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没人会想到苏秦会把陪伴自己良久的水晶球给砸碎。她做的如此决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算是巴特莱·舍伍德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过去了的，都过去了。”苏秦放开他，走回到师父的身边。

  西卡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水晶球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和脖子。血液顺着皮肤一点点的往下流。

  苏秦冲着巴特莱·舍伍德撇了撇嘴，“我的水晶球碎了。”

  “嗯。”

  “给我一个新的。”

  巴特莱·舍伍德破开了多伊尔·梅瑞狄斯的“星光屏障”，他的弟子围了过来，师兄们把苏秦挡在了最后面，师姐潘多拉·布莱克挽住苏秦的胳膊。

  “自己到你师兄的店里去挑材料。”巴特莱·舍伍德很快收敛了神色，他双手抱胸拢起袍子，“让你师兄给你个好的。”

  “我店里的魔水晶，随你挑。”格吉尔·菲利蒙揉了揉苏秦的头，“给你做一个更好的水晶球。”

  苏秦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点点头说道：“那就多谢师兄啦。”

  “他应该做的。”

  多伊尔·梅瑞狄斯拉起失魂落魄的西卡，皱着眉给他治疗好伤口。她担心的看着西卡，显然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她皱着眉，这个时候不在适合留在这里了，除非苏秦能回心转意，说出表示两人有回转余地的话。

  但是显然苏秦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苏秦会说，周围的人也不会让他说。

  巴特莱·舍伍德目送着多伊尔·梅瑞狄斯带着西卡离开，他的目光中不免得带上了些许得意。

  瑕忻看着西卡被拽的跌跌撞撞的身影，一时间只觉得如梗在咽。他们之间……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秦的表情却是平静的很，她平静的走在师父的身后，跟着师父一起离去。

  从她身上看不到悲伤的影子。

  “我说苏秦，你要是真的伤心，就应该回到你的房间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而不是拿着一大堆酒在我房间里大喝特喝。哦，你一会别吐在我房间里了。”蓐收看着苏秦和她那满满一手推车的酒就觉得头疼，“我有个问题，你的酒量还好吗？喝醉了会发疯吗？”蓐收为了方便，已经化作了普通的人形。毕竟用原型出门对他行“侧目礼”的人实在太多了。

  “还行。”苏秦。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铜锅，支起简易架子，并且在下面点燃了固体酒精，把液体魔药在锅中慢慢的加热保温着，“这是解酒魔药，我已经准备好了。”

  “吼，你还是有备而来的啊？”蓐收抱着胸，“我在此声明我的房间不欢迎你，更加不欢迎醉汉。”

  “除了你这里，我找不到其他什么能让我喝酒的地方了。”苏秦打开一瓶酒，给自己和蓐收分别倒上，“这个是低度数的果酒，你也尝尝。怪甜的。”

  “怎么了？布莱克家还不够大吗？”蓐收端起酒杯，放在鼻下细细的嗅闻酒香。

  “我忘了你倒是喝不了酒。”苏秦自嘲的一笑，“来，给你吸香火。”苏秦点燃一大把的香烛和手腕粗细的线香。

  “喂！”

  “布莱克家大很大，但是到处都布满了我师父的眼线。”苏秦仰头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就算我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也总能有手段，知道我在那儿做了什么。他是我最大的……最大的敌人……如果我想站在最高峰，我就必须把他也踩下去。”

  蓐收端着酒杯，不说话只是沉默的闻着酒香。

  “这个家里现在只有你这么一间房间，是我师父无法探测到的啊，如果想做点什么事儿也只能来你这儿了。”苏秦又喝了一杯酒，“蓐收金神，打扰了，多有得罪，还望宽恕。”两杯果酒下肚，苏秦的脸色已经泛起了微红。她笑着开了一瓶白酒，混着果酒给自己到了满满的一杯。

  蓐收也不知道苏秦哪里来这么多种酒，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酒的喝法。他就看着苏秦把几个杯子玩的团团转，各种度数的酒都被他一饮而尽，吞入肚中。酒的辛辣，酒的甘甜，酒的醇厚，酒的浅薄，都没有经过唇舌的品尝，直接划过食道，落入了腹中，就好像那美酒如同一杯清水一般。

