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秃顶男人

  我知道陆俊说的这是借口，但我对要回遗物这件事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我艰难的站起没有反应的麻木的僵硬的双腿，得了一个踉跄，也没能够站起来。

  我并不脆弱，四天三夜的不吃不喝没能让我倒下，让我倒下的是她的离开。

  她的离开是我的双腿，仿佛被截肢一般，我知道，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应该庆幸还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即便她的最后一面没日没夜的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不敢睡，不能睡，却又强迫着自己睡。

  我害怕在梦里一遍遍重复着她的死亡，却又清楚的知道，除了梦里，她不会再出现了，永远不会了。

  我每日抱着她的信咀嚼着，想象着他写这封信时候的表情，心情。

  刚开始的回忆一定是欣慰的幸福的，随后又是庆幸的，祝福的。

  她对不好的事情避而不谈，对好的事情多加笔墨。

  信上面还有那种泪滴干了的痕迹，应该是不舍的。

  从此之后那封信似乎成了我的一个动力，一个活着的动力。

  很奇怪，当我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死亡，当她离开的时候，我去想随她而去。

  不过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她就是我的生机和动力。

  我谨遵着信上的每一句话，这样的话，在几十年后我离去了，便可以告诉她，“你看，我有认真的听你的话”。

  我取了那片海的海水，把他做成流沙的项链带在身上，我身边她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那封信，就只有这一条自制的项链了。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求到，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

  我才是伤你伤的最深的那个人，现在却要反过来说我有多爱你，即便有人愿意听，我也不愿意说出口。

  对于我来说那是亏欠，是遗憾，是埋在心里不能触碰的。

  我努力拍戏，努力使自己爬的更高，我想只要我站的再高一些，这样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看到我。

  我看着手机里的合照对她喃喃自语着：

  我解了约，即便是我不解约，陆俊也会率先提出来的。

  我不愿意见到他，即便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我也不愿意。

  我在心里甚至认定她是你离开的帮凶，我对他是避之不及的。

  我还是做着主持人，因为那里曾经有你存在的痕迹，你在那里鼓励我的样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对你说过，在我离开陆俊家的那天，他的乔嘉瑶谋杀的证据交给了我。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当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精彩，直到今日，我也不想回忆当时的情景。

  我脸上的震惊，憎恶与后悔一起出现，我对她的人品其实是不抱希望的。

  我只晓得她自私，善妒，富有心机，却未曾知晓，他竟然有如此的胆量敢去杀人。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我难过，只是因为当时在我得知真相的瞬间，我满脑子全是你。

  我们之间似乎从来都没有阻碍，没有人把我们分隔开，没有人反对我们的恋爱。

  即便是陆俊爱你，但他也从来没有过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的想法，这使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情敌的伟大之处，他看起来是那么多高尚。

  然而，我确是那个把你越推越远的小人，为了我那看不清的恩情。

  我承认，我当时像疯了一样，我红了眼睛，一直在看着视频，手机屏幕仿佛都能被我瞪出一个窟窿来。

  陆俊看着我，用着我当时最缺少的，平静的语气说道：“随你怎么处置。”

  我能怎么处置，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它交给警察，有了这个证据我就可以还清恩情了，就可以摆脱控制了。

  你一定很失望吧，直到今日，我还在想着那个可笑的恩情。

  看着手里的证据，我茫然的走了出去，我一边走一边疯狂的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路人都以为我疯了，纷纷的躲避着我。

  我就抱着证据一步步的走回了家，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不知道多少次腿突然失去控制而摔倒，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同样也并不知道疲倦。

  回到家里我抱着证据，把自己埋在床上，我认为自己需要清醒，我需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去分析这件事情。

  我的头脑仿佛跟着你一起离去了，我再也没有分析事情的能力，特别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头等大事。

  我突然想逃避，我想，如果我把证据藏起来，我会不会就不会面临着抉择。

  我当然是愿意把证据提交上去的，但是我不确定乔叔叔是否愿意。

  我想站在乔叔叔的位置上思考，可不冷静的头脑让我无法思考。

  我吃了一片帮助睡眠的药，然后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我感觉我睡的时间很长很长，然而当我醒的时候，才发现只过了10分钟。

