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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青春奇妙物语.6》(3)

2022-12-16 作者: 两色风景
  夕阳快进事件
  室友画家完成一幅新作,边看边叹气:“不像。我的功力退步了!”

  另一基佬室友眼镜凑过来,一看画上是一男一女深情相拥,只是女的不怎么像女的。眼镜便开导画家:“你只要把那女的说成男的,整个画的境界就会迎来巨大的进步哟!”

  画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猛摇头。

  【图书馆战争】

  图书馆。知识的海洋。不过我们这所破学校的图书馆面积袖珍,只能说是知识的池塘。即使这样客流量也不少。书架与书架间人头攒动,相比之下阅览室安静得如同人头落地。

  小苹果和眼镜娘在挑书。傻白甜的小苹果不断抽出一本本花花绿绿的书,什么《永远跟你第一好》《怪怪总裁教我坏》《爸爸妈妈,别再叫我小妞啦》之类。眼镜娘看的就比较杂了,比如现在她手里的书分别是《孤独星球:云南》《40亿年演化史》和《精神病人访谈》,基本上她每拿一本书都会引来小苹果“好厉害哦”的惊叹,而眼镜娘看看她的书,眼神分明是在说“彼此彼此”。

  转角,她们遇到了烂操与排长。

  “哎呀真巧,你们也在呀,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呀。”烂操进入乱搭讪模式。

  “你借什么书呀?”小苹果问。

  “《神秘的快递家族5 背叛光明的任务》,一本打着儿童文学旗号却适合全年龄的好书。”

  “这个广告太生硬啦!你拿的明明是《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烂操顿时尴尬不已,“笨蛋!拿错了都不知道。”排长把另一本塞到他手里。

  “是的,是这本才对。”烂操感激地看了排长一眼,举起手中的《男体素描一百例》。

  烂操掐住排长的脖子要送他早登极乐,高冷如眼镜娘都忍不住笑了。

  “哎,好巧。”一个声音说,眼镜娘回头,一个高大的男孩对她笑着。

  “你好。”眼镜娘淡淡地说。

  “又借这么多书啊,可真是你的风格。”男孩有一对醒目的卧蚕。话说我第一次对无知的415科普卧蚕时,金氏曾感慨:“形状像蚕所以叫卧蚕啊,还好不是像槽呢。”

  卧蚕很自然就跟眼镜娘聊了起来,排长问小苹果:“谁那是?”

  “大二的学长,小镜的追求者哟!”小苹果神秘兮兮地说,“他对小镜一见钟情,老来我们宿舍找她。”

  “看起来你们家小镜对他没啥兴趣。”排长看看淡漠应对的眼镜娘。

  “那是。虽然他很优秀,也很多女生喜欢,但小镜超有个性的,一般男生怎能入她法眼。”小苹果挺得意。

  “那什么样的男生能入你的眼?”排长逗她,“我这么纤细,应该比狼牙棒好入吧?”

  烂操再次对排长喊打喊杀,小苹果格格直笑。

  “中午一起吃饭咯。”排长说,“我们俩加你们俩,可以多点几个菜呢。”

  “好啊好啊。”贪吃的小苹果雀跃,“就不知道小镜啥时能走。”

  这时卧蚕已经改变了姿势,一手扶着书架,两脚闲闲交叉,从容的样子,仿佛谈话正渐入佳境。他甚至邀约:“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了,和朋友约好了。”眼镜娘说。

  “没事,我连她一起请。”卧蚕笑容自信。

  “真的?那我们俩肯定也有份了。”烂操欣喜地凑上去,“感谢学长这么大方!”

  “你是哪位?”卧蚕嫌弃地看着烂操,“我在跟女生说话,你这样插嘴很没礼貌。”

  “哎哟学长,你死缠着不让人家走才比较没礼貌吧?”烂操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有缠着她,我们要一起吃饭的。”

  “所以我说我们也有份啊,我们是一伙的呢!”

  卧蚕平日显然挺注意个人形象,所以烂操肆无忌惮的嘴脸令他十分恼火。这时烂操故作潇洒地做投降状:“学长很没诚意,我们自己吃去吧。”然后他冲眼镜娘三人晃晃头,他们便一起向图书馆外走去,一边走,烂操一边得意地说:“对于皮太厚的人,就是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卧蚕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脸上默默聚起了阴霾。

  【刺客撇条】

  大一新生,恋爱至上。小苹果的畅销已经无需赘述。有些作品里有几个男的喜欢同一妹子的设定,然后有些人为了友谊藏起真心,默默退让,更离谱的还会帮人家追。这种故事被415听了绝对会笑到屁都崩出来,415里只会有“大卫,放弃吧,小苹果是不会跟你举行全裸婚礼的”或者“烂操你追毛追啊,你是注定要因猥亵罪入狱的男人”这种打气方式,抢到最后一秒才是真爱啊!

  却说那个中午,烂操排长小苹果眼镜娘共进午餐,气氛不错,事后烂操还陪着小苹果去刷永辉超市,充分独处。尽管连牵手成就都没有达成,脑子里的车却已经开出了意外怀孕怎么办的距离。

  回到415后,烂操对我们一通吹牛,十分小人得志,完了他愉快地去洗衣服。人逢喜事精神爽,搓内裤的手都更有力了,恨不能将四角搓成三角。

  事情就忽然发生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按住了烂操的后脑勺,按得他整个头栽进了藏污纳垢的桶里,烂操猛地喝了一口水,脚本能地向后一蹬,后面的人退开,烂操狼狈地抬起头,一边咳水一边转身,兀的又吃了一个巴掌,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五六七八个巴掌,噼里啪啦声密集如鞭炮,烂操彻底晕了,怎么有人能这么快地扇他耳光?!当他脚下不稳摔在地上时,仿佛才过去一秒钟!

  少顷,有人惊叫一声,过来搀扶起烂操。是隔壁宿舍的阿童木,他把脏兮兮的烂操搬回415。老蜗看了一眼只穿裤衩的阿童木和脸肿成猪头的烂操,怪叫:“怎么种草莓会种成这样!

  “靠,你是人吗?他被人打了!”阿童木说,“还好我大完便出来及时看见。”

  我们纷纷上来围观,一灿问:“随打滴(谁打的)?”

