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青春奇妙物语.6》（2）

  未来剪辑事件
  走出电影院，大叔直跺脚：“烂片啊，预告片明明那么好看！都骗人的！”

  我说：“可这种挂羊头买狗肉的事儿你不也常干吗？你的相亲对象看过你P得妈都不认识的照片后再看你本人，内心何尝不像睡了狗呢？”

  大叔觉得有理，当街殴打我。

  【我是歌手】

  大一入学以来，每天都很充实。课余时间，我们玩社团、泡图书馆、健身、参加舞会、联谊、K歌……活动不要太多！都怪高三的学习紧张如八达的手头，偶尔偷着上网，也仿佛饥荒年代拿观音土充饥那么杯水车薪，相比之下大学简直是酒池肉林呀！

  我们奔走相告着每天的新活动。比如“520宿舍说周末爬山要不要？”“《谷歌鬼》今晚上，电影院走起！”“我们下午有篮球赛，欢迎围观！”等等，真难想象半年后一个个就沦为只会躺尸挠屁股的死宅男呢。岁月真是个大猪圈啊！不过那阵子连猪都很卖力在生活的。是的，我是说金氏。

  “小猪，十佳歌手赛要报名了。”排长将一叠海报拍在桌上，“你不是说中学时常拿歌唱冠军吗？机会来了。”

  “啊，我们终于有机会领教聋哑学校头号歌手Mr.金的唱功了吗？”宿舍里一阵向往。

  “金氏你说，是不是你的手语动作让评委们想起了卤猪蹄，所以给了你高分？”八达问。

  金氏默默举起哑铃，415立刻安静无声，每个人都换上了诌媚的笑，金氏哼了一声，说：“不用期待，哥不参加。”

  我们起哄，大卫说：“金氏，难道你没听过那句话？输不丢人，胖才丢人！”

  “隔壁的玉米都报名了。你也去吧。”我说，“在我们心里，你是最胖的！”

  “你好歹是班长，真唱得好就应该为班争光呀。”嬷嬷说。

  前不久，金氏被辅导员任命为班长，虽然这仅仅只是因为丫座号靠前以及体格醒目，跟能力、人望啥的没一毛关系，但好大喜功的金氏却爽翻了。从此丫经常穿西装上课，人前总习惯将手背在身后，说话的语气和蔼而不失威严，让人非常火大。

  “正因为我是班长才不能去。”金氏十指交叉，语重心长，“我不是怕输，其他人输也就是丢自己的脸，而我输了，丢的是全班的脸！”

  ……你以为你谁啊就代表了全班！非要说的话，全班都很期待你丢脸好吗！
  “其实以我的歌喉，拿奖是十拿九稳的，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金氏嫣然一笑。

  ……那种事情根本就不想清楚！还有这种没架子的领导式的口吻算什么！
  金氏装逼一番，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正想听一会儿音乐，忽然脑袋一嗡。

  “我不是怕输。”

  一句话在金氏耳边响起，内容和声音都十分耳熟。

  眼前模糊出现一个人影，他正走着。尽管背对镜头，肥头大耳和虎背熊腰还是暴露出了身份。是的，正是金氏。

  旭日东升。金氏一身西装地走过操场。镜头由远而近，最终聚焦于他轻轻调整领带的手，以及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旁白：“我是班长。”

  画面是辅导员的加冕仪式，心花怒放的金氏在全班诧异的目光中起立。

  旁白：“我输了，丢的是全班的脸！”

  字幕浮现：真是这样吗？

  鸽子扑棱棱飞过，画面随落羽切换，镜头缓缓移过校园每个角落，海报、横幅、易拉宝、练歌的人……金氏回头，画面随即显示为舞台。金氏凝望的目光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字幕：也许，我只是怕输给自己。

  拳头，不知不觉渐渐握紧。远处，不知不觉传来了歌：“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仿佛有神秘的力量加持，金氏的脚步轻快起来，他勇敢地走向了前方！

  视野越发明亮喧嚣。舞台上，比V的观众簇拥着一位主持人，兴奋的声音响彻全场，“下面有请一号选手——”画面迅速跳接成玉米的自弹自唱，“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去看一看——”“有请九号选手！”一个油头粉面的鹰钩鼻男生登台了，“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有请——”

  伴随着激情的节奏，步伐沉缓的金氏亮相了，他将手中的麦高举过头，迎向宛如太阳的日光灯，他说：“我要唱的是——”

  镜头低回，扫过观众从质疑到惊艳的神情，扫过每一个错愕的参赛选手，扫过双手握麦声嘶力竭的金氏。

  短片放完了。最后的镜头，是一双指节粗短的手捧住了奖杯。

  字幕：我会，一直唱下去。

  总共一分钟的短片，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在金氏眼前播了一遍，看得金氏宛如智障。他回味每个细节，居然都异常清晰，随时可以在脑海里重播一遍！
  那么这是毛？毫无疑问，是个预告片吧，电影上映前都会有的那种吊人胃口的东西。可这预告片宣传的却不是什么片子，而是他的——未来！这是谁拍的啊？！
  没有答案，只有效果。效果就是金氏再三重温后完全陷进了一股豪情。他怎么可以放弃这样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呢？！

  “我决定了！”金氏大声宣布。

  “退学吗？我会想你的。”排长立刻接上去。

  金氏看也不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参加比赛！”

