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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青春奇妙物语.6》(9)

2022-12-16 作者: 两色风景
  屏蔽解锁事件
  大叔说他把亲戚收拢进一个分组,有时朋友圈发一些不可描述的内容就把他们屏蔽掉。后来一天晚上丫喝多了,发了个搂着抱枕的自拍并配文“我这辈子就跟你过”,忘了屏蔽,在家族里引起轩然大波。

  “我理解你。”我说,“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大波?”

  大叔发疯一样殴打我。

  【今夜无人入眠】

  老蜗又双叒叕在玩游戏了,嗒嗒的敲键盘声绵延不绝,被唯恐天下不乱的静夜不断放大。自从他迷上游戏后便夜夜笙机。而那时大一才开学不久,新婚燕尔的大家刚结束第一轮磨合,都分外珍惜眼下的和平,所以尽管觉得丫很吵,也都没有抗议,忍着忍着也就睡过去了。

  但这晚例外。这晚老排怎么也睡不着。老人家本就长眠在即,于是越来越不需要多睡,再加上起夜频繁,每晚入梦的时间真是凤毛麟角,这种情况下睡不着格外令人火大。况且排长本就是炸弹性格,忍无可忍之际,怒吼破口而出:“你妈的吵死了!”

  415全体诈尸。八个人从不同方位投来唾骂:“吵死了!”“老不死的打什么鸣啊!”“知道现在几点吗!”“我明天还要早起大便的!”

  “你们也别怪老排了!”老蜗听不下去,仗义执言,“不用说,他又梦见过世的老伴了。他时常听她在枕边呼喊: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

  “啊靠!”排长暴走,“还不都你害的!你还敢说这种屁话!”

  “我怎么了?”老蜗居然认真地茫然。

  “你每晚不睡觉敲敲敲敲屁啊!你给我把电脑关了!”

  眼见排长真怒了,我们连忙黏上和平鸽的羽毛,容嬷嬷率先拍打着翅膀说:“排长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里也系(你也是)。”一灿从上铺伸脚踢老蜗后脑勺,“港景碎叫(赶紧睡觉)。”

  老蜗在未来的日子里被游戏彻底驯化为一只饭来张口纸来撅腚的老蜗牛,可那会儿身上的不良少年气还未退散,时不时就会抖擞给我们“大家不是一类人”的印象。也就跟一灿是真亲密。所以他跟排长顿时仿佛热门CP,一个火了,另一个也跟着火了。老蜗问排长:“我不关又怎样?”

  排长以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姿态下床来了,他垂暮老牛不怕虎地走向老蜗,大卫忙也从他的床下跳下阻拦:“老排你冷静些!”

  “放开!”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放开!不要光溜溜地抱着我喂——”

  “啪!”拜大卫助攻所赐,老蜗一只拖鞋先踢过来了,顿时排长的怒火仿佛见到帅哥的怀春少女,被彻底撩起来了!大卫和一灿从中作梗的力度赶忙加大,嬷嬷八达他们也陆续加入劝架的阵容。

  此刻,一号床的我离战场最远,遥遥围观,心生绝望。住宿生活最怕的莫过这个。果然相处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总之十个男人要亲如一家,还真不是靠互怼和飙戏就能办到的啊。

  最后老蜗老排这二老的架还是没打起来。老蜗在一灿的勒令下气鼓鼓地钻进被窝,排长则在更多人的劝慰下老人不记小人过。415重归寂静,只是仿佛随时又会炸锅。

  后来天总算是亮了。这一晚我就没睡踏实,还做了个老蜗跟排长打着打着滚床单去了的噩梦,各种意义上都太可怕了。

  醒来之后,打开手机。发现之前作为舍长加入的宿管科的群里有新消息,赫然是关于昨晚有些宿舍太吵了扰人清梦的话题,还好没人检举415。

  然后,我看到群主也即宿管大妈说:“请各位舍长重视这种情况。影响别人休息又屡教不改的,就把他屏蔽掉。”

  【睡在我上下前后左右铺的姐妹】

  春菜还记得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情景。她比规定晚了两天报道。那时,宿舍的瓜分已近尾声。理论上都是同班的人分到同一宿舍,然而这破学校的宿舍却小小的身体大大的梦想,非要每间容纳十人。一个班的男女人数怎可能刚好是十的倍数呢,混搭于是难免。“也就是说有可能出现男女同住?!”烂操曾为此双眼放光,然后被冷冷告知:“是说本班学生混搭别班。”烂操闻言失望不已。我们安慰他:“可咱宿舍不还有容嬷嬷吗?有嬷嬷还要啥自行车啊?”烂操醍醐灌顶,欣慰地点点头,一旁的嬷嬷已经在微笑着摩拳擦掌。

  虽然谁住哪间宿舍应该是一早定了的,但我们这种管理混乱的学校却从来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比如一个人原本被分配住厕所旁边啊,他不爽,来得又早,那就可以问问远离厕所的宿舍还有没有空子可钻。话说回来也有些人特别喜欢靠近厕所的宿舍,八达就表示那对他这种晨起一泡粪的人有莫大的帮助。我们说那你直接睡厕所去吧。

  还有些人在来这所学校前就已经认识,就会努力住到一个屋檐下,让感情开花结果……总之要说的是,当春菜姗姗来迟,本属于她的床位早已易主,并且被布置一新,贴了海报挂了蚊帐啥的,当春菜表示这是我的床位时,那只占了鹊巢的鸠不高兴地说那你早干嘛去了?你现在才来我当然以为没人住啊。该宿舍其他人也纷纷帮腔,短短两天竟已团结无间。让春菜意识到即使抢回这个床位,她也无法融入该集体了。