  “这个——”自学一灿语有成的阿童木迟疑,“我没看清,那个人很快地跑掉了。”

  “穿什么衣服,大概多高?”排长义愤填膺。

  “没看清啊,我的意思是,他跑得太快了,就像一阵风那么快!咻地就不见了!我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们面面相觑。那得是什么样的速度啊?烂操,你是长得太像怪兽所以惹来了闪电侠吗?

  “不管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烂操呢?”爱惜物品的容嬷嬷心疼地看着受损的狼牙棒。

  “烂操,你知道吗?”大卫问。

  烂操无力地摇摇头。

  我们同情地叹气,开始凑身上的药,这时,烂操仿佛想起什么,睁大眼睛,指着阿童木。

  “怎么了烂操?你要说什么?”我们齐声问。

  激动的烂操,费了很大气力,从肿胀的脸颊间撅起嘴问阿童木:“你大完便没洗手就碰我?”

  【嘿,老头】

  烂操的脸缓慢地消着肿,这几天他都理直气壮不出门不去上课,跟老蜗一起玩游戏当米虫。我们真诚地告诉他你的脸肿起来比较好看,丫说我有一句滚你妈的不知当不当讲。

  我们也曾担心那个神秘的极速者会不会卷土重来,届时我们又该怎样告诉他其实我们跟烂操也不熟,可事实是这几天风平浪静。若非那一夜,排长因缘际会地解开了秘密之衣的第一颗纽扣,真相不知何时才能露出它雪白胴体的冰山一角。(排长:什么鬼形容啊喂?!)

  那夜,排长被几个高中同学约出去喝酒,大家聊了些往事,比如某个嫩草一样美好却又神秘转学了的女孩,等到散场之际,时间已经不早了,最后一班公交已经脚底抹油,排长只能打车回学校了。

  正想着,就有一辆的士过来了。

  当时排长略有酒意,眼见两道光柱刺破黑暗而来,本能地就走下了马路牙子,一边挥手一边迎接,然后丫可能是太瘦了,司机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那是什么玩意,车头一摆,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一阵风猛烈地灌进排长脑子,丫一下清醒了,恍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公园的沙坑里。

  ……可刚才绝对是在大街上。

  排长努力回忆,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喝多了。忽然发现公园里不止他,还有一个老人。

  那是个约莫六十的老人,拥有大多老人的特征却十分高大挺拔,气色也不错。话说我们虽然一直嘲笑排长老,但往货真价实的老人身边一站,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至少比人家年轻一岁。

  老人的表情有点茫然,正左顾右盼地辨认着什么,见排长看自己就点头致意:“老弟你好。”

  “啊靠!”排长脱口而出。

  “失礼了,该叫老哥?”

  “更失礼好吗!老子刚上大学!”

  “老年人大学?”

  排长平静了一下,把脸凑到路灯下:“看仔细了,我才二十!”

  看来老人虽然精神,眼睛还是有点花的,这会儿才发现排长和他并非同龄,排长问:“老伯,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老伯……”老人似乎十分不习惯被排长这么叫,“回家?我住哪儿来着……”

  “……老伯,你知道自己叫啥吗?”

  “我叫啥来着……”

  “老伯你多大啊?”

  “咿……多大咧……”

  排长暗叫不妙,这不就是著名的老年痴呆吗!“好,别慌,”他对自己也对老人说,“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纸条啥的,只要你不是刚刚犯病,家里人肯定会给你准备这个。对了,还有手机。”

  老人就搜了一下身,结果一无所有。

  “那没办法了,”排长掏出手机,“找警察叔叔吧。”

  手机忽然消失了,排长一愣,发现老人不知何时抢走了他的手机,老人说:“不用报警。”

  “……不报警你怎么回家?”

  “那就不回吧,虽然记不起来,但总觉得不回去也无所谓。”老人揉着太阳穴说。

  “这……”排长为难了。对方要表现得孤苦无依,那即使麻烦他也必须帮到底的,谁让他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呢?可人家虽然脑子不清楚,却有着一股谜一样的魄力,倒像是他在管闲事了。

  话虽如此,排长也没法单凭他这么说就一走了之,“为什么不想回家呢?有人虐待你吗?”

  “好像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老人歪着头,“但你看我,有手有脚身体强壮,都能去卡塞尔学院当校长啊,何必上赶着找那个可能让我不痛快的家咧?”

  “那……你今晚怎么办?都快一点了。”排长觉得这老头真太怪了。

  “睡觉的地方多了去啊。”老人东张西望,发现一家七天快捷,“就睡那里好了。”

  “可你没钱也没身份证啊。”排长说,“我倒是有,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定得提供……”

  老人看着排长笑了:“你打算请我开房?你人不错嘛。”

  “谢谢,还有请不要使用那种字眼。”排长已经在盘算等老人睡着后他出去求助了,果然还是不能放着不管……

  “两个人住就两个人的身份证都要给。不过放心吧——”老人说,“我请你。”

  排长正想问什么意思。老人搂住他的蜂腰。

  接下来排长的感觉完全是坐过山车,还是时速更快更不由分说的那种,一堆景物从他眼前电光石火地划过,他的心脏仿佛飞离了原址大脑也一阵缺氧,终于稳定下来,已经坐在了一个大床房里,瞠目结舌地转过头,老人只围着一条毛巾在浴室门口说:“我先洗吧。”

  “……啊靠靠靠靠!发生了什么事?!”排长炸了!
  “太晚了,柜台小妹也在打瞌睡了,我就去借了个卡,标间没了,只好一起睡啦。”

  在排长的概念里,刚才的不适顶多持续了五秒钟,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啊,他又想起自己莫名转移到了公园,敢情也是这老头的杰作啊!

  “老伯,你是怎么做到跑这么快的!”排长变身迷弟。

  “我想想……练出来的。”

  “能练成这样?!”

