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信仰

  吕方武的话无疑是在告诉对方。我希望你们去送死。我好借着你们的死做些事。

  吕方武的话让老太太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预料到吕方武会这么说。所以半天之后才摇头道：“不可能。我见过外面的武器。那些专门用来杀人的东西跟我们有的这些工具比起来太可怕了。我们毫无胜算。结果……”

  “即使你们什么也不做。你们很快也会被沈家人屠杀。”

  “外面确实如同你的猜测一般发生了异常大乱。但是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一场灭顶之灾。这次事件之后。沈家肯定无法再统治奉天了。”

  “沈家也许不会全死光。但是这次之后。一定大受打击。这么大的地宫。他们恐怕连基本的维护都已经很难做到了。至于维护交给你们？他们根本不敢。而且这次我能进来就说明其他人也注意到这里了。”

  “在外面看不出来。大部分人应该都会跟我一样以为这里是个安全屋。所以暂时沈家还可以继续隐瞒下去。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沈家就算想把这个地宫送出去。也没人敢接了。除非这里真的藏着一个龙回。”

  “不过我也仔细想了一下。如果龙回真的想要建立一个这样的世外仙境来隐居的话。没必要在底下。就算他把夏威夷占了。人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所以这里就算真有什么大能。最多就是个大妖。一个大妖。可能确实很强。但是说到底还不是无敌的。这种事曝光。就算是大妖也要死。”

  “所以。现在的鸿蒙天已经算是到了绝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光所有人。我起初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地方。就只有几个人弄了个那么简单的防线。现在我明白了。估计这时候沈家的死忠派们。应该在鸿蒙天里分批屠杀那些仙女吧。”

  吕方武的话让老太太陷入了沉默。不过吕方武还没有说完。

  “小婵她们不知道是从哪里拐来的女婴。她们接受的教育都是畸形的。你说过。你曾经是负责维护鸿蒙天的女官。所以我猜测你应该也曾经跟小婵差不多吧。如果所有仙女都是类似的情况。那么沈家想要无声无息的屠杀掉所有仙女应该不难。随便编个什么理由都可以让她们排着队的等死。”

  “而一旦鸿蒙天里的仙女杀光了。他们下一步就会是天狱。而且我猜最后。他们甚至连焚尸都不需要。只要把所有的尸体丢在天狱里。然后炸塌这里就好了。”

  吕方武其实还是有些东西猜错了的。比如。在门口的那只部队。他们最大的作用其实不是为了防御外敌。也不是因为沈家无暇处理外敌了。而是因为那只部队的最主要作用实际上是用来警戒的。那个通往鸿蒙天的电梯。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出口。那里单纯就是一个安全屋。一旦警戒的人员发现敌人的出现。那么对方就会直接爆破掉电梯井。让更下层的鸿蒙天彻底无法进入。

  而在鸿蒙天内部的人在屠杀了所有人之后。只要将尸体运入天狱。然后在天狱内部处理掉尸体之后就可以顺着原本运输土石的那条通道出去。到时候。就算有人曝光了沈家秘密的在底下挖掘出一个地宫来。这种事最多让沈家人成为一个笑柄。

  吕方武的推测从一开是就建立在沈家建立这个地宫是为了供奉某位大妖。所以从一开始其实就是错的。

  不过即使是吕方武的这些猜测。也是让老太太沉默无言。作为一个曾经经历过暴乱的人。只有她才最清楚。仙人在处理她们的问题上的时候有多么的可怕。

  “即使这样。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一条路试试呢。鸿蒙天那条路我们试过了。那是条死路。”老太太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吕方武只能在心中感慨一下。有些人的聪明真的是与生俱来的。明明连天都没见过的一个女人。竟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讨论。说对方不害怕。吕方武是不信的。作为一个下九流里争勇斗狠最厉害的贼。吕方武深刻的明白一件事。只有足够聪明的人才能压制自己的恐惧。因为恐惧只会坏事。

  “你们出不去。我在奉天生活了近二十年。但是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这么多年一直在施工。一直在向外运土。那么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地方是在一个平民接触不到的地方。我能想到的这种地方只有一个——军事基地。”