  于是春菜去找宿管科的负责人,那位大妈对她的晚报道表示各种不满,每年开学的这几天也是她唯一管事的时光,会让她集中饱尝各种上火琐事,以至于在未来一年里都退隐江湖。她告诉春菜,都这会儿了,留给你的床位只有两个了,一个是大二女生宿舍,一个是中文系宿舍,你选吧。

  春菜挣扎,难道真没法跟同班的一起住了吗?跨专业乃至跨年级的同居还是有太多不便了。

  宿管大妈似笑非笑道那么想要同班的室友只有一个办法咯,那就是跟男生住,他们应该很欢迎宿舍里有个女的。

  春菜生气地表示这是什么话?!
  宿舍大妈也变脸道你快点决定,我不能再为你一个人耽搁时间了!因为你的缘故,这一话的文风已经有很大的不一样了!

  春菜忍气吞声地提着行李离开,决定认命,看看那两间宿舍去,矮子里拔将军。

  这宿舍楼一到四层都是男性区域,五楼开始散发女性荷尔蒙。春菜遇见一个长着雀斑的马尾女孩,便请问她505宿舍怎么走。

  “505?”女孩眨眨眼,“就我的宿舍呀。你要找谁?”

  “啊,我是刚来的……“

  “哦哦!我们今年刚过来,还空一张床位,还想说会是谁来睡呢。真巧呀。”

  505就是学姐的宿舍,春菜偶遇的这一位,后来我们都叫她林姑娘。

  林姑娘领春菜去宿舍,一路噼里啪啦跟她介绍舍友,说她们都是一个班的,物理系,大一过得可潇洒了就像你们即将拥有的那样,可现在大二啦要收心准备考这个那个了……

  春菜听得心往下沉。我们是电子系,跟中文系同住,不管怎样隔行如隔山,好歹都是新生吧,而学姐们光是心态就很不同了……这种心情大概类似于年轻人的交往总是首选同龄人而非忘年交,真是肤浅的青春呀。

  “那个……“春菜在路过511宿舍,也就是那个中文系地盘时停下脚步,“我好像记错了,这个才是我的宿舍。”

  林姑娘一愣,善解人意道:“这样啊,那你进去吧。有空来找学姐们玩哦。”

  “嗯嗯,谢谢。”春菜心生歉疚。

  然后她走进511,里面的九个妹子荟萃一堂,正在闲聊,她们问春菜:“你找谁?”

  “我是住这里的。”

  “哦——”女生们心领神会,个别的语气充满失望,一个戴牙箍的说:“还以为我们特别幸运,多一张床可以放杂物呢。”

  春菜环顾宿舍,看到最角落的十号床上摆满了东西,主要是箱子和袋子,还有一排鞋。春菜稍微有点不舒服,还是笑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有份把那里当仓库的女生们嘀咕着过去收拾东西,然后重新整理进自己的柜子和抽屉,一通折腾。

  “我就说,确定了没人住再往上放东西嘛。”一个高个儿女孩拍拍春菜,“嗨,你好。我因为个子高被她们选为舍长了,你想当吗?让给你。”

  春菜很感谢她缓和了气氛,笑道:“我觉得你很有领导气质呀。”

  “舍长就是做牛做马的啊。”刚上任的新官做沮丧状,“对了,你干嘛这么迟才来?”

  “我……“春菜有点不好意思,“想跟男朋友再多呆几天,他比我晚开学。”

  所有女生都看春菜,片刻有人说:“好嘛,最后一个来的,却是第一个开始虐狗的!”

  ——后来春菜想起那一天,都会觉得,自己是多么幼稚啊。

  【寄生虫,孤立你】

  宿管大妈把个图标为X的苹果商店下不到的野鸡APP发到了舍长群里,我把它装进手机。

  双击打开,整个屏幕被个转呀转的漩涡充斥,很像是在搜索wifi信号。

  “段段你在看啥?”烂操淫笑着凑上来。

  这时漩涡停了下来,屏幕上出现了一堆小头像,居中的是我,散落四周的则是415各人。

  “不是在看小黄图哦。”烂操失望。

  “你脑子里能装点别的吗?”我说。

  “小黄文算吗?”

  “……“我本能地点击烂操的头像,弹出两条提示:
  1、不看他的状态

  2、不让他看我的状态

  诶诶这个……不就很像朋友圈的那种功能吗?对了,这个APP就叫“屏蔽”!我试着选择功能1。

  立刻,精神文明的污染源烂操消失了,我看不见他的人,也听不见他的话,但是从周围人的神情上看,烂操还在。比如锅炉虽然一脸禁欲地烧着水,却频频看向我身边的空气,耳朵抽动,显然正专心捕捉烂操的污言秽语,这个伪君子!

  我又关闭了功能1,烂操出现了,马赛克语录重新进入我的耳膜。

  “段段,你这又惊又喜的表情不错,刚才那个荤段子我算没白说。“烂操赞许地拍拍我。

  我看着他,点击功能2。如果功能1是让这货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那么功能2就应该是让我从他的世界消失吧?

  果不其然,当我这么操作后,烂操还在,可他却惊叫起来:“喂喂,段段不见了!”

  “不就在你面前吗?”容嬷嬷奇怪地指着我说。

  “哪儿啊?”烂操瞪着我,却分明目中无人。

  “烂操,我还以为你只是长得差,想不到视力也这么差。”我说。

  烂操听不见我的话,他抗议道:“我面前有个屁啊!”