  “当然了。”

  “那、那我也能练咯?”男人至死也是少年,即使垂垂老矣也还是会对超能力感兴趣。

  “嗯啊,不过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我先去洗澡了。”老人说着打了个哈欠,走进浴室。

  排长一整个陷入了踌躇满志,坐了会儿,他想起一件事,冲浴室问道:“老爷爷,你认识其他能跑很快的人吗?我一个朋友,前几天好像被这样的人给打了。”

  回答他的只有水声。排长耐心等待着老人出来后再问一次,结果睡着了。

  【追风老年】

  百年修得共枕眠的隔天,排长与老人来到了昨晚的公园。清晨的这种场合基本是老年组的圣地。和着广场舞的旋律,有人打太极,有人散步,有人舞剑,有人做操。排长无缝融入这样的氛围,不时有老眼昏花的长辈友好地冲他致意,令他非常火大。

  “在这种公开的地方练习?”排长问,他本以为研习超能力的地点会更隐秘一点。

  老人——考虑到在场的老人太多了,还是给他起个外号吧,嗯,他跑得快又银发飘飘,不如就叫快银。快银说:“就要在这里练才最不引人注目!”

  他们来到一条长长的健步道上,快银对排长说:“你照着我的样子做就行。”

  排长点头,认真地看着快银。只见他开始倒走。

  倒走。

  倒走。

  ……是的,就是那种在老年群体中蔚为风行的锻炼方式!据说对矫正驼背、慢性腰痛、椎间盘突出等都很有效果。但这跟超级速度有什么关系啊!

  “别光看!跟着做!”快银严厉地说。

  排长只能照办,他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心不在焉之下还不慎摔了个四脚朝天,让人想起415里的一个笑话:“我屁股摔成两半了。”“啥,它们本来是连在一起的吗?!”

  毕竟不是什么难掌握的技巧,一圈下来,排长就能走得挺稳了,但这缓慢的移动令他越发不耐烦:“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没有规定。你倒着走越久,跑起来就越快。”

  “这是什么道理?”

  “你倒着走时有什么感想?”快银总算想解释了。

  “就超不习惯啊。”

  “是的,正常人都是向前进的,倒走本就是违反天性。所以在这个过程里,你会不断累积起‘向前的冲动’,那并不只是一种心情,更是一种力量。就好比皮筋,向后拉得越长,弹出去的速度也就越快。”

  “……这个脑洞实在太不科学了啊喂!那岂不是很多倒走的老人都能变成飞毛腿啦?”

  “是的,他们都曾经有机会。只可惜少了最后的步骤。”

  “什么步骤?”

  “先走再说吧!”

  排长只得又耐起性子。合计半小时后,快银宣布可以停下来检测成果了,“注意,停下来就是停下来,在完成这个步骤前,不能到处乱走,否则好容易积攒的‘向前力’就会散掉了。”

  快银边说,边给排长示范“那个步骤”:
  站定身子的他,顺时针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你就把这个当成是‘上锁’的过程吧,别觉得儿戏,这在经络文化里可是很有讲究的……完成之后,刚才累积的‘向前力’就算是保存在你体内了,你可以利用它们。来吧,试试看。”

  排长照做了一遍,实在觉得很像过家家。

  可是,转身之后,他确实能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以脚为发源流经了全身,令他蠢蠢欲动,渴望着——

  “跑!”

  那是何等神奇的体验!排长觉得自己的脚忽然变长了十倍,区区一个迈步的动作就赫然来到十米开外,划开空气的感觉鲜明如劈波斩浪。与此同时周遭的流速都变得缓慢,拿广场舞神曲来说,每个音都都被拖得老长,那些大妈们起劲扭摆的老腰也像是突然生锈了,扭得分外艰难、钝重。

  不是他们慢了,而是排长快了!“哇哈哈哈!”这飞一般的感觉实在太爽,弹指间排长就把整个公园绕了一周。他发现即使用散步动作,在别人看来他也仿佛在百米冲刺,而当他认真地百米冲刺呢,其他人就只能看见残影啦!
  经过公园大门时,排长本能地绕了出去,外面的世界更辽阔呢。

  这么巧,一辆电动车刚好经过,骑车的人随手丢出一个苹果核,原本排长可能要中弹的,可现在的他看来,那苹果核飞得实在太慢啦,简直像一只蜗牛慢吞吞地爬过空气,他甚至能数清轨道上飞溅的唾沫星子,排长又伸出手,准确地捏住了苹果核上那个短短的蒂,一步就超过那电动车,将果核随手塞进了车主嘴里。

  这要用正常世界的节奏来看,就是骑电动车的人随手丢了个苹果核,然后一阵风刮得果核改变轨道飞回了他嘴里。“呜?!”车主以前只有被人塞一嘴狗粮的经验,物归原主的果核让他惊得手一抖,整个电动车打滑了!

  近在咫尺的排长连忙再动,他一边看着那车轮逐帧逐帧地转动,一边准确无误地托住了车主,看他的五官一寸一寸错落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啊,真有超级英雄的感觉啦。

  排长正享受着以速度抵消质量与冲力的体会,忽然察觉眼前的世界加快了,一点一点地加快,然后变成了一大点一大点,再然后好像只比原来慢个一半左右?排长忽然明白了:他开始慢下来了,他就仿佛强弩之末,仿佛一列进站的火车!

  但是下一秒,那阵熟悉而强劲的风卷着排长来到了一棵大树下。而百米开外,那个车主又好好地骑在电动车上了,当然,嘴里还是塞着苹果核。

  排长看着快银,冷汗冒出来。快银骂道:“笨蛋!要不是我赶得及,你不但救不了那个人,还会给他的车撞到,你的下半身就等着被碾烂吧!”

  排长后怕地说:“怎么就突然慢了……”

  “你只倒走了半小时而已啊。想跑得更快更远,就得积蓄够多的‘向前力’,明白没有!”

  “是,是。”

  见排长悻悻的,快银又说:“不过你教训和拯救那家伙都是对的,我没教错人。记好啊,千万不能拿来干坏事,千万!”

  “你见过有人拿它干坏事?”排长不禁问。

  “呃……想不起来了。”快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隐约记得一个恶心的小鬼……总之,你遇到任何跑得快的坏东西,都离得远点!”

  【加速世界】

  排长学成归来时,登场方式显然是经过蓄谋的:只见一阵风刮开了门刮进了宿舍,我们的蚊帐和挂在床头的袜子顿时摇曳不止,正打牌的八达“哎呀”地叫着把整个桌子掀了,看着一地狼藉叹息:“怎么这么大风啊?”