  【厄运摆渡】

  金氏确定要参赛。虽然丫从抗拒到接受的转变略不自然，但我们也没有很在意，到时候捧场就是了。金氏从此开始每天练歌。常常冷不丁就一手捂住丰满的胸，一手握着个矿泉水瓶嚎起来，惹来一片“宿舍严禁猪叫！”的抗议。丫的歌声自带哭腔，再深情的歌也像是挽歌。我们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但因为金氏忽然自信爆棚，我们只能期待丫上台后会脱胎换骨。

  歌唱比赛在周五晚上举行。那天下午，我独自去了一个地方——电影协会！
  电影和旅行是我的两大挚爱，它们都是能把有限的人生无限延长的好东西。沉浸其中可以暂时脱离现状，分享生活的其他可能性。不过大学时没钱旅行，所以我电影看得特别勤。先前社团纳新时，我没发现有电影协会这个组织，后来一个学姐告诉我有过的。只是成员很少，且不像其他社团般海纳百川，只愿有几个同好一起安静分享佳作，以至于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废会了。我一听就觉得这很适合我啊！便照着学姐提供的地址兴冲冲赶往确认。

  我校虽小，教学楼还挺多的，闲置的教室更多，电影协会的活动教室就位于某一座最高层的最里间，乍看偏安一隅，其实就是阴沉。所以这协会真还在办吗？我敲了敲门。

  出乎意料，很快有了回应：“谁？”

  “请问这是电影协会的活动教室吗？”

  “你是谁？”

  “我是新生，喜欢电影，想了解一下哈！”

  “你很懂电影？”

  “还看过蛮多片的！商业片和艺术片都看，有时也会自己剪一点片子玩，哦我还写过影评……”

  我琢磨着自己还有哪些优势可以展现，忽然觉得眼前的门不存在了，一股吸力令我自动迈前，恍惚间我已进入教室。

  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所有课桌椅呈旋涡状排列，中间的空地上坐着一个人，身边环绕着无数屏幕——全部悬浮在空气中！科技有这么进步了？

  那人朝我看来，我发现他的皮肤呈现苍蓝，那应该不是光照的效果。丫仿佛还有……角和尾巴？
  “对不起走错了！”我转身想溜，脚却迈不动，啊，想溜不能溜才最寂寞！神秘的力量把我扯到那厮面前，丫问我：“你会剪片子？”

  “你你你你是啥？”

  “就是你们通常意义上的魔鬼吧。”

  “……魔鬼！为毛学校里会有魔鬼啊！”

  “大惊小怪，以后你会碰见更多扯淡的事的。”魔鬼说着捶捶肩，看起来十分腰酸背痛，“每天独自看片剪片可累死我了，想不到会有人送上门来。”

  “你要吃我吗！”我怪叫，后悔没把紫戒戴着。紫戒记得吗？《青妙3：运气盗窃事件》里的重要道具啊，靠着它我才有书念，415也因此迎来和平，不熟悉这段往事的快去买书啊！我搞不好今天就会挂，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魔鬼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吃人那是什么年代的设定了，我只吃负能量。”

  诶？听起来莫名的治愈。吃掉负能量，人岂不是神清气爽？想不到这年头的魔鬼如此公益。

  “想得美。你们郁闷和我们开胃是两码事。而且为了吃到足够的负能量，我们还会努力让人类不幸。”

  “所以……是要把我怎样？”

  “我要你帮我干活。”魔鬼龇牙一笑，我的眼前展开一幅学校地图，好多小头像来来往往，大概就是学生们吧，偶尔，会有人头上弹出问号。

  “点开。”魔鬼提示。

  我照做了，问号化作一行字：“我，应该向阿山哥告白吗？”是个男生的疑惑。嗯。

  “我来解释一下啊。自古以来魔鬼都喜欢人类的灵魂。有些蠢货会直接用抢的，但那会引起'神'的注意，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聪明的魔鬼都会诱人堕落，比如跟人做交易、订契约啥的。双方自愿，诚信交易，神就不会干涉了。七天内无理由退款和江浙沪包邮的政策更为我们赢得不少好评。”

  ……后面是什么鬼啊！台词是不是背错了喂！
  “总之界限就是：只能间接地害人，把他们变成负能量的集合体。刚好我有一种天赋，”魔鬼得意地指指自己，“我能看到人类的未来——不幸的那种未来，于是要做的就是有技巧地展开诱惑，让他们自愿前往不幸的深渊。”

  ……听出了诱惑吸毒的错觉。朝阳区群众何在？！
  “好比这家伙，”魔鬼指着刚才那个暗恋阿山哥的小同志，“他处于困惑，正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关于他的不幸的未来——”魔鬼双击小同志的头像，放大出一个视频。

  于是我看到了小同志敲响阿山哥的家门：“那个，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没问题呀。”阿山哥爽朗地说。

  “其实——我——一直很仰慕你！”

  阿山哥表情震惊。

  “阿山哥！难道，难道我不可以吗？！”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阿山哥双手捂胸，鸡皮爆发，砰地关上门，“你好恶心！我不要再看到你！”

  小同志心碎了，他失魂落魄地游荡在大街上。而刚正不阿的阿山哥关起门来后立刻扑进了一位熊男怀中啼哭：“我把他当兄弟，没想到他想把我从你身边夺走嘤嘤嘤～”熊男安慰他：“好了好了，他还小……”

  我“……”地看着这一切。魔鬼以指尖在刚才的视频上随意地划拉切割，立刻有一帧帧动图被剔了出来，魔鬼将它们进行了一番排列，合并为一个新视频，再次点开，

  我看到小同志忐忑地敲开阿山哥家的门，说：“其实——我——一直很仰慕你！”