  靠,这话我不能当没听见。我冲着烂操叫道:“烂操!你就是一根狼牙棒!”

  “还是他出去了,我看漏了?”烂操困惑地挠头。

  “烂操你没屁眼!不反驳我就当你承认了!”我双手卷成筒在他耳边吼。

  “你们看我干嘛?”耳根子一片清净的烂操莫名其妙地问其他人。

  “烂操,原来你没屁眼啊?”八达震惊地说。

  烂操把八达按在床上打,八达哭着说:“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反驳啊?”

  我一边狂笑一边关闭了功能2,看在烂操眼中,犹如横空出世。

  “……总之一切都是那个APP的效果,“听完我的解释后,烂操说,“然后你刚才当着大家羞辱我,却只有我不知道?”

  “没错!”我对烂操的总结能力表示认可。

  烂操抓着我的脑袋往垃圾桶里按时,其他人纷纷安装同款APP,然后发现八达不知啥时候没了。

  “不好!”我们齐声大叫。这人根本没有第二件事好干!我们打开各自抽屉,食物均已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失。

  “八达,你给我出来!”我们痛骂,八达当然装死。

  “没事,他拿我们的,我们也拿他的。”金氏提议,大家立刻拿出清仓架势杀向八达的抽屉,就见八达屁滚尿流地现身了,并且嘴角已经有了食物的残渣,居然在犯案后的第一时间销账,不愧是蹭吃界的帝王!
  “真感觉可真神奇。”八达鼻青脸肿地跟我们描述刚才的经历,“我就在你们眼皮底下拿东西,你们却一个个跟选择性失明似的,我对你们做鬼脸,你们也都没反应呢。”

  “哦,想不到可以屏蔽状态到这个地步呀。”我们一边叹服一边把他往死里打。

  “不过这可真是伟大的发明啊,以后迟到也可以轻松混进去了。”金氏说。

  “自习室有些人特别吵,以后不怕了。”锅炉当时还一心扑在学业上。

  “我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老排边说边斜了老蜗一眼。

  “唷,你个老家伙想说什么,痛快地说出来呗。”老蜗痞痞地说。

  “这么开心的时候怎么又吵起来啦?”容嬷嬷赶忙又劝。

  但排长昨晚的火就没发泄出来,现在老蜗一挑衅更是死灰复燃,于是他打开“屏蔽”,点击老蜗的头像把功能1和2都选了。

  “好极了,咱俩都眼不见为净。”看着老蜗消失、自己也消失在对方世界的排长满足地笑了,“你们也快把他双向屏蔽了吧,跟这种人做舍友折寿啊。”

  老蜗显然对排长干了啥心领神会,他哼了一声:“老家伙不愧是一把年纪,说没就没了。”

  “那家伙是不是说了我啥?”排长虽然看不见老蜗,但通过捕捉大家的神情判断,“不愧是寄生虫,背地里使坏真有一套呢。”

  “那家伙是不是说了我啥?”老蜗凭借野性的直觉感受到了排长的怨念,“满嘴都是假牙,废话还跟皱纹一样多!”

  这俩就这样把我们当中转站,听得我们很有把两个人都屏蔽的冲动。

  不过,后来我们屏蔽的还是只有老蜗,因为这厮也的确是很没自觉,见排长反正不受影响了,游戏玩得是变本加厉。过去我们会选择包容,现在既然有办法让他安静,为什么不呢?天亮再结束屏蔽好啦。

  少了一个人的415,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宁静之夜。

  【塑料姐妹花】

  搬进511半个月后,春菜深感后悔。

  后悔应该早点来学校,被安插在不同系的宿舍真的很有被流放的感觉。有时她想睡个懒觉,舍友们却要上早课,乒乒乓乓的起床动静完全没有顾虑她;而一旦她要上早课而打扰了大家休息,就会引来高高低低的牢骚,温和点翻个身以示被吵醒了,泼辣如那个戴牙箍的妹子,直接甩来一句不客气的“吵死了”。同理还有其他舍友参加班级活动时,春菜不得不独守空闺,还要帮忙做卫生收衣服啥的,而换了她有事托舍友帮忙,仅仅一两次就被挖苦“全宿舍都得照顾你”,双标程度可以说是相当的不要不要。虽然舍长偶尔会顾全大局地拉春菜一把,还是让她感受到强烈的“寄人篱下”。

  不过春菜也有自己的支柱。那就是远在北京的男朋友。这是他们自确定关系以来第一次长时间的分开,所以每天视频是必须的,有各种说不完的话。陈世美同学第一次去到我们伟大的首都,新鲜得不得了,高兴得不得了,他上的那所体育学院的环境也非常好,每每跟春菜描述,都令她相形见绌,陈世美就安慰春菜:“马上国庆了,你来北京,我带你玩啊。”

  “好啊,我都等不及了呢。”春菜撒娇。

  “哎,早知道我该报考跟你一样的学校,还能陪陪你。”

  “别说傻话了,能考上北京还不好?”

  “女朋友都不在,有什么好?”

  “哼,那你就要安分一点,不能乱来哦。”

  “是是是遵命,来亲一个——”

  这时,春菜听到床帘外响起响亮的作呕声,惊觉自己太投入了,这可是在宿舍里。她忙结束通话,平复了一会儿,下床去倒水。

  牙箍摸着胃恳求:“公主殿下,拜托你这么肉麻的话到外面去说。我们都吃了饭的。”

  春菜看其他舍友,要么尴尬要么在笑,她赔笑道:“不好意思啊,说着说着就……“

  “哈哈,蜜月期是这样了,真让人羡慕!”舍长打圆场,“交往多久了?”