  “少来!你根本是看快输了故意的!”“给钱!”牌友们围殴他。

  “里总摸进奶滴(你怎么进来的)?”一灿感兴趣地问。

  排长得意地一笑,闪电绕宿舍一圈,一灿的烟灰都给吹掉了。这下,大家都看傻了。“老排!你怎么变这么屌!?”

  “我遇到超级英雄了,他教我的。”排长说,“很好学的,想学吗?”

  “当然想啊!”我们齐声说。

  “那你们该叫我什么?!”

  “糟老头!”

  “啊靠!”

  接下来排长跟我们复述了昨晚的事以及练功法门,听得我们浮想联翩。有了这速度,我日更万字不是梦啊!老蜗则可以凭借神手速称霸游戏界,八达将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全国饭店,大卫脱起衣服也将更令人眼花缭乱!哦,我是说打起篮球。至于当时不在场的烂操会干什么,用全身上下除大脑之外的任意部位都能猜到吧……

  于是,我们便跟随排长老师展开了修行。

  ……并迅速意识到了,这件事比想象的要难。

  只要倒走就行。问题是我们能去哪里倒走呢?操场是最佳选择,然而它作为广大教学楼与宿舍楼的簇拥中心,过于醒目,且永远有人在用。我们一堆人在那里跟人体蜈蚣一样倒走,实在太像行为艺术了,很容易引起围观吧。作为大一萌新的我们毕竟还没有未来那么厚脸皮呀。

  那么避开高峰时段晚上去呢?当时天气还热,总有狗男女在操场散步,或者坐在观众席上谈情说爱。而操场边的小树林,常年蛰伏着苟且的情侣,有些来得晚的还要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这种情况下我们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倒走,会被误认为是邪教的吧!吓得不孕不育算谁的错啊!
  当然,理论上只要能倒走,地点不是问题,然而这个小破学校太寸土寸金了,走廊不行,宿舍不行,天台不行,厕所……厕所就算了。又思考了校外的学生街、光明湖公园等,各有各的不合适。此时此刻,我们才意识到排长能融入老人群体是多么大的一个优势。

  “仔细想想,我们别的不多就时间多,干嘛要跑那么快?”金氏率先打退堂鼓。

  “仔细想想,这练习的时间都够我玩好几局了。”老蜗也放弃了。

  “几细想想,“一灿吐了一口烟,“烂别能抗八见偶,多难惠呀(让别人看不见我,多浪费呀)。”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难做的决定就是出发,而没有什么比放弃更容易。我们就是这句名言的实践者!不过排长一番美意,说践踏就践踏了也是不好意思,所以我们纷纷跟他保证,以后会多拜托他一些跑腿的工作,比如要点名了他就紧急来接我们,快递来了他就下去帮我们拿,要下雨了就麻烦他去收一下衣服……

  排长对我们竖中指的速度,快到迅雷不及掩耳。

  【她】

  小苹果的委托,总算让排长的超级速度有了用武之地,当时是小苹果问他:“最近有看到小镜吗?”

  “没啊,她怎么了?”

  “她好像……失踪了。”

  关于眼镜娘,排长其实直到最近才对她有概念。眼镜娘身材瘦削娇小,穿上迷彩服更显单薄平板,偌大的遮阳帽盖下来,清爽的发型与小脸儿就基本消失了。这也就难怪挺清秀的一个女孩在军训时完全无人探讨,反而是武则天那种力量型的让人过目不忘。

  但开始上课就不一样了。换上便装的眼镜娘不施脂粉,白皙的皮肤与精巧的五官却更显出众,虽然个头小,但是比例很好,高冷的气质则为她平添几分反差萌。虽然不及小苹果万人空巷,却也开始有人肯定她的美貌了。

  排长也觉得眼镜娘很好看,但小龙女路线不是他的菜,所以除了偶尔说两句话外,他对她的了解只限于很爱看书。

  然而小苹果说:“小镜的兴趣可多了,她胆子很大的,特别爱往非主流的地方跑!她还经常看恐怖片和纪录片,跟我们讲过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什么化妆以后被灵魂附体啦,什么不规则超能俱乐部啦……她说世界就是充满神秘和奇迹才有趣。最近小镜迷上了城市废墟,她听说离这里不远有个废弃工厂,就一个人跑去探险了。到今天还没回来。”

  “……一个女孩还真敢啊!”排长听得叹为观止,“她也不怕出事。”

  “小镜还学过防身术哟。她可棒啦。别为她担心。”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对喔!”小苹果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这样啦,开学以来小镜经常会自己出去乱走的,那时候联系不上她很正常,这次稍微久了一点,所以……听说你现在跑得特别快,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去找找他吗?”

  “行啊,没啥不方便的。”

  排长就去了眼镜娘失联的那个工厂。

  靠着神速,进去的过程非常刺激——有一侧铁栏杆已经倾斜欲倒了,排长飞奔过去,仿佛踩着跳板,一下子冲进了工厂,身在半空的时候双脚还维持着跑步动作,然后有惊无险地落地,感觉自己帅惨了。

  工厂里看得到的铁制物品都已经生锈了。建筑陈旧,野草蔓生。占地不大,以排长的脚程,三分钟就转了个遍。没看到眼镜娘。他就又深入找了一遍,这次甚至钻过一扇破玻璃窗、进了一座仓库——如果眼镜娘喜欢探险和体验,这应该是她会走的路线吧?排长一边这么做一边严重纳闷:这到底有毛好玩啊?这四眼妹子哪里有问题?
  第二圈下来,倒是发现了一些线索,比如小巧的脚印,还有挂在铁丝网上的布缕,看来眼镜娘是真来过的,跟着去了哪儿呢?
  “喂——”排长叫眼镜娘的真名,“你在不——”

  没有回答。

  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瞳孔中的极速者】

  烂操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突然响起的铃声吓得排长险些假牙都掉了,接起来就骂:“我靠,这时候给我电话!”

  “偷窥女澡堂为什么不等我!”

  “谁告诉你我在偷窥啊!”

  “那你有毛好紧张的?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我刚回宿舍了。”

  “哦,那见面聊。”

  烂操的脸被强制整形后,趁周末回家滋补去了,现在他的脸消肿了些,形状介于圆形和三角形之间,呈现出菱形的奇异效果。他还没正面领教过排长装的逼。这令排长童心大发,撂下那句话立刻开始狂奔。

  排长回到415,正听见烂操用树懒般的语速说:“糟~老~头~干~~嘛~不~说~话~啊~?”

