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墓志铭

  司机小梁在这一片高呼声中就开动吉普车，沿着全副武装的指战员们夹道的队列中间，把吉普车缓慢的开出了军营的大门口，然后就快速的朝着烟台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吉普车开到烟台火车站门前，这时站在赵大夫身边泪流满面的王雅芳就奔了过来，老疙瘩看到满面泪容的王雅芳后，他就掏出手帕给王雅芳揭去泪痕低语道：“雅芳不许哭，妈妈不喜欢穿着军装哭泣的军人。”

  “嗯！我听娘的话不哭。”王雅芳听完老疙瘩对她说的话后，她就拉起老疙瘩一直冰凉的手向车站里走去。

  这时赵大夫从兜里掏出几百元钱塞进了替王雅芳提着的手提袋里，然后就和小梁跟随在老疙瘩他们身后走进了火车站，最后赵大夫和小梁把老疙瘩和王雅芳送上来从烟台开往沈阳的特快列车，然后双眼留着泪水向远去的列车挥动着手臂。

  特快列车在旁晚时分开进了济南火车站，然后缓慢的停留下来准备掉转车头，这时眼尖的王雅芳就看到车窗外，她爸爸王老将军和李博将军正每人手捧一束鲜花，迎着她们所在的车窗走来，王雅芳就立刻打开车窗高喊道：“爸爸和李叔叔，您们怎么也来为我俩送行啦？”

  “不！丫头，我们不是来为你们俩送行的，我们是代表原冀东军区十二团和独立团，来为我们的女战友送行的。老疙瘩和雅芳，这两束鲜花是我们原冀东军区十二团和独立团全体指战员献给我们女战友的，你们俩就替我们带回去摆放在我们女战友的遗体旁，我们愿她一路走好！”王老将军听完女儿对他说的话后，他就反驳的对王雅芳说道。

  老疙瘩和王雅芳听完王老将军说的话后，就分别接过来他们递进车窗来的两束鲜花，这时列车的汽笛一声长鸣后就缓缓的启动了。王老将军和李博将军就高声喊道：“在场的原冀东军区十二团和独立团的全体将士，立正！敬礼！为我们没有穿过军装的女战友赵兰英同志送行，愿我们这位伟大的母亲一路走好！”

  老疙瘩和王雅芳随着列车前行，这时他们才发现济南车站的站台上，站满了身穿各种将校军装向他们立正敬礼的老将军们，他们俩也立刻在列车上立正敬礼。这时列车后面的李博将军却向他们高喊道：“老疙瘩和雅芳你们把手放下去，我们这不是在为你们俩送行，你们不要还礼。赵兰英同志你就先走一步去和老战友们回合吧，过不了多久，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会和你们团聚的。”

  列车随着李博将军的高喊声穿过夜幕驶向了远方，它载着站台上站立敬礼的几十名将军，对他们未曾见过面女战友的情意要返回到家乡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没有他们的这位未曾穿过军装的女战友，他们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打胜仗，甚至就连他们部队的番号也会在这个世上消失啦！他们现在能站在这里来为她送行，就是她当年英勇机智始终战斗在敌人心脏里换来的。

  特快列车行驶了一整夜后，在第二天的清晨缓缓的开进了唐山火车站，老疙瘩在王雅芳的陪同下手捧鲜花走下列车，这时丰润县武装部的一名干事跑过来向他们立正敬礼说道：“你们是刘红根和王雅芳同志吧？我是奉命前来迎接你们的，请你们跟随我到站台边上车。”

  老疙瘩和王雅芳他们这时才发现这里正在下着大雨，站台外是一片雨幕挡住了视线，老疙瘩向那位干士道声谢后，就跟随他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然后他们就乘坐吉普车向丰润县城开去。

  吉普车穿过雨幕来到丰润县城南关村时突然停止了，当吉普车穿过丰润县城驶进东关村时放晴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七彩虹，彩虹下的村庄里传出来低沉呜咽的唢呐声，但是却没有传过来人们的哭嚎声，吉普车寻着唢呐声开到了老疙瘩的家门口停了下来。

  老疙瘩和王雅芳一左一右手捧鲜花走下吉普车，然后他们就整齐的迈着沉重的脚步踏进了家门，院落里搭着一座黑色的灵棚，灵棚里停放着一口大红油漆的棺材，棺材盖停靠在棺材旁，伟大的母亲赵兰英的遗体就安详的躺睡在棺材里，仿佛一夜的电闪雷鸣和倾盆暴雨并没有打搅她的睡眠，她的睡容一样是那样的慈祥可亲，正静静的等待着她想要见的人的到来。棺材两侧站着守灵的后人有身穿军装带黑袖标的军人，也有身披重孝的儿孙，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挂着泪痕，全是用刚毅的目光注视着老疙瘩和王雅芳走进灵棚。

  原来金锁前几天回家来探亲，所以他想顺便把老疙瘩在部队的情况向老妗子介绍一下。可是他来到赵兰英家一看就吃了一惊，原来此时的赵兰英已经是躺在炕上不省人事昏迷多日了，所以金锁就大声的对国庆吼叫道：“国庆你好混呀！我老妗子早都病成这个样子啦，你为何到现在还不通知我们？”