  “三年了。”

  “三年还这么如胶似漆,你真是很爱他了,怎么不考到一起呢?”

  春菜黯淡了一下:“……我考砸了呗。”

  “他要是爱你,就该跟你来这个破学校,要不一起复读。”一个胖女孩插嘴。

  “何必呢,他现在的学校挺好的。”春菜不理会这种挑拨,“而且我相信我在这里也能学好。”

  其他舍友交换目光,似笑非笑,春菜感到不舒服。舍长说:“别再撒狗粮了,我们都要吃胖了。以后再视频,把自己的状态屏蔽一下吧?你知道屏蔽吗?”

  “哦……今天刚听外联部老大说。”

  “你加入外联部了?”

  “对呀,感觉可以学到很多,而且大家都挺好的。”说起积极的事,春菜兴致勃勃。

  “就是跑腿拉赞助吧,记得都没几个女的,难怪你那么好加入了。”牙箍又说,“看来你男票才更该担心你别出轨哟。”

  春菜几乎有冲动要吵一架了,但还是以和为贵地压了下去,笑道:“说什么呢。”

  当晚,春菜就着台灯背四级单词,听见睡她上铺的牙箍下床开门,拉了谁进屋,然后他们居然一起爬上了床,春菜听到各种挑逗话语,床板也开始咿咿呀呀……

  “等……等等!”当确信再不出声搞不好会被坍塌的床板和上面的狗男女压死之际,春菜面红耳赤地大叫,“你你你你们在干嘛?!”

  上面停止了动作,然后牙箍“啧”了一声,说:“干嘛,就准你有男朋友,我不能有啊?”

  “是……是可以有,但这里是宿舍诶!而且这个时间……“春菜继续羞怒交加,并奇怪其他人怎么都没反应,“……哦,你对大家屏蔽了自己?”

  “废话,不然还直播哦。不过的确是把你漏了,谁让你跟我们不是一伙儿呢?”牙箍不以为然,“刚才就算便宜了你吧。”

  “……这是什么话?”春菜真是气坏了,拿起手机,抢先一步把牙箍屏蔽了。

  忽然,有个脑袋倒挂金钩地伸进她的床帘来,春菜吓一大跳,不用说那是牙箍的男朋友了,他嬉皮笑脸说:“美女,记得也要把我屏蔽掉哟。”

  春菜咬牙切齿地照办时,那厮吹着口哨说:“美女,你叫什么呀?”

  【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

  九月是个渣,拆散了我们和暑假,然后它也自知理亏,拉上十一黄金周和中秋假期做补偿,比起其他月份还是比较会做人,不,会做月子了。在后面的大学生涯里,我们常常连周末都懒得回家,就呆在宿舍里逍遥快活,但刚上大学时毕竟还有思乡之情,所以国庆除了老蜗和一灿,其他人都打算回去,因为说句心里话,我也有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

  放假前一天,老蜗也没有消停,但我们已经无所畏惧,基本上睡前屏蔽他、睡后放出来已成为日常习惯。睡眠质量提高了,可喜可贺。但老蜗跟排长还是互相屏蔽,找不到让他们和好的契机,我们也非常无奈。

  这天上午有课,完了就能回家,换言之我们几乎能放假八天,这令大家上课的热情都像金氏的身材那么饱满,像金氏的奶水那样高涨。我们起床的动静没有刻意收敛,因为那会儿老蜗刚睡不久,最是雷打不动。有一次金氏就坐在老蜗枕头边跟咱聊天,聊着聊着不慎泄露了某种气体,所有人都给熏出了宿舍,唯独老蜗没醒,一度我们怀疑,他已经被直接熏死……

  总之除了排长,老蜗从没有过屏蔽谁的必要。

  然而这天却是例外,九点左右,我们上课未归,老蜗却被吵醒。因为舍管大妈来了。刚开学那阵,丫三不五时会来巡视各宿舍被子有没叠垃圾有没倒门前有没扫,逃课睡觉更是大逆不道。当然这种规范的错觉在半个学期后就会如屁消散,可那会儿老蜗还是要不时受到突然袭击。

  老蜗带着焦虑爬起,把被子叠好就要去厕所避风头,转念一想大可使用“屏蔽”,就打开手机。

  “屏蔽”弹出个提示:新功能上线,是否要更新?老蜗就点了“确定”。

  新功能叫“无差别屏蔽”,一键按下,屏蔽电波则覆盖机主周边范围,不挑对象,全体屏蔽。

  仍然用微信来比喻的话,这就跟删号退圈了一样吧,大家从此江湖不见。当然想回来的话,结束“无差别屏蔽”即可。这简直太好用了吧!

  老蜗便按下新功能……一瞬间,他的耳根子清静出了失聪的错觉。仿佛这世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生物了。老蜗就在这天堂般的宁静里尽情打起了呼……

  我们回来的时候,十号铺空空如也。

  “芥家佛粗去鸟(这家伙出去了)?”一灿很纳闷。通常这时候老蜗才睡到半马呢。

  “上厕所去了吧。”锅炉说。

  一灿若有所思地在被子上摸了摸。事后想想,那下面妥妥盖着老蜗,兴许一灿还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也说不定,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仿佛那就是一张空床。视觉听觉触觉,一律都被屏蔽了。

  “走啦,回家咯!“容嬷嬷宣布。大家快乐地收拾起东西来。

  一灿等了老蜗半小时都没见他回来,他们本来今天要去找曾经一哥们儿玩的。一灿就给老蜗打电话,呵,想不到一直被人疯狂打call的他,也有打给别人的一天……

  电话没通。屏蔽嘛,当然涵盖了一切联系上的可能啦!