  阿山哥表情震惊。

  “难道，难道我不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呀！”阿山哥爽朗地说。

  小同志喜极而泣，跟阿山哥拥抱在一起……

  “看到没？只要对素材做出适当的加工剪辑，呈现的效果就可能完全不同。”魔鬼得意地说。

  “喜极而泣和拥抱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没发生过啊！”

  “发生过，以前发生过。只是被我剪了出来放到这里面，看起来就好像是圆满的结果。其实仔细看看也是能发现破绽的，但大部分人都会一厢情愿地相信那是真的。想想，如果我把这则短片放到那个小同志脑子里，他会怎么样？”

  ……肯定就会勇敢地去告白啊！完了崩溃！这就好比一部烂片被剪出了天花乱坠的预告，看得人拍案叫绝发誓不进影院不是人，看完出来只想哀嚎导演王八蛋还我血汗钱。

  “我正是要他们不幸。”魔鬼的嘴脸完全是一代奸商，“没有渣导演，只有蠢观众。你可以说我在骗人，但我拿枪逼他们了吗？这难道不是他们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没出息的人类啊，希望有人帮自己拿主意，完了又哀怨那是个馊主意，怎能那么任性呢？”

  我听着理直气壮的狡辩，心情已经从担心自己被吃变成了加盟黑心影业。这什么魔鬼啊，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版的广电总局啊！
  “听明白了就干活吧，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呢。”魔鬼说，“只要在这个结界里，你就能共享我的一些能力，观察不幸，剪辑明日。”

  “……所以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我问。

  魔鬼笑而不语。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我看过不少“预知未来”题材的作品，故事无怪乎有人预见了不幸，然后千方百计避免。像我这种千方百计去踩雷的真是泥石流一样的存在。偏偏大学生别的没有，烦恼最多，每天都能看到一堆人头上弹出问号，给了我们这些江湖骗子很多机会。

  我操刀的第一个客户，是一个日后跟我们有不少交集、当时却还不怎么熟的女孩——食堂女工阿玲。她头上的问号特别醒目，我想装看不见都不成。

  阿玲很迷茫。作为一个农村妹子，她是出于对城市、对大学的向往而来到这间学校的，对此她的家人很反对，总是催她赶紧回老家结婚。刚满二十岁又怎样？二十岁已经是大龄剩女啦，传出去都丢人！老人不图阿玲为家做多大贡献，只希望她能帮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帮老公暖暖被窝做做饭帮小孩擦擦屁股喂喂奶，就是这么简简单单。

  我看了看阿玲不幸的未来。她回乡了，嫁给了大她十岁的同乡，十个月后就迫不及待地升级为妈，却因为生的是女儿而犹如交白卷一样不及格必须补考，于是次年阿玲再下一城，总算得男，第三年她就已经进入在村口边给娃喂奶边跟三姑六婆扯淡模式了，喂着喂着还会呵斥一下带弟（大女儿的名字）别乱跑也别拿脏手碰弟弟，你弟可是文曲星下凡将来要考大学赚大钱当城里人的……

  感觉阿玲没做完的梦就只剩下文曲星这个番外了。

  ……真是悲惨的命运啊！
  我开始给阿玲剪预告片。在魔鬼的结界里做这件事真的非常爽畅，心一动手一划，就有一段需要的素材准确地从“人生视频”里分离了出来。我用过去看预告片学到的经验来完善这支短片。比如在阿玲喂猪的片段之后接上她在食堂笑吟吟地喂学生的画面，比如在她挨婆家骂之后接上她走在校园里的满足神情，比如频频将她老公那令人扫兴的脸跟朝气蓬勃的鲜肉们放一块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轮剪下来我都觉得自己能考上这所大学是三生有幸了！

  而预告片的结局是我最得意的：我挑选了带弟对阿玲说的一句话，她翻着一本作者叫两色风景的人写的童话书对妈妈说：“我长大了要嫁给王子！”

  “……怎么样？还算流畅吧？”将成品递交给魔鬼，我兴奋地在一旁等夸，“我觉得阿玲看到结局肯定会哭的，哪个女孩没有王子的梦？而只要她选择回老家，这个梦就会永远地破碎！”

  “所以她看完这个预告片果断就会跟家里撕！”魔鬼拍案。

  “是的！总有一天她会遇见真爱和更好的未来！”我兴奋。

  “拯救失足少女的感觉不能更棒！”魔鬼激动。

  “给我五！”我举起巴掌。

  魔鬼一掌盖在我脸上。我捂着热辣辣的脸颊含泪看着他，魔鬼大骂：“我是要你把她导向不幸！谁要你反着来啊？！”

  ……也是，一不留神就做了好事呢！
  “这个预告片没法用。”魔鬼说着就要销毁它。

  “等等等等！”我拼死阻拦，“这是我的处女作，你这也太打击员工积极性了吧！而且，而且，“我急速转念，“你的目光不能太短浅。这女孩留在城里就一定更幸福？未必，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想逃离父母的安排，一败涂地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丑小鸭就是该生活在鸭圈里，勉强挤进白天鹅的世界，可能只会更惨！”

  魔鬼停下了动作，我见有门，继续循循善诱：“这就好比写文，偶尔你得给读者发糖，左一口右一口都是玻璃渣，只有抖M才会一次次信你的邪啊！这次就当是给她发糖吧。”

  魔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欣赏地看着我：“看不出你这么有做坏事的天赋，我都快分不清咱们谁是魔鬼了。”