  “你爸我在这儿!”排长踹了烂操一脚。

  对于烂操来说,刚才的情况是他跟排长通着电话,那头忽然就只剩下了呼呼风声以及各种稍纵即逝的杂音,前后不过几分钟,排长就神出鬼没在了他身旁。烂操吓了一大跳,随即喜出望外。

  “靠靠靠。”烂操说,“他们都说你现在老快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像你这么快的男人,是该好好补补肾了。”

  不愧是烂操,信口雌黄的能力还是那么出众,排长微笑着说:“嘴巴好了是吧,我再帮你打肿点。”

  “别别,有事找你帮忙呢。”

  “我就知道,至少你会很想学的。”排长说,眼看本校所有女生的裙子都面临着被淫风掀起的危机。

  “不,我不是要学,是要你帮我扁一个人。”烂操咬牙切齿,“就是那个打我的家伙!”

  “你知道是谁打你了?”排长想起烂操的确是415第一个接触极速者的。

  “就我们图书馆见到的那个眼袋狂魔啊!”

  “那叫卧蚕!你怎么知道是他啊?”

  “因为我就搞不懂啊,我是得罪谁了要被打?想来想去,最近的就只有他。丫够狠的啊。”

  “这不算什么证据吧。”排长说。

  “你听我讲完。我开始怀疑他之后,就做了一点调查工作。别看我这样,在学校里也是有点人脉的咧。再加上那家伙也不是无名小卒,好像他在学生会里也有位子。”烂操压低声音,“但我打听到的是:丫不太干净。有几个得罪他的人,被他秘密修理了,就跟修理我一样!”

  排长说:“这好像还是没啥说服力。”

  “怎么没?我们都是挨了打却不知道谁打的,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子!是啦,这样也就没法指证他,但你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怎么就正好是得罪他的人挨扁了呢?”

  排长想起快银说过的话:“我隐约记得一个恶心的小鬼”,那不会就是指卧蚕吧?
  “其实,只要你去扁他,一切就清楚了。”烂操怂恿排长,“他肯定不会白挨打,肯定会暴露出自己的速度,那就不打自招了,对吧?”

  “那万一就是打错了咧?”

  “对方是帅哥,我们不吃亏啊。”

  “……”

  “话说回来,如果你根本打不过他,就抓瞎了!”

  排长沉吟,说:“那简单,比他更快就行。”

  【快男 VS 超女】

  “咻——”

  排长带着烂操,来到一间教室的窗边,看着正下方的花圃。

  这是全校最角落的教学楼,从415到这里,只花了几十秒。烂操感慨:“想不到飙车的感觉这么爽,排长,你果然是个老司机!”

  “滚,变态!”

  “嘘,小声点,他可能快来了。”

  两人都把头往下缩了缩。

  为了复仇,烂操给卧蚕写了封情书,用不堪入目的肉麻文笔表示了对他的倾慕。如果可以,希望能在这个私密的地点见上一面,因为这里是那么幽谧,非常适合上演一些干柴烈火的故事……

  “不会来吧。”等了一会儿,排长说,“那种看了就想吐的东西能骗到谁啊?”

  “别急。我一看那家伙就是自我感觉超良好的。这种人特别享受被崇拜,所以他一定会来验收成果。”烂操说。

  “他又不是白痴。”

  “快看!白痴来了!”

  卧蚕真的到了,他的脸上挂着排长初见他时的那种假惺惺的文质彬彬,眼睛却滴溜溜转着搜索。这种随叫随到的爱豆不多了。

  “上,老排,帮我报仇,把他打成猪头!”烂操激动。

  排长把烂操令人扫兴的丑脸推开,瞬间出现在楼下,正在等候迷妹的卧蚕冷不丁被撞了一跟头。

  排长绕着卧蚕飞快地转起了圈,一言不合就开扁还是有点过分,但如果对方也有超级速度,这么做应该可以刺激他施展一番吧?

  被排长撞倒在地的卧蚕,眼看着一团模糊的黑影绕着自己狂奔,卷起阵阵沙尘与落叶,不禁又惊又怒,大声道:“你搞毛啊?!”

  诶,正常人面对怪异现象会这么说话吗?所以这家伙果然有问题?排长心有所动,挑衅地又推了他一下,卧蚕又是一个跟头。

  “靠,你是谁?!”卧蚕慌了,刚才似乎是把排长错认成了别人,“快……快出来,帮我干掉他!”

  这又是在叫谁?排长越发莫名。忽然头顶传来烂操的叫声:“小心!”——这两个字仿佛舍不得完结的人气连载般拖得老长,排长刚听见“小”字就看到了一团影子疾冲向他——速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排长给撞飞了,速度即是力量,何况那人更快!排长只隐约看到那是个老女人,体型微胖。闪电侠里有个反派叫逆闪,就管她叫女闪吧!

  此时的排长很不好受,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位了,分分钟就要呕吐。排长有些慌,想起快银告诫过他不要随便跟人动手。也是,高速模式下都还被压着一头,万一速度耗尽了还得了?排长飞快思考着,然后——转身就跑!
  女闪追上来了,双手挥舞如九阴白骨爪,二人的差距在缩短,她要抓住排长了!

  “喂——”烂操又发出一声大叫,将一把椅子从窗口朝卧蚕砸了下去,女闪见状,立刻丢下排长调头,及时拖走了卧蚕,椅子落空,四分五裂。

  拜烂操制造的空隙所赐,排长成功逍遥法外。而烂操也在做出这足以刻在墓碑上的丰功伟绩后屁滚尿流地逃出了那教室,躲进了男厕,希望女闪就算要抓他也顾虑一下男女有别。

  鉴于排长和女闪都太快了,所以以上事情从始到终,大概也就一分钟。

  排长逃到人多的地方,迅速解除高速模式,化身为一只安安静静的乌龟。大隐隐于市,肯定比醒目地狂奔来得安全。

  他有点担心烂操,万一他被抓了如何是好?