  后来一灿也有点不耐烦了,给老蜗留言后,跟我们一起离开了宿舍。

  老蜗醒来时已是大中午,这一觉睡得太爽,他的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他摇摇摆摆地出去洗漱,完了打开电脑,想一边玩一边等我们回来投喂。

  结果玩了会儿,肚子叫得越发厉害了。宿舍没啥吃的,抽屉都上了锁。怎么其他人还不回来?这人懒得上食堂,又不懂使用外卖软件。见隔壁414宿舍门开着,就信步走了进去,问:“谁有外卖电话啊?”

  414也是空无一人。不过桌上有一包开封的威化饼,老蜗拿起来就吃。414跟我们关系不错,尤其阿童木,来我们宿舍也是经常被请吃闭门羹之类,所以不用跟他们客气的。

  正吃着,门当着他关上了。

  老蜗莫名其妙过去开,开不了。怎么回事?谁关的门?他怎么没看见?
  这时,老蜗终于想起了“无差别屏蔽”的事。睡到半晌时更新并启用令他的记忆一片模糊。果然关闭该功能后,死寂的校园立刻恢复了活力。

  透过门旁的窗户,老蜗看到走廊上有人经过,忙叫他帮忙开门。

  “这门被个链子锁了。你怎么会在里面?”那人狐疑。

  老蜗一愣,随后想起,好像是有一天阿童木跟他们说宿舍门锁坏了,不知道哪里找锁匠,后来一个修自行车的帮配了个挂锁,换言之这门变成一旦锁了就只能从外面打开!

  “我是隔壁宿舍的,来串门他们没发现,把我关起来了。”老蜗只得说。

  这种话太可疑了,那人盯着老蜗看了几分钟,忽然拔腿就跑,“喂喂你干嘛?你回来!”老蜗大惊,那家伙甚至拿出了手机,是把他当成入室行窃的了吗?!
  赶在引起骚动前,老蜗本能地又启动“无差别屏蔽”。万一惊动了舍管可是有被扣学分的危险——是的大一刚开学甚至还有这种设定呢!

  老蜗又缩回了独自一人的世界,但他还是被困在414出不去啊,这太荒诞了。他暴躁地踹了门几脚,门板摇晃,却不倒下,真是烂船也有三分钉。

  每间宿舍都有两扇窗,一扇靠走廊,安着防盗网,另一扇则面向操场,春暖花开。老蜗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把头探出那窗,看到了隔壁415没关上的窗户。窗台下有一道走水管的凹槽可供立足,艺高人胆大的老蜗便尝试着爬到外面去,只要爬过一米就能进415了……

  没有铁人爸爸保护的蜘蛛侠老蜗就这样掉下去了。

  【嫉妒使你质壁分离】

  大学生涯的第一个月总算要过去了。这是令春菜既充实又焦虑的一个月。充实是因为女强人本身的干劲,远在北京的男朋友也成为重要的动力。这些日子,她每天按时上下课,认真听讲与写作业,并几乎有些过早地准备起四级与自考,闲暇则参与社团活动,不时有人来宿舍找她,仿佛一个业务繁忙的女总裁。

  而焦虑不用说是因为宿舍,与舍友不是一路人这已经是废话了。以牙箍为首,大概有五个女生对她很不客气,会针对她和男同事的交流说些“真是当红花魁”之类话,会因为她太迟关台灯而二话不说拔电源,会用掉所有晾衣架完全不为她考虑……另外几个舍友虽没有太助纣为虐,但常年事不关己,无形中为冷暴力氛围添砖加瓦,唯一的业界良心只剩下了舍长,然而舍长对这种人际矛盾也说不上太多话就是了。

  牙箍会看自己这么不顺眼,春菜能想到的原因除了她真的很抗拒“非我族类”破坏宿舍的统一外,就是因为那个男朋友了。

  上次撞见那男的跟牙箍乱来,令春菜至今心有余悸。之后她又见过那男的几次,丫每次都嬉皮笑脸跟她尬聊,春菜厌恶这种被流氓调戏的感觉。而牙箍一看到男票接近春菜就无名火起,嫉妒的眼神令春菜无法不一脸黑人问号。

  这天,春菜一个人在宿舍,躺在床上,闭眼听歌。其他人都上课去了,这是属于她的悠闲时刻,不用刻意拉起令人气闷的床帘,也不用担心听见谁的出言不逊。就这样放松。

  事情的发生毫无征兆。

  春菜感到一阵无形的重压,一种不老实的痒感在全身游走,春菜睁眼,什么也没看到,但是鸡皮疙瘩不断暴起,她惊恐地扭动身体,却摆脱不了那种感觉!
  春菜猛然明白了正发生什么,有个人,对她屏蔽了自己,然后在为所欲为!春菜想反抗,手碰到那人却毫无真实感,反而对方变本加厉!
  门这时开了,门口是牙箍,她张大嘴巴看着春菜,显然,她可以看见正袭击春菜的人,那人并没有对牙箍屏蔽自己?
  春菜忽然觉得,那像蛇一样纠缠她的感觉离开了。她双手抱紧自己,瑟瑟发抖,而牙箍看着她冷笑了一下。

  “你……”春菜喃喃,“你看到那个人了?”

  “啊?你在说什么?”牙箍说。

  “你明明看到了……那是谁?”春菜激动。

  “莫名其妙。”牙箍不理她。

  春菜气得眼圈都红了。

  其他舍友陆续回来了,春菜的狼藉令她们感到吃惊,牙箍立刻加油添醋复述了一遍,春菜气昏了,不顾一切地走向牙箍,她再也忍不了了!