  “大哥，不是我不想通知你们，是我妈不让我这样做呀！” 国庆听完金锁对他说的话后，他就委屈的向金锁哭诉道。

  “咳！老妗子你这是何苦呢，你有什么话能跟我说出来吗？”金锁听完国庆对他说的话后，他就抓住赵兰英的手恳求的期盼道。

  赵兰英这时就像恢复了意识一样，把手抽出来在金锁面前无力的摇了摇，然后她的手就重重的落在炕上，从此就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金锁看到这一切后就像疯了一样跑到丰润县城的邮电局，依次给老疙瘩的马团长、李博将军、郑铁柱夫妻、郑大刚、郑小栓、李小林和王雅琴打电话通知了他们。由于李博将军和王老将军军务繁忙没有赶回来，其他人接到电话后，就有的坐火车有的坐飞机赶回来给赵兰英送行，所以最后赶到的才是老疙瘩和王雅芳夫妻。

  老疙瘩和王雅芳走到母亲遗体的头前，他们单手抱着鲜花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老疙瘩和王雅芳分左右来到棺材的两侧，把两束白色的马蹄莲夹杂着红色的金达莱的鲜花摆放在母亲遗体的两侧。最后老疙瘩对着棺材里安睡的母亲说道：“妈，我和雅芳回来给你送行，我们还带来了独立团和十二团您的老战友们献的鲜花，他们让我转告您一里路走好！”

  老疙瘩说完挺直身子就高声喊道：“立正！敬礼！愿我们的女战友和我们伟大的母亲一路走好！”

  老疙瘩喊完话后，紧接着正在举手敬礼的金锁也高喊道：“钉盖！起灵！”

  棺材盖钉好后，老疙瘩就来到棺材前双手抓住棺材底板，王雅芳就走到棺材后也用手抓住了棺材底板，金锁和铁柱、国庆、大刚、小林、小栓等就站到棺材的两侧，然后金锁就又高喊道：“起！老疙瘩回退，走！”

  此时低沉悲哀呜咽的唢呐声再度响起，老疙瘩双手搭着棺材一步步后退着向院门外走去。院门外老村长已经指挥着一辆大马车停在了院门口，老疙瘩后退着搭着棺材走出院门时，老村长就带着乡亲们一哄而上，帮忙把棺材抬上了大马车捆绑好。

  老疙瘩带着后人们被乡亲们架着后退到大马车前，他们的身后是乡亲们手里举着的无数花圈，最后在低沉呜咽悲鸣的唢呐伴奏下，送葬的队伍就缓步的向村东口走去。此时在送葬的队伍中没有后人们的哭泣声，可是道路两旁的乡亲们却家家门口摆放着路祭，各个都在嚎啕大哭着，他们为失去一位好邻居和好姐妹儿而悲痛欲绝。

  老疙瘩带着亲属们来到每一个路祭前，都要先立正敬礼，然后向对方三鞠躬表示感谢。等送葬的队伍快出村口时已经快到了正午，所以老村长就在一旁焦急的喊道：“一切礼仪从简，送葬队伍速速上路。”

  送葬队伍最后来到了东关村的公墓地，这时刘老五的坟茔已经被挖开墓坑也已经被扩大，大马车拉着棺材停下后众乡亲们又把棺材抬下马车，最后在老村长的指挥下入葬到墓坑里。

  老疙瘩手拿一把铁锨来到墓坑旁，他向墓坑下高声喊道：“爸爸，我妈妈今天到地下来陪您啦，祝您们在地下安息相伴吧！”

  老疙瘩对着墓坑里喊完后，就铲下了第一锹土攘到棺材上，老村长就立刻高喊道：“奏乐！埋土！堆坟！”

  坟茔重新被堆埋好，这时老村长就又指挥乡亲们在坟茔前立起了汉白玉的墓碑，墓碑上镶嵌着刘老五和赵兰英的遗像，遗像下是镌刻的墓志铭：

  烽火喋血一十载，

  奉命承诺一生来；

  支前拥军搞建设，
  军营还愿红根埋。

  滔滔还乡河水泣，
  巍巍燕山鲜花海；
  彩桥搭建站友聚，
  碑前敬礼儿孙怀。

  墓碑的基座上摆满了鲜花和供品，小春喜在母亲的怀抱下伸着小手往火堆里填放着纸钱，在火堆的后面前排站立的是一排身穿军装一脸刚毅的军人，队列的左侧依次是头发斑白的郑金锁、郑铁柱、白水莲，中间位置的是老疙瘩、王雅芳，右侧的依次是郑大刚、李小林、王雅琴、郑小栓。最后一排的是披麻戴孝的刘红顺、刘殊荣夫妻、郑秀芝夫妻、石振才夫妻、石振付夫妻。

  这时金锁就用低沉的声音对老疙瘩告喊道：“老疙瘩，你是咱们哥几个最后穿上军装的人，你也是我老舅和老妗子看到的希望啊！现在你就给我们下命令吧！”

  老疙瘩听完金锁对他的喊话后，他就用洪亮的声音高声喊道：“立正！敬礼！”

  前排的军人听到老疙瘩的喊声后，就齐刷刷的举起右臂，伸直手掌站在墓碑前，敬标准的军礼默默的矗立着。他们脸上没有眼泪，嘴里也没有发出哭泣的呜咽声，就用这种方式在为他们伟大的母亲赵兰英送行。祝愿我们这位没穿过军装的女战士，一生向党组织忠于承诺的伟大母亲赵兰英一路走好，永垂不朽！

  （全书中）

  本作品初稿完成于2015年2月17日零时17分，农历甲午年腊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女主人公赵兰英九十九岁诞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