  “呵呵，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出高徒！”

  “听你的，这次方案就先不改了。”魔鬼说着，手指一弹，那预告片仿佛被发送的文件一样进入了阿玲的小头像，不出意外，阿玲的脑子里会突然出现“预感”，帮助她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松了一口气。

  “只此一次。”魔鬼话锋一转，“别把我当傻逼，下次你要再这么剪片子，我就不客气了。呵呵，而且就像你说的，那女孩真会就此幸福吗？也许你只是把她导向了另外一种不幸呢？”

  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命中解不开的劫】

  我被魔鬼软禁期间，外界的时间也在流逝着。通过观察屏幕，我看到天已经黑了，许多人流向大礼堂。对了，歌手赛就是今晚。

  “吃饭时间到了！”魔鬼摩拳擦掌地凑到我身边。

  “叫外卖还是？”我问。

  “你在这里不会感到饿的。”魔鬼白了我一眼，“我是说我的吃饭时间——有个胖子被我诱惑着参加了这比赛，我已经等不及看他绝望了！”

  我一惊：这说的绝对是金氏吧！那家伙某天晚上忽然想通要参加比赛了，原来是预告片打的鸡血吗！按照魔鬼的尿性，今晚的比赛金氏必败无疑？！

  ……虽然这也没啥好意外的。

  我就跟魔鬼一起看直播。观众席上有除了我之外的415成员。之前魔鬼勒令我发了个消息谎称家里有事先走一步，所以大家对我的缺席不以为意，真让人伤心！话说回来他们应该也都蛮想走人的，因为大部分歌手都唱得太烂了，我觉得一灿上去飙一小时鸟语都还更好听。

  说到一灿，丫气定神闲地坐在位子上，不时跟左右的容嬷嬷、老蜗聊几句。不少妹子偷眼看他，不愧是人称异性收割机的男人！不过我们学校美女也不多就是了。我扫视着观众席想。

  哦，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场的有一位还是不错的。她化着妆，穿着一身好像挺贵的衣服，明显就跟柴禾妞们拉开了距离。这人我见过，隔壁班的，男朋友在我们班上，是个鹰钩鼻的富二代，叫啥来着……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叫光饼。

  对了，女孩叫静静。

  说啥来啥，光饼登场了。不愧是富二代，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仿佛是来走秀的。然后场下有一些观众不知道是被收买的还是真爱粉，竟发出了迷妹的欢呼，有人看静静，她双手交叉胸口，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模样，我看出了隐约的得意。

  光饼唱《童话》，老歌了，但他却唱得非常好，收获了全场最多的掌声，不出意外冠军非他莫属。

  接下来出场的就是金氏了。

  金氏，噢wuli金氏，他依然穿着西装，不扣扣子，肚皮顶着白衬衫与领带，裤腿肥大如正常人的裤腰，满脸的油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惹来一片爆笑。而金氏潇洒地勾勾嘴角，一手叉腰一手拿麦，冲场下做了个类似胜利宣言的手势。

  “今生今世！唯爱金氏！”415发出违心的欢呼，台词是我设计的，他们敬业地喊出来了。于是爆笑更厉害了。隔着屏幕我都不禁捂住了脸。

  “给你舍友剪的预告片，可是我得意之作。”魔鬼亲热地勾住我的肩，点评屏幕上引吭高歌的金氏，“你看，他现在这个表情我就剪下来了，配上的是刚才那位帅哥演唱时观众的反应，看起来就像大受欢迎呢！还有还有，待会儿颁奖的时候，主持人不小心把奖杯掉他面前了，他帮忙捡了起来，这一幕体现在预告片里，就特别像他拿到了冠军……”

  我瞪着魔鬼，恨不能揍他一顿。就算金氏真是个笑话，那也只有我们能笑！
  但接下来的发展确如魔鬼所说，金氏凭借噪音勇夺最后一名，直到听见宣判，迟钝的他才开始面如死灰。这家伙让人说什么好啊！对自己的歌声怎么就完全没有自觉呢！你是胖虎吗？！你真的是读聋哑学校的吗？！反观光饼，风头无两，装模作样地冲四方挥手致意，还隔空对女朋友静静抛飞吻，骚得不行。

  这时，我身边的魔鬼忽然张大嘴巴，只见一团黑雾般的东西从金氏的身上汩汩冒出，透过屏幕直接进了他的肚子，其他人似乎都看不见。但那应该就是金氏产生的负能量了吧？“哦哦，太美味了。”魔鬼用抽搐的姿势说。

  酒足饭饱的魔鬼快乐地睡去了。我皱着眉头继续看现场。有些心情，不是当事人就很难理解。比如在我看来，个小破比赛，输就输了吧，但金氏的心情却完全是如丧考妣等级。想想丫一直把班长当得像个联合国秘书长，那这次的失败可谓是联合国尊严的沦丧啊！
  这种情况下，人性倒是充分体现了出来，比如平日落井下石无极限的415大家庭，簇拥着金氏，几乎是有些宠溺地安慰他；又比如光饼搂着静静嚣张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笑嘻嘻地点评金氏：“心理素质太差了。”

  一句话，奠定了丫和我们旷日持久的斗争。

  你懂的，斗争的第一枪，是一灿抢走了静静。

  【罗曼蒂克诞生史】

  有一种人，你躲不过。好比那些当红鲜肉，就算你不是他的粉从没搜过他，却永远有人会将他强行送进你的视野。在我们学校，这样的明星就是一灿。本来他只在我们系有名，舞蹈协会的活动帮助更多人知道了他，再然后一次校草评选更是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这里面最离谱的是丫的普通话成为了萌萌哒的加分项！总之跟迷妹毫无道理可讲啦！