  然而这10分钟并不足以让我恢复冷静的头脑，我只得又吃了两片药。

  我知道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然而我一个生不如死的人，我哪里顾得上这种危害呢。

  我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次我睡得很熟很熟，也做了一个帮助我的梦。

  乔叔叔第一次的出现在了我的梦中，我再一次回到了和他相遇的情景，然而那结局却不一样。

  同样是比赛，我赢了他，他也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多说一句话的离开了。

  我的记忆开始混乱了，我觉得那才是我应该有的人生，没有他的帮助，就没有接下来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希望他们都不要再发生了。

  我努力的想控制的梦境，我想就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前去找你的，我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那些所谓的可笑的尊严。

  令我难过的，是连自己的梦都控制不了。

  我的梦境再次转换了，回到乔叔叔的家里。

  梦的情形好像是乔叔叔要回家取些什么东西，他站在门口听到两个人在争吵。

  我仿佛仿佛附身到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当中。

  我看到那个争吵的人，一个是乔嘉瑶，和一个秃了顶的陌生男子。

  他们似乎确定这里没有人，肆无忌惮的对话着。

  那个秃顶的人开口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富裕了，可是爸爸却分文没有。”

  乔嘉瑶立马严厉的打断了他的话，“住口！别再对我自称爸爸。”

  那个秃顶的男人毫无畏惧的回答道：“你应该对我客气些，不然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哪个便宜的父亲。”

  “你敢！”乔嘉瑶暴怒的说道，“你要是敢告诉我爸爸，你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有话好说。”那个男人的表情开始出现谄媚。

  那很小很小的眼睛，眯起来更是让人看不到是睁着还是闭着，刻薄的眉向下降着显得更加的狡猾，他的嘴角扬起的弧度简直让人觉得恶心。

  男人接着说道：“只要你给爸爸钱，爸爸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想保护的秘密的。”

  乔嘉瑶不耐烦的转身，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大把钱。

  我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被他狠狠的压下去。

  他用着滑稽的腔调说道：“爸爸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不但要赡养你的奶奶……不，是我的妈妈，还有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要抚养，他太淘气了，每天都能惹出很多的乱子，那些卷子可都是要用钱填补的大坑啊。”

  “你爸爸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但凡我要有一点招，我都不会来打扰你的，你是我的女儿啊，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

  乔嘉瑶含着笑与半分的不耐烦听完了这啰嗦的演讲，结尾处她还不忘点评一下着感人至深的演讲。

  “据我所致，你的妈妈早在几年前为了给你还账累死了，你的老婆孩子也逃走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僵硬，干干巴巴的回答道：“他们是走了，但是发现没有我根本活不下去，所以又回来了，你知道爸爸我那么善良，怎么会忍心把他们赶出去呢。”

  乔嘉瑶似乎对他的厚颜无耻感到有趣，眼睛紧紧的顶着男人的脸，在看到他脸上的僵硬之后，更加嘲讽的无声的笑着
  然而男人只沉浸在自己的说辞当中，有没有关注这个女儿的一举一动。

  乔嘉瑶又转个身，这次回来是用两只手捧着钱的，男人见状嘴角咧的都快咧到眼睛里去了。

  男人兴奋的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拿着钱仔细的观看着。

  “不会有假的。”乔嘉瑶轻蔑的说。

  男人笑了笑，“我知道我的女儿对我最好。”

  乔嘉瑶的脸色骤变，“不要再叫我女儿，也不要再来找我。”

  男人的得到了钱，目的也达到了，一边查着钱，一边点头连连答应道。

  乔嘉瑶不在理会他了，转身就上了楼，嘴里威胁的话也透过背影传了来，“想得到钱，就应该知道自己怎么作怎么说吧。”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颜色花里胡哨的，男人把钱装在了这个花里胡哨的布袋子，然后抱在胸口上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