  可是杀回去救人,就失去了他助攻的意义。

  最后排长想了个好办法,那就是为烂操祈祷。啊,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然后,排长去找快银。

  从刚才的交手看来,卧蚕就算不是极速者,也跟这圈子脱离不了干系。如果需要帮忙,排长只能想到找快银。之前他给快银留了号码,但他从没打来。呵,这也是正常的吧,毕竟二人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夜情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分手的男人,那所谓“会打给你”的承诺又怎能当真呢?
  排长只能故地重游,去他们共度春宵的快捷酒店附近碰运气。

  事情意外的顺利:他一下就找到快银了!
  排长抵达那一带时,恰看见快银如秋风扫落叶般在那条街上游窜,不断席卷起易拉罐、塑料瓶啥的,然后集中到一个撅着屁股在草丛里寻觅垃圾的拾荒者身后。估计那人发现自己身后不动声色累积起一笔巨大的财富时,会高兴得叫起来的。

  “老伯!”

  快银慢下来,看着排长,谢天谢地,似乎没忘记他。“这不是老弟嘛。”

  “……谢谢你记得。”事态紧急,排长来不及计较了,“我有事和你说。”

  “啥事,我忙着。”

  “我可能遇到你说的那个恶心家伙了!”

  快银愣了一下。

  等排长将刚才的经历描述了一番后,快银捧着头,一副记忆正在复苏的样子,喃喃道:“对,对,是那家伙,看着人模狗样,其实不是好鸟!有个老太婆在保护他?嗯……好像是有个老不死的助纣为虐!熊孩子就是熊家长给惯的啊!”

  “你都想起来啦?”排长问。

  快银的神情很艰难:“断断续续的……不过那老太婆我肯定认识,我们好像还动过手。啊,混蛋!一切都是那个兔崽子的错!”

  “搞不好你俩曾经是一对?”排长突发奇想。

  “诶?不,不可能。这个能力不该被滥用。我们连这点共识都没有,怎可能是一对?”快银猛摇头,“不过,我们是该见一面了!不能放任他们这样下去。走,带我去,我们一起就能制服她!”

  “她很快。她应该花了很长时间在倒走上。”排长强调。

  “那又如何?”快银坚定地说,“我也一样!”

  【双老斗恶魔】

  “闲话休提”就是给飞毛腿准备的词吧,各种关于场景的过渡都能忽略不计,咻咻两声,排长和快银就来到了我们学校。

  烂操不在那间教室,卧蚕和女闪也不知所踪。排长给烂操打电话,铃声竟在不远处的厕所响起,少顷,烂操就提着裤子出来了。

  “我去,你没死啊!”排长欣喜地说。

  “这话说的,我还能办人生大事呢。”烂操使用415术语。

  “逃避追杀时还有这个心情!是不是给吓出来的?”

  “想说反正躲在厕所里,闲着也是闲着……”

  “……”

  烂操注意到了快银,立刻猜出他的身份,点头致意:“这就是你师父?你好。”

  “你孙子很有礼貌。”快银对排长说。

  “……你很没礼貌啊!”烂操和排长异口同声。

  “那两个人呢?”快银问。

  “走了。”烂操说,“我在厕所里竖着耳朵听,就怕他们会进来。还好没有。他们好像吵架了,那个眼袋狂魔大骂着什么。”

  “狗咬狗啊,活该。”排长幸灾乐祸。

  “我刚才已经在学校里转了一圈了,”快银果然够快,“没发现他们。”

  “对了,我听见眼袋狂魔骂了一句‘老子去打车,少跟着来’。”烂操提供线索。

  “听起来还真是闹翻了。”排长说。

  “不,关键是,咱这儿不好打车吧?”

  排长和快银对视一眼,双双从烂操眼前消失,掀起的风一下把烂操的剩余戏份都给吹没了。

  排长和快银如赛跑一般狂奔,行人看见两道残影掠过,只会觉得眼睛出了问题,须臾间二人就到了学生街。作为这附近最繁华的所在,要打车的话,这里往往是个不二的坐标。

  “你还蛮熟这一带的。”排长一边跑一边对前头的快银说。

  “是啊,”快银后知后觉,“以前应该来过——”

  这后半句话,忽然像是按了快进键,语速猛增,排长意识到后,心头一紧,慢了下来。

  飞驰的风景恢复成定格,熙攘的人声重新变得清晰,快银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排长不安起来。他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快银的语速变快了?因为他自己变慢了。是的,这些天断断续续累积的“向前力”见底了!今天毕竟是过得有些挥金如土,真是一见烂操误终生啊!
  正是追赶女闪和卧蚕的紧要关头,这时不能提速会很麻烦,但排长也不得不学八达勤俭持家了,难说接下来会不会有不时之需呢。

  话说回来,快银真是性急啊,还来不及就这个状况跟他通气,他就风风火火地跑没影儿了。

  排长站在原地,等快银回来找自己。等了一会儿,他猛然发现了目标!
  学生街一带就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尘土飞扬的路边动不动就积聚起各色摊贩,卖浓烟烧烤或廉价小商品,拥挤又混乱。车子经过,必堵无疑,所以在这里打车并不容易。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卧蚕居然刚刚打到车!排长看见他拉开车门,钻进一辆狂按喇叭的的士里。

  的士艰难地穿越各种障碍,试图回到大路上去。还不见快银。排长本能地跑向的士,想说争取一点时间。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风,夹带着沙尘劲烈地刮向排长,是女闪!排长惊慌之下也顾不上节约了,迅速化作另一阵风就跑。

  速度变快的同时,全身每个细胞的反应力都跟着变快了。排长利落地与一个个人错身而过,他瘦得就像俄罗斯方块里的棍子,逮着啥空隙都能确切地穿过。

  可他摆脱不了女闪,来自女闪的风一直威胁着排长的后脑勺。

  在快银掉线的情况下,速度余额不足的排长终于跑不动了,若有人始终盯着他,将会看到一团虚影逐渐变慢变清晰……

  排长艰难地横穿马路,连续擦过几辆快车的车头,踉跄地跌进路边的草丛,仿佛电池用完。而女闪用比他更高难度的动作从那些车上一一飞过,从天而降,直接压在了排长身上!

  “嗷!”这老太婆还挺重的。

  “他在哪里?”女闪质问。

  “不……不知道……”排长的大实话显得那么有气节。

  “不要包庇他。”女闪提高嗓门。

  “就不知道哇!”