  还是舍长阻止了春菜,她把春菜带到宿舍外,说:“你冷静一点,我明白你的心情!”

  “你不明白!”春菜眼中含泪,“她根本看到那个人了!我甚至怀疑她们认识!”

  舍长一愣,压低声音:“该不是她那个男朋友吧……”

  春菜一时无法接受如此淫乱的可能性。

  “我是听说他们分了,那男的挺花的,来我们宿舍不还常骚扰你?”

  “如果分了,为什么她还包庇他?”

  “谁知道,拿来威胁他,好再在一起?”舍长摇头,“哎,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你以后千万小心!”

  舍长安慰完进宿舍去了,春菜的悲愤难以平复,511令她无比恶心。她不想回去,回过神来,已经在校园里漫无目的逛起来。

  “咦,是你呀。”

  春菜转头,看到之前偶遇的林姑娘,顿时委屈爆发,把林姑娘吓了一大跳。

  “……还有这种事!太无法无天了!”听完惨剧,林姑娘愤愤,“等着,我给你个好东西。”她掏出自己手机,“‘屏蔽’好用,但就是会被别有用心的家伙拿来干坏事,想象一下那些色狼对人屏蔽了自己后去女澡堂吧,那时我们怎么办?”

  她发给春菜一款梯子图案的APP,“只要开着这个,一切屏蔽电波都会被抵消。”

  “这是……”

  “这个APP叫‘翻墙’。是吃过‘屏蔽’之苦的人开发的,林姑娘说,“不过它没有大面积流传,否则还不知道那些干坏事的会怎么应对呢。”

  “谢谢学姐!”春菜感激,“那么我……去解决这件事了。”

  “嗯嗯,有事情再找我。”

  看春菜走出两步,林姑娘又叫住她,说:“舍友虽然只在一起三年,但牵绊却是一辈子的。你要实在和她们处不来,干脆还是搬来我们宿舍吧,床位还空着呢。”

  春菜擦擦眼睛,说:“好。”

  【谢谢你,在这世界的一隅找到我】

  我回到了家。敲门时突发奇想,屏蔽了自己,妹妹开门见没人,一脸困惑,然后我解除屏蔽现身,哈哈大笑说:“猜猜我怎么办到的?”

  门砰地关了。我听见爹妈在屋里问谁来啦?妹妹说没人,错觉。

  ……我一边哭着敲门一边说我错了请不要屏蔽我。

  后来总算是进屋了。可以欢度国庆了!想去的地方真的好多,微博、王者峡谷、伟大航路、漫威宇宙……啊,真是挑花了眼,足不出户的死宅根本无法理解我这种赶景点的乐趣呢。

  打开手机,我看到了一灿在群里的留言:“偶早八到脑蜗惹(我找不到老蜗了)。”

  ……嗯,打字跟口音同步也是非常厉害的技能了,想知道这人怎么通过的语文考试。

  “不会吧,老蜗失踪了?”容嬷嬷第一个回复。

  “嗯,偶洗都粘系八丧他(我死都联系不上他)。”一灿说,“里萌有木花现‘贫蔽’滴星功棱(你们有没发现‘屏蔽’的新功能)?”

  我之前也把APP升级过了,看到了那个“无差别屏蔽”,一下明白了一灿的意思:“你是说老蜗用那个功能让谁都找不到他啦?”

  “他自己也会看不到任何人吧。”金氏说。

  “那白痴图什么啊?”大卫说。

  “不,关键是随时可以解除不是吗?怎么就失踪了?”锅炉说。

  至此,大家都能模糊勾勒出一个“老蜗出事了”的蓝图了,并且还是那种遗世独立级别的出事……

  一个除了玩游戏啥都不关心的死宅无故失联了大半天,确实不自然对吧?

  “偶债早早他(我再找找他)。”谈话在一灿的这句话中结束。

  然后直到天快黑,一灿的侦查都没有结果。期间善良的容嬷嬷曾去电关心,然后以代言人的身份向我们转播,一灿向留校的人打听老蜗,杳无音讯,他甚至用美色勾引舍管大妈要看视频,大妈羞涩表示你坏坏我都可以当你妈了你还约我看那种视频~一灿表示偶嗦滴四监控细瓶!里过脑野鸡表给记几加辣莫多戏(我说的是监控视频!你个老野鸡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戏)!——然后监控也没拍到老蜗走出宿舍区。这就更奇怪了,到底是他躲在了哪个角落,还是“屏蔽”太彻底了?
  “我们是不是也去帮找比较好?”容嬷嬷呼吁。

  群里反应很大。”啥?”“不了吧。”“能出什么事哦。”“才刚回来哎!车票不要钱啊?!”“也许他待会儿就出现了!”……

  几乎都是抗拒的。排长干脆就没吭声。容嬷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当时是下午六点多了。一灿不再在群里说话,老蜗持续神隐。

  我开始安排假期的聚会,一天留给小学好友肥鱼、小猪和陈女人,一天留给中学好友小强、严田和豆丫,一天进行电影马拉松,一天进行漫画马拉松……

  话说老蜗那家伙要真出事了,并且一直一直找不到人,会不会变干尸啊?
  以前老师指出我们的答题错误时喜欢说:“也许就差这一分你们考不上清华北大啊!”——而我现在想,会不会就因为少了我们的一点点助力,导致老蜗真的从此蒸发?

