大觉此事奇怪,又听无法后言,均心想:“原来这人王竟是……”

  无名道:“我是将来的人王?”

  无法摇头不言,无名再问:“人王有什么好的?我不想做,我想跟你修仙。”

  无法再度摇头,示意无力为之。同时心下斟酌良久,说道:“人间动乱势必要你来平复,这百年来你定于仙道无望。不过待得百年之后,人间动荡止歇,你可再行入道,归我圣教门下。”

  无名恩了一声,侧目看向身侧的无天,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道:“我自己去人间,对着那些凡夫俗子,多少有些寂寥,不若无天随我一起吧?”

  无天低头沉思,终于在无法的蹙眉之下,抬头说道:“兄长吩咐,小弟自当跟随。只是师尊身边怎能缺少服侍之人?”

  无名嘿嘿笑道:“你小子莫要借机开脱,有大师兄在呢,哪里需要你来服侍师尊?”

  无天尴尬的笑了一声,却见无名已将那剩下的半截竹笋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身边正蹙眉沉思的无法,而后在刘乘风诧异的目光下,接过了竹笋,丢入口中,咀嚼吞咽了下去。

  二小就此将人王之精吞食一空。

  无法回神醒转,心知道意使然,强求不得。当下对二小道:“你们去吧,各寻这终南山下修行三十载,待得吸尽了龙脉之气,长成了人王之精后,才可临凡入世,争雄于世间。切记一定要遵循人界之规,万不可以仙法逆转战局。”

  二小齐齐点头,正待转身离去,却又被无法唤住。

  只听无法道:“你俩虽有人王之精存身,却终究各自心性不一,我很不放心。”

  说罢沉吟一会,后道:“待得你们吸尽龙脉之气后,出世之前,先来圣教总坛寻我一遭。”

  他心中打定,要在二人入世之时,为他们抹去灵力修为,不使这仙家术法影响到以后的道意与他们各自的命运。

  二小自不知无法此心,只道了一声珍重之后,便寻了终南山下的洞天福地,各自隐修去了。

  无法与刘乘风伫立原地,看着二小远去的身影,又沉思良久,终于长吐出一口浊气,道:“只怕人间的动荡,非有百年之久。”

  但凭他二人之能,翻手便可灭了敌国军队。只是未免杀戮太重,引起道怨,终究不美。但世事无常,谁又能定断呢?
  无法心下的突突之感始终未消,终于再叹一声,携着刘乘风,瞬移到了圣教总坛之中。

  其时夜幕几尽,东天渐明,十万大山之中亦有暴雨倾盆落下,带着一丝动荡之意,预示着人界终将祸乱。

  无法寻了后院而去,五女正围坐在卧室之中闭目修行,得见夫君归来,纷纷睁眼下床,服侍无法宽衣。

  一夜辗转,无法始终难眠。

  暴雨接连下了七天,终于在这一日的午间,停了下来。

  无法迈步出门,细算往来,心道:“敖煜的丹药只怕已经用尽。”

  他有心去武当派再求取一些,却思为他圣教,武当派已然帮了不少的忙,何必再劳烦与他?
  转念又起了担忧柳随云之心,担忧瞬时升起,大感天地浩渺,自身却是如此之寂寥。

  待得未时,囚牛与白景尘结伴而来,手中各提了两坛老酒。

  三人共坐院内,对饮长谈。

  圣教之状况已然安定了下来,大有一片欣欣向荣之状,令无法很觉欣慰。同时心下又升起了无尽的担忧。

  此担忧非是对于柳随云,而是对于那一直未曾再出现过的第一长空以及仙界众人。

  无法眉头微蹙,问及白景尘与囚牛二人对于仙界的态度以及第一长空叛变之事的看法。

  囚牛道:“属下不知那第一长空与前任圣主帝俊有何种渊源,更不知他因何而叛变圣教,只对于他所行之事来看,细想往来,竟对于圣教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白景尘附和道:“对,非但无有损害,还在某种程度上有功与圣教。”

  无法道:“细说。”

  白景尘道:“那第一长空擒了我等前去,却未杀害与折磨刁难,反囚禁在那时光流逝极为快速的小世界中。如此外界十数年,内里已有万载,我圣教旧部借此万载时间壮大,提升修为不知几何。虽有万年离别之苦,但所得却是更多。”