  一灿从不缺女孩，她们会此起彼伏地来找他吃饭，找他去玩，找他聊天。而他会凭着心情决定今天跟谁一起。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这种交往都是很健康很得体的，但看不见的地方呢？烂操就曾红着眼质问：“说！你把那些妹子都怎么了！？”一灿就会微笑着喷他一口烟。

  几个月过去了，从没见一灿主动撩过哪个妹子，所以当他表示要撬光饼的墙角给金氏出气时，我们都惊呆了。这要传出去，别人准得以为金氏与一灿是生死之交吧！再不然就是金氏手里有一灿的全裸视频！

  那么，一灿会怎么追静静？这个问题引起了415的广泛讨论。

  “泡妞面前人人平等啊。无非就找机会聊天和见面，没事送点礼物，知道她不舒服就叮嘱她多喝热水早点睡。”大卫说。

  “靠，为毛帅哥要这么麻烦，直接上去给她酒店房间的钥匙啊！也许人家还会帮他买单！”烂操说。

  “你的想法也太屌丝了！”容嬷嬷批评，“条件出众却依然深情，不是更能让女生感动吗？‘在爱你这件事面前，我不是男神，只是卑贱的蝼蚁！’”

  “那样的话，长得好看的意义在哪里？”排长冷笑。

  “怎样都好，快点把她抢过来就对了！那些靠着爹妈的钱耀武扬威的家伙早该付出代价了！”仇富的八达拍桌。

  “就是！让他血债血偿！”金氏也咆哮，仿佛没得奖都是光饼的锅，仿佛光饼买通了全场评委和观众让他们打最低分，仿佛光饼污染了中国水源导致金妈妈从小喂儿子毒奶以至他先天喉咙崩坏……

  415唧唧歪歪的时候，一灿轻描淡写就行动了。效率之高，迅雷不及掩耳。那天中午，不少人看见一灿和静静在一起吃饭。

  ……居然就一起吃上饭了！男女同桌吃饭本来不算什么，但一个是男神一个名花有主，且以前从无交集，且意外地还挺配，这顿时就有那么点儿什么了！

  我目睹了整个过程。现在的状态虽不自由，能够随意偷窥这点又让人欲罢不能呢……其实比多数人想的都简单。一灿在静静的必经之路上等她，开门见山地问：“丫起次换（一起吃饭）？”淡然的神色让人觉得他说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谁要听不懂只能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当时静静也是十分意外的，但她歪头想了一下，就接受了邀请。周围一些刻意放慢脚步的人不禁窃窃私语。

  两人去了一家豪客来。贫穷的学生狗偶尔想感受逼格的错觉就会去那儿。期间二人几乎无话，牛排上来后，才有咀嚼声填补了空隙。

  终于静静忍不住了，放下吃了一半的肉与刀叉问：“你为什么约我？”

  一灿边吃边轻描淡写地说：“想约就约咯（这句话居然没有翻译的必要！）（但还是习惯性加了括号！）。”

  “我早就知道你，但你几乎不认识我吧？”静静说，“听说你的女朋友跟流水一样，主动找我代表什么？”

  她说着，拿出口红来补妆，偶尔从小镜子的上空递去目光。

  一灿没有回答，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块牛肉，拿餐巾纸擦擦嘴，对静静咧嘴一笑，仿佛她刚才问了个奇蠢无比的问题。那是个十足俊美的笑，不远处暗中观察的一个女服务生误中流弹，猛然捂住胸口。

  在让静静近距离饱受颜值光波的扫射后，一灿才开口说：“嗯啊，就四里想的酿（就是你想的那样）。”

  静静的脸猛然红了，这个身不由己的反应让她一路的不卑不亢溃不成军，她站起来说：“我有男朋友，你找别人陪你玩吧。”

  一灿一把拉住她，“偶……”张开嘴却又合上，酝酿了一下才认真说：“我是想你当我女朋友哦。”

  店里竖起耳朵的吃瓜群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想报复他吧？抱歉了，我没兴趣被你利用。”

  面对静静猛然上线的智商，一灿却只是拉着她，看着她，直到静静甩开。。

  一灿伸长脖子看了看窗外，楼下，走出店的静静本能般回头向上看，恰对上一灿的目光，这令她离去的脚步竟有些像落荒而逃。一灿看着她，笑着点起一根烟。

  ——“大生意喂！”魔鬼忽然把下巴靠在我的左肩上，正专注回味的我吓了一跳，一看地图，属于静静的头像弹出了问号。

  点开，疑惑果然是：怎么办，该接受他吗？
  “意外的很忠诚嘛……”我说，时髦的静静与风骚的光饼毫无CP感，看着超像是玩玩而已。

  “交给你了，剪出个好片子，撮合她跟你朋友！”魔鬼说。

  我点点头，猛然发现不对：魔鬼的目的是让人不幸。这么说静静和一灿在一起……会很不幸？
  “够我享受很久很久的负能量，你可别给搞砸了喔！”魔鬼垂涎三尺地说。

  【一吻定情】

  光影跳烁。站牌下的少女脸色明灭，身边人流如织，唯她显得静缓。

  镜头跳转静静和光饼，二人在喝酒，静静笑着问：“你喜欢我吗？”光饼怪笑：“不然追你干嘛！”