  这时,一只手按上了女闪的肩。女闪一惊,悍然现身的快银闪电般绕着她转了N圈,女闪被一条绳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你……”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不好意思,拿你当诱饵了。”快银笑着把排长拉起来,“只有当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你身上时,才会完全不防备我的靠近。”

  排长费力地爬起来,喘气不已。无论如何,总算是把大Boss给解决了。排长细看女闪,嗯,现在总算能看清她的样子了。就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虽然她能跑那么快,主要归功于“向前力”,但这年头的老人还真是恐怖啊。

  “一把年纪了干啥不好,给那种家伙当保镖。”排长鄙夷。

  女闪眨眨眼,快银严厉地补充道:“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养不教父之过!就算你不是父也不能这样纵容他!你没事干就上街找个车碰瓷呗!”

  “喂喂喂喂。”女闪提高声音,“你们俩在叨逼什么?”

  “说你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呸!”女闪一口唾在快银脸上,怒目圆瞪,“糟老头你放什么屁啊,那是你家的兔崽子,不是老娘的!”

  【不方便的真相】

  415不爱用寻常的形容词,所以我们不会说什么跌碎眼镜,而会说跌碎晶状体,而如今排长得知的真相简直是跌碎海绵体啊!(排长:这得是多吃惊啊喂!)

  以下,是女闪老同志宛若狂风暴雨般的连珠炮发言辑录:

  “你才是熊家长,别扯老娘!老娘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校长,比你懂怎么教小孩!倒是你年轻时以事业为借口成天在世界各地乱跑不着家,最后老婆跑了儿子也不待见你。你想说连这个都忘了是吧?

  “对啊就是这样!你不信?我这里有号码,你直接打给他儿子问呗!不过人年纪大了真的会变,他后来就变得很渴望亲情了。但儿子和孙子还是不太鸟他。那孙子尤其过分,不尊重爷爷,但是爷爷给的钱什么的都照收不误,但这糟老头还挺享受的!
  “啥,我是他老情人?什么鬼!我跟他只是住同一家老人院认识的罢了!只是经常一起喝茶聊天锻炼罢了!倒走后能提速的秘密也是我们在无意之中发现的。正好我们年纪虽大可身体都还行,想说那就为社会尽一份心力嘛,追追抢劫犯啥的。那阵子还怪开心的。这老头开始沉迷抱孙子大腿后,一切就变了。

  “我啊,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脑子一热把自己能快跑的事告诉了孙子。结果呢?孙子要他偷考卷他也去偷,要他揍人他也去揍。为了讨回所谓的亲情,连点儿原则都没有了!可能也知道不对吧,但是亏欠了儿孙太多年,无论如何都希望补偿,哪怕是被利用也没关系。出息!反正我知道后气坏了,我们大吵了一架!
  “然后?然后就在前几天,这家伙不见了。讲真我有点慌,再怎么说我们也老大不小了,他万一遇到啥事……当然也可能是还生我气。我知道他爱孙子,想说在这个学校里守着,兴许就能再见他,结果今天给我见到了另一个跑得很快的家伙——嗯,就是小子你。话说你长得真老哎。虽然我也讨厌那兔崽子,可你没头没脑就要整他,我看不惯,我当然就出手阻止了啊!什么?你把我当他保镖了?

  “你跑了以后,我就索性跟那小子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本来看不清我,还以为我是他爷爷呢。我跟他说别再利用他爷爷了!兔崽子还跟我呛,要我别管他。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打车,我想我还是只能先跟着他,这不,他还真的把你这死老头给钓出来了……”

  女闪说完了,絮絮叨叨,脏口不绝。排长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老年痴呆惹的祸!快银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却又进行了擅自的重组。他责备有人用高速干坏事,责备卧蚕是个熊孩子,那些都是真情流露,却忘记了——他就是那个纵容熊孩子的人!想必他的内心也是拒绝的吧,却误打误撞将这份厌恶投射在了女闪身上,愣是脑补出女闪卧蚕狼狈为奸的剧情,而自己是一朵不胜凉风娇羞的正义白莲花!老年痴呆还真是方便啊!

  但总算理清头绪了。快银抱着脑袋,深受打击。再没什么比制裁邪恶到一半发现自己才是大反派更崩溃的了。这跟扫黄组组长发现自己当过老鸨有何区别。

  “……不过,他的本质是好的。”不忍见快银这样,排长为他说话了,“他救了我,观察我之后教我跑快的方法,还让我带他来教训那家伙。他虽然不记得了,潜意识里其实也很讨厌自己、也很想找个人阻止自己吧。”

  这番话,女闪没有反驳,她“啧”了一声,叹道:“蠢老头,年轻时的错犯都犯了,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来补偿吧!我觉得你已经不欠那兔崽子什么了!”

  快银慢慢抬头,缓缓点头,然后“啊”地惊叫。

  “又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我还干过一件最……最可耻的事情……”

  “啥?!”

  “我帮那兔崽子抓过一个女孩……”

  排长失声叫道:“戴眼镜的?”

  “对……你那个狼牙棒朋友是我打的。那之后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就去跟兔崽子严肃地谈了一次……结果他让我为他做最后一件事,说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跟喜欢的女生告白。让我无论如何把她带来……”

  “我靠,那后来呢?”

  “不记得了……但我知道她在哪儿!”

  【疾速追杀】

  卧蚕家在郊区有一座小别墅,位于某座无名矮山的半腰,一圈围墙遮起的四层小洋楼。没多高级,胜在清静,拿来搞监禁那一套,更是占尽天时地利。

  据快银回忆,他就是把眼镜娘带到的那里。

  排长是被快银和女闪带去那别墅的。他的双手勾着他俩的脖子,二人架着他高速前进。虽然整个过程并不久,但排长数次幻想过万一前面出现根电线杆,然后二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他该如何是好……

  别墅大门紧闭,叫门不开。快银翻遍口袋,当然没有钥匙。“也许从来都没有过。”他苦笑。

  “你这次真的错得太离谱了,那姑娘有个万一,看你怎么办!”女闪脸色发青。

  快银悔恨交加,忽然手脚并用,咚咚咚咚疯狂擂门,那节奏仿佛在玩太鼓达人,他怒吼着:“臭小子!我是你爷爷!开门!快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报警算了!”排长焦虑地说。

  仿佛回应他,锁上传来“咔”的一声,开了。三人面面相觑。女闪立刻推门,走进了院子。

  显然这屋内安着监控。女闪发现了摄像头,对着它严肃地说:“小子,你的行为已经完全地构成了绑架,如果你对那女孩做了什么,那就更加罪无可恕!你马上滚下来!”