  蓐收看了看这手上端着的酒，就又看了看苏秦。她带来的解酒魔药已经被她喝了三分之一了，但是苏秦好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甚至开始用调配魔药的方法来混合各种酒液。

  “苏秦！”蓐收重重的把手里的杯子惯到桌上，“你喝够了没有！”他是真的不能再忍受这一屋子的酒味了。

  “没有。”苏秦把一杯颜色古怪的酒液倒下肚，“你要是觉得闷得慌，就出去走走。”

  蓐收哼了一声，一旦他打开这个门，巴特莱·舍伍德的精神触须就能顺着被打开的门进入这个房间，到时候苏秦偷偷喝酒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我劝你赶快结束这场酒局，在我耐心耗尽之前。”蓐收看在大把大把的香火的份上，没有和苏秦多做计较，“对了，那天被打伤的那个天使呢？”

  “地下室捆着。”苏秦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狂笑起来，“蓐收，我突然发现，我这一辈子，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不等他接话，苏秦就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我本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吧，每天就多多说玩玩游戏啊，也没什么特别的，然后我的命格就被某个混蛋给改了。这一改不要紧，我的父亲为此而死，我的母亲，我的妹妹……他们的死不能和我说没有关系，实际上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我失去了家人……就因为西卡。我恨他，也恨他的任性。我真的是不能再喜欢他了，我父母不能用一辈子养出我这样一个不孝顺的女儿！紧接着，我失去了我的朋友和我的学姐。我读大学那会儿，她们对我挺照顾的……可是……天使和恶魔之间的斗争把我们推到对立面。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喜欢我的学姐学长他们吗？自从我的父亲去世之后，我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那天，学姐学长们，给我煮了一碗面，还做了一个‘蛋糕’。这个是我为数不多得到的温情。”

  “你的师父，师兄，还有西卡没有给你过过生日吗？还有你的老师丽丽，她不可能没有给你过过生日。”

  “你不懂。”苏秦仰起头，把泪水顺着眼角向上擦去，“不一样，他们不一样的。”

  “你们人类，真贪婪。”

  “亲情，爱情，友情。”苏秦举起杯，“我终究是，输的一败涂地。”

  “你没输。”蓐收从人形行变换会原来的形态，他用虎目注视着苏秦，“你身上的线还没有断。”

  苏秦朝他笑了笑，“是的，所以为了他们，我还打算挣扎一下。”

  “比如说？”蓐收一挑眉，他本来就是一只吊睛老虎，一挑眉，显得愈发的可怖。

  “学姐她是真慈悲。”苏秦看不出醉醺醺的样子，思维出奇的清晰，“她的慈悲本应让她获得力量，但是获得的不应该是天使的力量。我相信，与其获得天使的力量，她倒更情愿获得你们的力量。哪怕你们的力量因为岁月的流失变得比天使的力量要弱小。”

  “我们不比天使弱。”蓐收的爪子不自觉的在沙发上摁着，“你的学姐是吗？既然她能被天使选中，那么想必是个不错的人。我想见见她。”

  “你们这些远古神祇，有哪位愿意真正的被无尽的时光所消磨殆尽吗？”苏秦笑了笑，“没有吧？与其用自己的神力抵抗时间对神魂的侵蚀，在神力消耗殆尽的那一刻，神魂覆灭，还不如把神力跟神魂交给一个凡人，借他之口传播信仰，重新收集信仰之力，重聚神魂，重塑神体。”

  “你的提议很让人动心。”蓐收听到苏秦如此大胆的想法，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说句实在话，如果是那些被关在洞里很久的老东西们，听到你这句话，想必已经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了。他们比谁都更想获得……不朽。”

  “那你怎么想的呢？蓐收，和我合作吧。”

  “我不会和一个醉汉合作。”蓐收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身旁的手推车里的酒，“这件事等你清醒了再来和我谈。那么另外一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喜欢高调，喜欢成为众人的视线当然中心。”苏秦不再像刚才谈论学姐那样云淡风轻，眉眼和语句间是显而易见的杀意，“你说在众人的目光中死去，然后被作为失败者而铭记。是不是也挺高调的呢？”

  “你想杀了她。”

  “没错。”苏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的异能很特殊，我在清浦幸存者基地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有时候拥有一种过于特殊的能力，反而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