  字幕：有些人渴望相爱。

  五光十色的KTV里，一群人唱歌跳舞，“祝你生日快乐”不绝于耳，光饼抱着戴纸皇冠的静静亲吻，夸张地叫：“我想一个人静静！”静静笑个不停。

  字幕：却不知只是相遇。

  镜头跳回静静独自等车的画面，她低头朝手心吐了口白气。

  下一个场景随之而至。一灿热汗淋漓地在小花园起舞，时间拉长动作放慢，汗珠缓缓飞，迷妹永相随。

  静静从旁路过，投去一瞥。

  字幕：有些人本该擦肩。

  静静在人群中走着，看见前方双手插袋、表情悠然的一灿，看见她，一灿微笑着迎上前来。

  字幕：却成为肩上的刺青。

  一声声清冽的钢琴独奏忽然加入了低沉的鼓点，一槌一槌如在心上。

  摇晃的镜头呈现出光饼在陋巷里抱着个妹子乱啃，猛然发现巷口的静静。

  “你来这里干嘛啊？”

  “奶耕里介骚她的星蓝票啊（来跟你介绍她的新男朋友啊）。”一灿说着，把静静拉进怀里深深一吻。

  鼓点越发昂扬，一系列镜头飞快闪过。

  静静洗着男式短裤，脸上带着泡泡苦笑：“没办法啊，以后总要给他洗衣服的呀！”

  静静夺走一灿嘴里的烟，恶作剧地不还给他：“戒烟啦！英年早逝我怎么办啊！”

  静静和一灿在无人的教室里，静静用拼音在黑板上写了“我爱你”的发音，“来跟我念一遍：我、爱、你！”一灿脖子后仰看天花板：“偶、挨、雷。”“讨厌——”

  光饼冲一灿吼道：“那他妈就是老子不要的破鞋！”一灿一拳砸在他脸上。

  静静像个孩子一样挽住一灿的胳膊，轻声说：“你喜欢我吗？……你要一直喜欢我啊，好不好？……”

  字幕：你选择听起来像真心话的笑话。

  光饼冲静静叫：“我想一个人静静！”

  字幕：还是听起来像笑话的真心话？
  一灿仰面朝天：“偶、挨、雷。”

  一切，瞬间安静，瞬间消失。

  画面上只剩一灿惊心动魄的帅脸，慢慢淡出。

  静静从凝神中猛然清醒，心跳飞快。

  刚才，预告片毫无争议地在她的脑中开播，瞬间击沉了她。那之后她闭上眼睛，神奇地回想起了每个细节，就这么翻来覆去地重温。

  最后几遍静静是放慢了速度来看的，仿佛脑中有个播放器，随心所欲。

  终于不看了，她起身去乘车。

  她发现等车的情景在预告片里出现过的。

  等到静静抵达预告片里的那条巷子，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天完全黑了。静静在巷子口站了好久，直到对街的酒吧里走出来一堆人，居中的是光饼，他跟个妹子搂搂抱抱，其他人纷纷起哄。

  静静看着他那身衣服——有钱人光饼每天穿的衣服都不重样，但现在这身恰和那预告片里的一致，换句话说，预告片里的那一幕，就发生在今天。

  静静躲在影子里，看狗男女钻进巷子，她听见这样的对白：“都说你是校园歌手冠军，给人家唱支歌嘛！”“呵呵北鼻，我现在口干舌燥，需要有个人帮我润一下先哟！”“讨厌讨厌……”

  当光饼捧着北鼻的嘴开怀畅饮时，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一道长影，瞥眼看见了静静。

  “噗。”光饼从北鼻口中拔出嘴时发出类似开香槟的声音，他有点窝火地说：“你吓我一跳。”

  “我才被吓一跳。”静静靠着墙袖手冷笑，“什么品位啊，亏你还是个富二代，我比她漂亮多了。”

  “靠！”光饼推开北鼻，上来就是一耳光，“你来这里干嘛啊？！”

  ——手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一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静静背后，他甩开光饼，帮静静解释：“奶耕里介骚她的星蓝票啊（来跟你介绍她的新男朋友啊）。”

  然后他抱住静静，二话不说就是一吻。

  呃，我是不知道一灿的接吻技术有多销魂啦，但静静的瞳孔猛然放大，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后，就进入了“我基本上是个废人了”模式，一灿亲完拉拉她，她脚步虚浮地跟着就走了，刚才的事和光饼这个人，都是屁了。

  光饼呆呆地站在原地，整张脸气到变形，直到被刚才还跟他缠绵的北鼻的干呕声拉回现实，光饼不耐烦地问：“你吐个毛？！”

  “不好意思，刚看完那个帅哥亲嘴的样子，再想想跟我亲嘴的是你……”北鼻痛心疾首。

  光饼的打骂和北鼻的哭喊回荡在巷子的上空。

  【Signal】

  一灿和静静在一起了。

  不难想象这件事带来的波澜，且不说“男神脱单了，女票不是我“给予广大迷妹的重创，单说静静是新晋校园歌手赛冠军兼富二代的前女友这点就超有话题性。八达曾私下开盘赌一灿的迷妹俱乐部会流失多少会员，后来发现这年头理智粉很多，才不会因为爱豆有主了就粉转黑那么幼稚呢。“万一哪天我被爱豆出轨了呢？”有人兴奋地讨论着。