  “还说那么多干嘛?”快银心急火燎,呼啸着进了洋楼,很快,逐层传来了砰砰开关门的声响以及厉声吼骂,犹如鬼子进村。

  “看来他是真的很后悔。唉……”女闪对排长说,似乎在为快银说情。

  而排长却嘀咕:“那家伙既然躲着不见我们,又为什么把我们放进来?”

  “你说这是陷阱?”

  “我不知道……哎,他声音没了?”

  女闪侧耳,确实,快银的动静都消失了。最后一声传来,是在四楼。“找到了?”女闪忙也上楼。

  每一层楼的构造都是一样的,楼梯口旁一条走廊,连接着二到三间房子。女闪来到四层,一眼看见了走廊尽头的卧蚕——他还抓着眼镜娘!
  眼镜娘的手被绑着,脸色憔悴,她的脚边倒着快银。

  “王八羔子……”女闪气晕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用的几乎是生平最高速度!

  走廊很短,也就十米左右,女闪用不了一秒钟,然而——

  她忽然失去平衡,脚下哧溜一滑,重重撞在了墙上,和快银晕在了一起。

  ——就在同一时间,眼镜娘猛地从卧蚕手里挣脱出来。她看准了那是卧蚕最易分心的一瞬。卧蚕骂了一句,正要追,女闪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但女闪着实撞得不轻,手很快又松开了,仅仅给眼镜娘争取到一个多下两层楼的时间。

  再说排长。他一面听着头顶的惊心动魄,一面用正常人的速度爬楼梯。忽然他看到了眼镜娘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吃惊不小,眼镜娘言简意赅地说:“快逃!”

  “噢!”排长忙和她一起下楼,边下边努力为她松绑,“那两个老人咧?”

  “那家伙在地上洒了油,引他们去踩!”

  “我去!”走廊就那么短,老人一加速就只有撞墙的份儿,无往不利的优势反而成为被秒杀的关键,坏蛋都有这样邪恶的急智吗?!

  终于跑出了洋楼,然而大门又锁住了,排长打不开,大叫救命,没有人回应。

  “附近没人住。”眼镜娘擦着汗说,“你知道那两个老人为什么能跑那么快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排长发疯一样踹门。

  卧蚕来了。排长心烦意乱,眼镜娘再次说:“快把加速秘密告诉我!”

  “好吧……”排长便长话短说,“……就是这样了,对了,我们倒着跑吧!能攒一点速度是一点!”

  可是卧蚕不等他们死马当活马医就大步走了上来,手里挥着一根棍子。

  “你……你疯了。”排长护着眼镜娘说,“你知道这会有什么结果吗?!”

  “呵呵,反正都有那糟老头背锅。”'卧蚕无所谓地说。

  排长牙齿咬得格格响,可瘦弱如他断不是眼前大个子的对手。

  “跑!”眼镜娘忽然一拉排长。

  跑的余地其实只有环绕小洋楼的院子一圈,但排长还是本能地跟着眼镜娘跑起来,卧蚕冷笑一下,追了上去。

  “跑个屁!还能飞上天去啊?!”

  仅仅一圈,卧蚕就追上了他们,他高举起棍子——

  “现在!”

  排长忽然转身,冲向卧蚕,抓住他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

  是的,这是排长最后剩下的一点“向前力”,他的速度仅仅比平常快了一点而已,那也只够他绕卧蚕一圈。

  转圈结束,不等卧蚕反应过来,眼镜娘扑上去,对他当胸一推——

  卧蚕踉跄后退两步,速度忽然加快了!他向后猛然倒退!之前说了,这院子实在不大,卧蚕夸张的动作带来的后果是整个后脑勺砸了在墙上,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就在刚刚,眼镜娘拉着排长逃跑时,飞快地对他说:“你待会儿引他转个圈,一次就好!”于是排长尽力而为了,尽管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持续倒退会累积“向前力”,那么理论上,持续前进就会累积“向后力”!在同样进行了三百六十度的开光仪式后倒退,“向后力”就会爆发,在后退时身不由己地加速!
  然后,分出胜负。

  【情动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排长走过生活部办公室,见眼镜娘在里面看书,就故作自然地拐了进去。

  “嗨。”

  眼镜娘对他点点头。排长问:“你没事了吧?”

  “嗯,谢谢。”

  “那个老伯托我向你道歉。他这两天在住院,脑子磕得有点厉害,不过,好像不是老年痴呆。老太也还健在。”

  “让他不必放在心上。”眼镜娘淡淡地说,“其实,那家伙跟我告白时,我拒绝了,他恼羞成怒要打我时,老伯有试图阻止的,结果却不慎被敲了一棍子。但他不是什么也没做。”

  “这样啊,他脑子不清楚也是因为这个吧?”排长说,“那个眼袋狂魔真是渣。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我拒绝他,伤了他自尊,但他没胆子对我怎么样,只能关着。其实,从他不去掌握超级速度而只是使唤爷爷就能看出,他本质是个巨婴,又懒又怂,欺软怕硬。”

  排长松了口气。其时卧蚕已经被警方以非法监禁的罪名带走,貌似他讲了一堆极速者的事,警察叔叔的意见是珍爱生命,远离美漫。

  “但你真厉害,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反击的办法。”排长由衷地说。

  “哦,其实一开始不是想反击,就是想知道,人怎么能跑那么快。”

  “啥?当时那么危险,你还顾得上好奇?”

  “如果注定要死,还不如多知道一件有趣的事再死。”眼镜娘说。

  那一刻,排长感到心里某个角落被猛地击中了,他呆呆地看着眼镜娘,他脱口而出:“生活部……还招不招人?”

  “招吧。但这里挺无聊的。我只是找个安静地方看书。”

  “我也想要这么个地方。那……我去申请当你同事好了。”排长说。

  眼镜娘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

  那笑容,让排长在今后的三年时间里,再也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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