  开群,容嬷嬷在表示他想去学校看看了,而反方辩友八达再三劝他不必小题大作,话虽如此,这货的态度也并不坚决就是了。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老排发了段语音,我点开。

  “还在这里废话个屁啊我靠!都赶紧回学校!!”

  后来才知道,老排白天没看微信,等终于看到了,二话不说,一声令下。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很多时候,排长不容置疑的决策总能狠狠推我们一把。

  上午刚离开学校的一群人,又在晚上天都黑了、并且雷云密布时陆续回到了学校。肥硕得每迈一步都像出远门的金氏,年迈得每次出门都可能是出殡的排长,抠门得恨不能用徒步方式前来的八达……

  所谓的415就是在这样的一次次行动中炼成的吧。

  一灿看到我们,露出了由衷的笑。妈蛋,他笑起来真好看!之前觉得他跟我们挺交心的了,但直到看见这个笑,我才知道他还是屏蔽了一些情感,直到此刻才毫无保留地解锁。

  “偶想,他金开鸟‘无擦别贫蔽’滴发,户竟凡尽丫定废八妓男(我想,他真开了‘无差别屏蔽’的话,附近环境一定会不自然)。”一灿汇报他的搜索心得,“荡素偶早奶早去,横蓝早到(但是我找来找去,很难找到)。”

  “现在有了这么多双眼睛,肯定能找到了。”排长说。

  “是的,虽然有一双是老花眼。”金氏补充。

  以金氏被打出的猪叫为发令枪,大家踏夜展开第二轮地毯式搜索。

  这个枯燥而琐碎的过程持续了足足两小时,结果是没有结果,并不是所有斗志昂扬的操作都能得偿所愿的啊,这就是人生。

  至此已经十点了,闷雷更响,雨点下来了。

  我们集中在宿舍区楼下,开始纠结,确实仁至义尽了,但又徒劳无功,可是放弃了老蜗该咋整?那么又还能做啥呢?话说回来,今晚回不去了吧,还都没带伞……

  一灿拿出一支烟,点了几下没点着,眉头深蹙。

  “诶……”锅炉工忽然说,“下雨了,这也许是个机会。”?
  “啥?”

  “只要老蜗还在室外,雨水会帮我们找到他!”

  我们一愣,不,九愣,恍然大悟!
  雨线已然织密成网,我们忍受着水泼风吹,再次展开搜救,个个秒变落汤鸡。

  但这一次,我们找到老蜗了——其实近在咫尺啊!415窗口正下方,丫贴墙躺着。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家伙多幸运,丫掉下去时在215的窗台上磕了一下,形成缓冲,虽然还是掉地上了但没有当场摔死,但之前就受过伤的脚再度骨折,直接晕过去一小时,醒来动一动都痛到死,然后手机居然留在了215的窗台上,他拿不到,却不能阻挡它持续散发出屏蔽电波,于是无法求救,也无法被搜救……我们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前生的500x9次回眸换来今生不停的擦肩而过……

  而现在下雨了。只有老蜗躺的那地方没有被打湿。我们围着那里又摸又推,虽然被屏蔽的触觉令我们不确定是否抓住了老蜗,但本来干燥的地面渐渐湿了,说明我们把某个东西移开了……

  等到离开“无差别屏蔽”的覆盖范畴,我们终于看到了老蜗,丫的腿扭成诡异的形状,嘴唇抽搐,涕泪横流,一把抱住个人就暴哭起来,刚好那人就是排长。

  排长摸摸老蜗脑袋,动作分外慈爱。

  我们都笑了。一灿点着了烟,深吸一口,塞进老蜗嘴里,老蜗也吸了一口,然后给排长,然后给大卫……

  这是我们第一次同抽一根烟。辣丝丝的暖意从唇边流进心里。

  然后老蜗说:“别装逼了,快送我去医院,还有吃饭……”

  【南墙】

  “知道了,那就到时候见……嗯,我也很想你……”

  春菜又在和陈世美视频了,选在了走廊上,半小时后才回到宿舍。

  “又聊了这么久啊。”舍长说。

  “是呀,明明就快可以见面了,受不了他。”

  “你是国庆当天的车吧?票买了哦?”

  “他已经提前帮我订好了。他非常细心的……”

  这是放假前最后一天,春菜和唯一能说两句的舍长聊天,宿舍其他人要么一脸冷漠.jpg,要么窃窃私语些不友好的话。春菜也算是摸透这个宿舍的风格了,日久生情?不存在的。

  “他真的很好。”但春菜明知故犯般说下去,“所以我要带着笑容去见他,我们一定会玩得非常开心的!”

  不久,其他人上课去了。春菜又是一个人呆在宿舍了。她躺在床上,开始补眠。

  没多久,门无声开了,一个影子溜了进来。春菜身体一抖,来了,又是那种感觉!有人压在她的身上,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春菜一把抓住那双手,咬牙切齿地说:“我的那些话,果然刺激到你了?”

  春菜的手机躺在枕头下,假寐之前就已经开启了“翻墙”,那之后谁带着“屏蔽”进入春菜周边,都只会无所遁形。

  所以春菜一眼就看到了,一脸鬼祟地走近她的舍长。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春菜悲伤地问。

  “我不想的……”舍长无地自容,“是她们逼我这么做……我护着你,她们对我有意见了,我不想被排挤……我这个舍长说白了也就是个傀儡……”然后强行改变话题,“你……都是故意的啊?”

  “我只是觉得,如果要在放假前把犯人揪出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春菜说。

  “你真聪明。”舍长讨好地说,“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宿舍的人干的?”