  “你可能不太懂什么是军事基地。我这么跟你说吧。在地面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比如我就是一个小偷。我的哥哥是个骗子。我们从事的工作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这有些类似于天狱里的这些工人和鸿蒙天里小婵这样的仙女。”

  “而所谓的军事基地中。只有一种人。他们就是那些你见过的专门使用武器杀人的人。你们也许确实可以冲出地宫。如果放在平时。你们只要冲出地面。让别人注意到地下竟然被囚禁着这么多人。你们可以说就算是胜利了。到时候那只不对的指挥官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没办法下令屠杀你们了。因为你们不是军人。而是一群受到压迫的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没人会在意哪里跑出来这么多普通人。你们只会被当做是一股从奉天逃难出去的难民。而一个难民在冲击军营的时候。对方是有无数的理由借口杀光你们的。”

  “所以。你们什么也不做。会死。你们冲出地宫。还是会死。你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于拖延时间。然后祈祷。有某一个势力意外的在你们死光之前发现这里。那么到时候也许你们还可以幸存下来一些人。”

  吕方武说的很残酷。但是确是事实。现在选择冲击军营。吕方武虽然不清楚那个军营到底在哪里。但是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对方肯定会选择直接杀光所有人。就算那个军营现在因为路易斯韦恩的围攻。导致人员空前的空虚。可是面对一群最有利的武器不过就是几辆铲车的工人。只需要几百人就可以把他们堵死在隧道里。甚至。如果对方不考虑为鸿蒙天留退路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把隧道爆破掉。这么长的隧道。摆明了就是准备一旦出现问题就彻底的封死内外。到时候。就算天狱里有盾构机之类的东西。没等挖通隧道就已经饿死了。

  “你还真是带来了一个残酷的消息呢。”

  “那些技术人员曾经给过你们希望。可是结果就是他们和你们一起被关在这里等着饿死。我相信即使在现在。你也没有忘记那些人带来的希望。外面的那块破布就是你们对于希望的向往。”

  “但是希望这东西。只有那些见过的人才能有。我是个孤儿。连父母都没见过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

  老太太显然被吕方武的话说到了痛处。这么多年来。每每无法入眠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男人的脸。那是个很普通的男人。但是却也是他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他告诉了自己。只要有信仰。即使是再绝望的地方也是天堂。他告诉了自己。只有心怀希望才能活到更好的明天。

  这么多年。他的长相和名字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在黑暗中。那些岩石砸在他身上发出的沉闷响声。

  这一次。神没有再次派来给予他们希望的人。而是一个带着绝望而来的死神。这也许是对当年的所有人的惩罚。

  沉默了良久。老太太才终于开口道：“在天狱被封闭了不知多久之后。沈家人又出现了。于是我们所有人都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迎接对方。沈家人用那些死人的尸骨垫出了一个广场。在那个广场上。我们迎来了新的同伴。”

  “日子过得依然很艰难。因为那场灾难。幸存下来的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疾病。我们根本没办法治好同伴。而病倒无法工作的人。根本领不到食物。所以那时候。我们团结在了一起。还能干活的人会把自己的食物分出来一份给病倒的人。”

  “那时候。我想起了他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信仰的事。于是。我编造了这个宗教来给大家一个活下去的希望。我告诉大家。我梦到了一个挥舞着金色旗帜的神明。他会在我们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后降临到这里。带领我们去有太阳有蓝天的地方。”

  老太太说着看了一眼石桌后面那张褪色的门神。吕方武这才注意到。那个门神的造型就是一个背着很多护背旗的造型。显然。老太太所谓的神明就是按照门神降了一个规格来想象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拿着一杆护背旗的吕方武会被这些工人当做救世主。

  “信仰的伟大不在于它给了人们希望。而是在于它可以让人充满希望的死去。”吕方武或者说所有的下九流。其实在骨子里都是一些无信的狂徒。因为如果真的有着什么天国。估计下九流的人去的也会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