  无法恩了一声,道:“我也曾想过这些事情,但那第一长空如若真无坏心,又为何会将我送到十年之后?而后将人间的圣教痕迹尽数抹去?难不成……”

  继而摇头道:“他若真有帮助圣教之心,绝不会如此作为。且那日的一言一行尽显昊天之风,当是被昊天影响了才是。虽有圣境修为,却无圣者之气,终沦为昊天的座下鹰犬。”

  囚牛与白景尘二人相对点头。一时间三人无声,各自细思前后之事,始终不解那第一长空此举之善恶。

  良久良久,直到日落虞渊,无法才直身而起,道:“圣教交给你们照料,我还要外出一趟。”

  囚牛问道:“您要去哪里?”

  无法道:“他事不管,敖煜的丹药已然断绝,需得借机补全才是,万不能让她为我圣教之事而伤及自身本元。同时还有……”

  言谈及此,后话终究难以出口。

  白景尘道:“柳随云?”

  无法恩了一声,道:“我始终放心不下他。”

  说罢转身寻了卧室去了。

  众女自对无法的所作所为无甚异意,只叮嘱了几句小心谨慎之外,便任由他转身离去了。

  无法踏步出门,囚牛与白景尘早已走了,但骆莯与敖梅,还有赫连无忌却联袂而来。

  无法上前抱拳躬身,行礼过罢,却委实不知该如何与赫连无忌称呼,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语。

  赫连无忌的面上亦很有尴尬之色,直待无法抚过骆莯的头发,让她带着敖梅去寻娘亲之后,才踏步上前,道:“这个……那个……无法兄……无法啊,你……”

  无法道:“我与菱儿结了夫妻,自然当唤你做岳丈大人。”

  说罢曲身一拜。

  赫连无忌端受一礼,而后道:“这刚回来,又要出门吗?”

  无法恩了一声,道:“尚有些许事情未了,需得出门一趟。”

  赫连无忌道:“恩,外出小心,待你再回来的时候,我再来寻你喝酒。”

  无法轻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修为微末的中年大汉,心下很觉温暖。

  他二人的情感中,既有长辈与晚辈的情义,亦有结拜兄弟的情义,难分彼此,难分高下。

  无法挥手延出一道灵力,将赫连无忌的修为提升至四衰之境后,微笑着转身去了。

  每提升一个四衰强者,便会在无形之中削弱他自身的一丝气运。

  毕竟世间修士万千,非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成就四衰修为的,唯气运使然,道意使然。

  无法离去之后,径入长安城中,寻了东郊茅屋内的鲲鹏,问道:“还请鲲鹏兄告知何处可寻不世仙丹妙药。”

  鲲鹏较之往日似更加衰老了,看着无法,淡淡的道:“人王选定了?”

  无法恩了一声,道:“选定了。”

  鲲鹏再道:“既如此,老夫也当离去了。”

  无法眉头微皱,问道:“去往何处?”

  鲲鹏微笑不言,侧目看了一眼立在身边的少女,道:“给他一些丹药吧。”

  少女恩了一声,右手翻处,便有华光闪过,一个锦绣布袋便出现在了手中。

  袋中有丹药之气溢出,瞬时将不大的木屋熏染的馨香满满。

  无法抱拳道谢,而后探手接过布袋,不需要打开,便知内里丹药足够敖煜所用,且还有不少富裕。

  少女摆手一笑,道:“今日暂不必谢,来日若要打上天……”

  话语未尽,已随着鲲鹏消失了去。

  身躯破碎,仙魂离体,循着苍茫天际,飘飘而去。

  无法仰头上望,目光透过了木屋棚顶,似看到了两团若虚似幻的人影正在天半向自己招手告别。

  至于那未说完的话语,他不需多思便可想到是什么。他不愿去深究,只摇头一笑,闪身瞬移到了西北疆域的大沙漠中。

  方刚立定,正见巫垬带领一万冥司妖族瞬移而去。

  敖煜觉察到了无法的到来,并未立时隐身入阵。她俏立在沙漠之上,直视身前忽起的涟漪,苍白的面色上,兀自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