  “上次的事情后,我就去找晓佳(牙箍的原名)的男朋友了。如果晓佳当时看见的是他,说明他仅仅针对我采取了‘自我屏蔽’,以确保我看不见他,他却能碰到我。”春菜说,“直到他逃走,我都没看到他,说明他没解除屏蔽。而只有当一个人靠近你到一定距离的时候,APP才能搜到,进而采取屏蔽或解除屏蔽……换句话说,既然他来不及对我解除屏蔽,我先发制人找上门,应该是看不到他的——然而我悄悄去了他宿舍,却看到他了。”

  舍长哑然,春菜说:“所以上次的犯人不是他,可你却误导我去怀疑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都是她们……”

  “舍长。”春菜看着她的眼睛,“你也很讨厌我吧?”

  “没有没有……”

  “我有了解除屏蔽的方法后,就没有停止使用过。因为我不想再被任何人骗。”

  舍长忽然变得很平静。

  “所以我知道,你们经常屏蔽我,然后谈论我……舍长,那时你说的,可跟现在不一样。”

  舍长摸了把脸,说:“这样也好。老是对你那么温柔,我都要吐了。”

  春菜颤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会想不通,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舍长居高临下地说,“整天宿舍吧啦吧啦都是你的事,烦死人了。就你人见人爱,就你天天向上!”

  春菜说:“我有想过和你们当好朋友……”

  “算了吧……哎,你们进来帮我应付一下吧。我怕她咬我。”

  牙箍和另外俩女孩原来就在门外。事到如今春菜怎么都不意外了。

  她们并未激烈地争执,只是对视,片刻牙箍说:“我很奇怪,你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

  春菜咬着嘴唇,没有在她们面前哭出来,她提起行李跑出了宿舍。

  她本来要在宿舍待到国庆当天才乘车的,可现在,她宁可在车站露宿一晚。

  往北京的十个小时高铁,将她的悲愤一点一点蒸发,她记得对自己说的:“我要带着笑容去见他。”

  一路联系。随着两人越来越近,心情越发明朗。

  终于到了北京站,在出站口,她见到了高高大大、阳光硬朗的陈世美,他对她挥着手,春菜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溅起一片被狗粮噎到的控诉目光。

  春菜让陈世美守着行李,她去洗手间。出来时,她看到陈世美在和一个窈窕的女孩说话,两人一起看春菜,忽然女孩踮脚在陈世美脸上亲了一下。

  “放心,‘屏蔽’好好开着,她看不到我的。”女孩说,“说好的,尽快跟她分手,否则我就亲自跟她说了!”

  陈世美僵硬地笑笑,女孩瞪了春菜一眼,走了。

  陈世美去拉春菜的手:“你真慢呢。走走,先带你去吃东西!”

  春菜机械地甩开他。

  【我遇见你】

  国庆假期结束了。

  回归宿舍后,我有种大学生活正式开始的感觉。军训树苗,运气戒指,再加这次,415的凝聚力就在这接二连三的事件中建立了起来。比如排长与老蜗再无罅隙,亲如祖孙,我有时揶揄:“你俩不是仇人么?”排长闻言语重心长:“段段你不懂,男人的世界里,哪儿有永远的仇恨呢?”“是的,难道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悲剧还不能让你醒悟吗?唯有爱才是让一切永恒的力量……”老蜗深情地说着,轻轻靠在了排长肩头……

  与此同时,舍管渐渐变成了三不管,曾经那些学分很重要、上课很重要、作业很重要……的理念灌输,渐渐在校方的放飞中被啪啪打脸。不上进的我们和不正规的学校一拍即合,从此重要的,似乎只剩友情和爱情。

  不过,我的爱情在哪儿呢?大卫们陆续有了心仪的目标,我却对班上的女生都没太大感觉,况且好看的太少了,数来数去也只有小苹果、眼镜娘、容嬷嬷眼中的武则天……

  哦,还有一个美女。高挑长发鹅蛋脸,感觉很成熟,但她跟班上人交集不多,上课一个人坐,下课一个人走。烂操曾打听过她,是个很多面的女强人呢。原本是跟中文系的一起住,最近搬到了大二学姐的宿舍,感觉真是海纳百川的存在啊,也是难怪跟班上有疏离了……

  这样的女孩也并不是我的菜。但我没想到会在某个煞有介事去自习的夜晚跟她认识。

  那时夜已深了,我走一条小路回宿舍,通过那里的一扇铁门可以抄近路。不过这个时间,门估计关了。只是我懒得绕远,爬过去就是了嘛。

  有个身影正面对着那铁门发怔。听见我的脚步,她转过头,一张稍显疲惫的脸被路灯照亮。不就是那个独来独往的妹子?
  我估计她不认识我,但还是问:”锁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爬过去呗。”

  “不行。”她说着要去绕路。

  “很简单啊。”我示范,先踩住,再攀住……一下上了铁门,“瞧。”

  她抬头看着我:“我过不去。”

  我低头看着她:“我帮你啊。”

  她沉默、犹豫,我怂恿、鼓励,终于她下定了决心,学着我那样去爬,骑在铁门上的我很自然地伸出手,牵住她,把她拉了上来。

  她摇晃了一下,扶稳了,我们面对面跨坐在铁门顶端,好似俯瞰天下,她左右看看,忽然笑了。

  然后我先下去,再帮她下来。这一次,她完成得从容不迫。

  我得意地说:“很简单吧?我没有骗你。”

  她捂着心口,笑着说:“嗯,你没有骗我。”

  “我们……好像是同班的吧?你叫什么?我叫……”

  “我叫……”

  后来,她叫我阿福,我叫她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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