  呃，这到底算理智还是不理智啊……

  话说回来，当事人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不说一灿生性洒然，就连静静都简直在一秒之内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仿佛她和一灿生来一对。她到我们班和宿舍找一灿的时候，显得那么自然而娴熟。也可能是因为一灿实在太帅了，跟他在一起只需怀着捡到宝的感恩就好，其他流言蜚语，统统可以归入“妒忌”的行列。

  “就是说嘛，一灿可比光饼好太多了，跟那种渣男分手还需要花时间哀痛？”我说，“其实换谁当一灿的马子都肯定有人说三道四啦，怎么在意得过来嘛……”

  “请问，你自言自语？”魔鬼问。

  “呵呵，是啊，假装自己还在宿舍。”我看着屏幕上聊天中的415，干笑两声。

  一灿用两天追到了静静，这两天恰好是我“回家”的周末，如今周一了，魔鬼老板仍没有放我走的意思，还用我的手机发消息到群里说：“事实上我周末去做了一个男性小手术，暂时要在家休养！”立刻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谅解，他们还纷纷发来“上照片！”“你就说是不是变性手术！”“段姐你用啥牌子的硅胶？”等关切，让我默默决定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往宿舍里浇汽油。

  魔鬼大概不打算释放我了。呵呵。在他的监视下，我也没有办法求救。所以？就在这里给他打工到死？开什么玩笑啊啊啊！

  我必须想办法自救。

  我接触外界的唯一渠道，只剩预告片。并且那些预告片还都得魔鬼先审查一番才能流向市场。想夹带私货都不容易。

  该怎么做到既符合创作规则，又能暗渡陈仓？以及，怎么保证看预告片的人能领会我的小心思呢？

  哎，如果还有机会给415指点迷津就好了，他们总该有点默契吧……

  我痴痴地等待着。

  两天后，地图发出叮咚一声，我看到了我能够利用的、最接近需求也最不想依赖的对象。

  光饼。他在烦恼：“他妈的难道真要出国？”

  光饼要出国？确实听说过，高考失败后，家里就想安排出国，但是他不太想走，于是到我们学校来混日子。现在他终于要重归富二代的正轨啦。

  我拉动光饼“不幸的未来”视频，看到了丫如果不出国，会遭遇什么。

  然后我就喷了。我看到了光饼几次三番与415的冲突，为首的一次就是他被我们用一部手机操控着，当街裸奔！
  ……可怜的光饼，想不到年纪轻轻就可能遇到这种事情。我怎么下得了手推他一把？可是，魔鬼监视着我，不这么做又不行！我内疚得几乎合不拢嘴！

  也就在同一时间，一个计划悄然成形。

  这是我剪得最小心的一个预告片，交给魔鬼时，我故意强调：“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来做这个工作真是太好了！早就想教训丫了！”

  “对吧，做喜欢的事最快乐了。”魔鬼主编审稿，“挺好，这就帮你发给他哈。”

  这家伙没看出来我的小伎俩。我暗暗松了口气。

  魔鬼指尖轻弹，预告片在光饼的脑内全球首播。

  把时间向前稍微倒退，在我剪预告片的时间里，光饼找到了静静。当时静静在小花园里一丛绣球花前自拍，看到光饼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

  “哎呀，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这什么态度？”光饼阴阳怪气。

  “你找我有什么事？”静静冷淡地说。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了？噢，难道你一直在等我？”光饼讨厌地笑着，“我出去玩是不对，你这两天也玩得挺开心。我们算扯平了吧？”

  “滚！”

  光饼收起嬉皮笑脸，说：“我爹今天又跟我谈出国的事了。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吧？我们可以一起到国外读书去。”

  静静愣了愣，讽刺道：“你打算带多少女的出去？”

  “闭嘴。我要说的是，以前的话还算数哟。”光饼露出找回主场的笑容，“怎么样，想出去吗？在国外读大学，可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强多了。当然，前提是你仍然是我马子，那就得请你告诉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家伙：‘老娘跟你只是玩玩而已！’”

  静静感到了被侮辱，正要发作，光饼忽然一震，露出嗑药了的表情。

  ——那正是，我剪的预告片被送进他脑子的时刻。

  光饼的眼前飞快划过一幕幕狂欢：

  他抓着一部手机，杀得415抱头鼠窜；

  他操作一台Pad，415沦为过街老鼠；

  他举起了一个葫芦，将我们吸了进去！
  群魔乱舞的画面之间，以一句反复出现的字幕做衔接：“新世界的大门，近在咫尺，何必远方！”

  约莫一分钟后，光饼清醒过来，他莫名而兴奋地说：“靠，我刚看到了一个好像预告片的东西。干，拍得很好啊！欠他一座奥斯卡！”

  “你也看到预告片了？”静静一愣。

  “也？你看过？”光饼抓住静静的手臂。

  “对！就是看过，才知道你渣到什么地步。”静静一把甩开他。

  “哦哦……我才想说怎么就那么巧给你撞见了，原来是那片子告诉你的。等等，这么说这预告片的内容都是会实现的？！——必须啊！否则不是白逼真了？”

  光饼自问自答，兴奋非常，他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兴风作浪的感觉，啊，太爽了。

  ——爽是应该的。我可是把大量他占上风的内容都给剪进去了啊。顺便一说，给静静剪预告片时，我特地剪入了那条巷子上的门牌号，以方便静静按图索骥。

  光饼把预告片重看了好几次，忽然领悟了什么，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他对静静说：“我不想出去了。国内好多东西还没玩过呢！不过你也别失望。你虽然不能出国，早晚还是会跟着我的。”

  “你脑子进屎了。”静静说。

  这时，一灿过来了。静静立刻躲到他身后。两个男孩呈对峙姿态。光饼咬牙切齿道：“等着，我拿你开刀。”说罢转身就走

  一灿问静静：“辣佛债干嘛（那货在干嘛）？”

  “不知道。不过，他好像得到了什么启示。”静静不安地说，“好像……有对付你们的办法了。”

  【宁愿错也不愿错过】

  敲门声响起时，我的心跳也突突突地加快了。

  “居然还有你之外的人会来？”魔鬼扭头看门口，门上浮现出光饼的脸，“……诶，怎么是他？”

  我没有回答，恨不能给光饼一个拥抱。我是在没有其他求救对象的情况下死马当活马医地选择了他，想不到丫真的来了！
  “咚！咚！”似乎是觉得里面没人，光饼索性用踹的了，魔鬼浮现出恼怒的神色，我出其不意抓起一把椅子砸向他，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整个飞撞到了墙上。

  ……失败了。本来也没指望光饼能救我，只求他为我争取到一点儿空隙。但果然还是太小看魔鬼了啊！
  “是你引他来的啊……我早该猜到。”魔鬼将手指戳在脑门上，“你怎么做到的？你在预告片里放了啥？……慢着，我懂了。”

  我在预告片里，提示了这个房间的位置。

  迄今我剪的每个预告片，都加入了一些独特的小心思以增强感染力。给光饼剪辑的这一出，每当出现“新世界大门”的字幕，背景就赫然是这间教室的门，门上，楼名房号一应俱全，但是虚掩在字幕之后，不细看发现不了。这个计划的灵感来源是有一种预告片，里面的内容并不出现在正片里。因为被导演舍弃掉了。然而那些内容也许正是观众去看片的动力，这就形成了“预告欺诈”——我由此得到启示：为什么不把“无关的东西”藏在预告片里给光饼看呢？

  这间教室的门，就是那“无关的东西”！当光饼被三大神器吸引而迫不及待要得到它们时，他就会仔细从预告片里找线索，从而发现这地方。而这是立场不同的魔鬼所可能忽略的。事实上，光饼的确来了！
  ……虽然也没派上用场。

  “吵死了！”魔鬼被光饼的破门声弄得不耐烦，手一挥，一股力量透壁而出，把光饼给秒了。

  “做了多余的事情，就真的别怪我不放过你了。”魔鬼对我说，“起来，我要扩大你的业务范围！”

  我趴在地上，浑身酸痛，极度不甘。

  然后，可能因为故事快结束了吧，一波意想不到的反转突然到来。

  整个教室摇晃起来，如遭地震，然后门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灿和静静啊！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跟着光饼来的。本来跟丢了，多亏魔鬼动静很大地弄晕了光饼，才让他们循声而至。只是他们怎么进来的？！

  瞥见一灿手指上缠着的一圈紫气，我和魔鬼同时“啊”了一声。

  是那枚能够吸收运气的戒指！魔鬼的力量源自“不幸”，那么“幸运”岂不正是它的克星吗？！
  至于一灿怎么就戴着紫戒呢，仅仅是因为他那天的服装很适合搭配个戒指，于是他就去我床上拿了——这种不问自取的事，他以前也做过。做得好啊！
  “我擦……”魔鬼不敢怠慢，紧急要对付一灿，而一灿虽然不明白眼下的状况，还是冲他一挺戒指，紫气萦绕，那家伙浑身痉挛，倒在地上颤抖。

  “快干掉他！”我催促。

  魔鬼一抖，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挂了，还是逃了。

  我等了好一会儿，确认魔鬼不在场了，才放心地扑进一灿怀里，只觉得这位壮士帅得惊天动地，我要为他生猴子！
  “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我们逃吧！”我提议。

  他们点点头，从这教室撤离。随着魔鬼的离去，那些方便的屏幕也都消失了，只剩一室灰尘。

  虽然不情愿，也还是带上了昏迷的光饼，好歹我能脱险，也有他一份功劳。

  一边下楼，我一边和一灿静静哭诉这几天的遭遇，要说到给静静剪辑预告片时，我忽然语塞。

  “肿摸惹（怎么了）？”一灿问。

  我吞吞吐吐地说：“魔鬼说你们在一起，未来会很……不幸，嗯……”

  静静脸色一变：“怎么个不幸？你看到了什么？”

  我犹豫着该说多少，忽然觉得许多记忆变得模糊，对了，魔鬼说过，我只在那个结界里才能拥有他“预知不幸”的能力，如今结界崩坏，能力效果也就解除了吗？或许只有等未来亲历了才能想起来了吧……

  “我记不得了。”我只能这么说，“不过，魔鬼在这件事上应该没有说谎。”

  一灿与静静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微妙，一灿叼起一根烟，问静静：“又表昏开（要不要分开）？”

  “……你想分开？”

  “偶子四八想里八信（我只是不想你不幸）。”

  我小声说：“是我不好，但现在分开应该是损失最小的时候，怎么说你们也才在一起两天。”

  静静沉默很久，问我：“你记不起我们有怎样的未来，没关系，你就告诉我，我后来有没有为他哭？”

  我说：“有，哭得很厉害。”

  静静点点头，吸吸鼻子，豁然一笑，她说：“我从没为谁哭过，看来我真的很爱你，我……不想就这么分手。”

  一灿默默点点头。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背着光饼，一灿和静静依偎着走在我身后。

  我隐约听见他们小声说着话，隐约听见静静说：“你要一直喜欢我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