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  改造人内乱

  六号一步一步走出电梯间，逼近尚明渠。

  三号挡在尚明渠身前，身上的机械尖刺都冒出来，接近两米高的半人半机械改造人小山一样拦在中间。

  他面容愤怒，“我们的命都是‘父亲’给的，你为什么要背叛‘父亲’！”

  六号静静地打量着他，接着活动了一下身上的机械关节，横起了左臂摆出进攻的架势。

  “是了，你是被他捡回来的，跟我们不一样。”

  三号不明白为什么兄弟突然变成了仇敌，话语里隐隐有些委屈，“狗屁不一样，我们都是‘父亲’制造出来的改造人，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父亲’给我们了新生。”

  六号摇头，“你没经历过，不会懂得。除了你，其他的改造人都是从地牢里被拉出来的试验品。”

  “有不少人接受了改造，但是能从那股剧痛里忍下来的只有寥寥数人，没挺过来的就只能当成垃圾被丢弃。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三号攥紧拳头，两眼通红，“‘父亲’从兽化人嘴里救下了我，还给了我能在末世活下去的能力，不管你怎么说，我的命都是‘父亲’给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六号目光沉静，“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也按照你心里想的做就好。”

  尚明渠满脸阴毒地盯着他，“我再问最后一次，六号，你现在还有机会回来。”

  六号没有半分动摇，“不，死的人会是你。”

  “那你先去死一死吧！”尚明渠握住自己右手腕上的手镯，按下了一个键。

  接着研究所三楼依然一片寂静，并没有预料中的爆炸，他终于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又按了几下，嘴里喃喃，“怎么可能？不应该，你怎么还不死！”

  “我知道你在慌什么，你在每个改造人心脏附近都装了小型炸弹，防止我们有人叛变，”六号敲了敲自己胸口的机械皮肤，“有人给我做了处理，这个炸弹已经收不到你的控制指令了。”

  “炸弹？”三号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己一直忠心耿耿，还会被如此防备。他觉得有点受伤，可还是挡在尚明渠身前做保护状。

  六号右腿后撤一步，以便更好地蓄力，“三号，你现在撤开，我可以放过你。”

  “不可能，你去死吧！”三号怒吼着举着拳头扑了过来，沉重的身躯每踩在地板上都引起一阵强烈的震动。

  六号压低身体躲过这一击，接着一脚扫在他脚踝上，令他控制不住地单膝跪地。

  “你打不过我的，放弃吧。”

  改造人中间向来隐隐以六号为首，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的实力最强。

  六号机械化程度最高，身躯利用的技术也都是最顶尖。虽然他的机械臂不会像其他机械人一样变形出强力的武器，但他是浑身协调性最好的一个，其他改造人从来打不过他。

  三号不服输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扑过去，又被六号扯住领口一个过肩摔在地上。

  机体性能差的太大了，三号明知自己没有赢的可能性，但还是一次次扑上去，不让他有靠近尚明渠的机会。

  拳风阵阵，三号身上的那些尖刺确实比较棘手，六号不跟他硬碰硬，逮着机会就把他甩到一边。

  拳来脚往，两个改造人也都打出了火气，尤其是三号，分明是不要命的架势，生生用一往无前的气势跟六号打了个平手。

  尚明渠死死咬着牙关，趁三号缠着六号的时候操纵轮椅往电梯靠过去。可电梯也不知道被谁喊了下去，等了好一会才有往三楼来的趋势。

  电梯门打开，来人正是四号。

  研究所三楼早就因为两个改造人的一番打斗而破破烂烂的，四号看见这幅惨相，先吹了个口哨，“哇哦，正打着呢？”

  尚明渠一开始看见四号就像看见了救星，可现在看他这样子也忍不住黑了脸，“你什么意思！你也背叛我吗？！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父亲’。”四号笑着，两只机械手臂咔咔咔地变形，左臂的机关枪举起，朝尚明渠打出一连串子弹。

  “父亲！”眼见尚明渠不妙，三号使出蛮力挡开六号，扑到了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子弹。

  三号的机械化是四个改造人中最少的一个，子弹打穿了他身上的防护甲，嵌入他的血肉，逼得三号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尚明渠惊魂未定，鸡爪一样干枯的手掐住三号的胳膊，“你个废物！快带我走！”

  “是，父亲，”三号咽下一口血沫，勉强对他咧了咧嘴角，“我会，保护好您的。”

  三号深吸一口气，忽略自己身上强烈的痛楚，一把从轮椅里抱起尚明渠，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接着闷头朝走廊上的玻璃冲了过去。

  玻璃破碎的一声巨响，碎片划破了三号露在外面的皮肤，跟他一起砸向地面。

  大约十米的距离，三号收紧抱着尚明渠的手臂，生生两腿着地。冲击力直接震碎了他没有机械化的左腿，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尚明渠也因为被波及而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处，发出一声哀嚎，他挥手打了三号一巴掌，“你这蠢货！生怕我死不了是不是！”

  不过这一巴掌力道轻的像在给他挠痒痒，三号的全部心神都用来抵御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他只是木然地抓紧尚明渠，拖着左腿一步一步移动着。

  要保护好父亲，要带他走。

  四号探头看了看三楼到地面的距离，他可不像三号那样鲁莽，爽快地选择了走楼梯。而六号照着自己的机体性能优势，跃出窗外，找了几个落脚点作为缓冲，很快便落在了地上。

  “父亲，您快走！”三号咬牙，放下尚明渠，自己转身迎上六号。

  尚明渠二话没说便丢下三号，自己往研究所里面冲。

  在室外跟一个改造人一对一，他是没有胜算的，尚明渠心知肚明。

  可他刚跑进研究所才发现，室内的情况也并不乐观，有枪声在二楼响起，待在一楼的看守们没有丝毫战斗的意思，反而纷纷往外跑。

  “废物！一群废物！”尚明渠气得七窍生烟，没有一个人认出他就是昨天屈尊大驾光临的尚所长，忙着逃命的人们四处逃窜，有一个还狠狠撞倒他，骂他挡路。

  骨折的肋骨再次受到冲击，尚明渠又被人踩了好几脚，在地上艰难地移动到墙角。

  奇耻大辱。

  可他甚至都没有时间生气，算算四号也该从三楼下来了，难道他今日就要死在这些改造人手里了吗？！
  尚明渠气得满脸的皱纹都蠕动起来，可他又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拼命寻找摆脱困境的方法。

  他的视线扫过研究所混乱的大厅，工作人员纷纷逃窜，还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纷纷从二楼跑了下来。

  他又往后面的墙上靠了靠，忽然背部传来一阵不平稳的触感，正是一个通风口。

  尚明渠眼睛亮了亮，再也不管风度地使劲把外栏拽下来，迫不及待地伸进脑袋去一探究竟。在那一片黑暗的通风管道里面，丝丝缕缕的光撒了进去，他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属于12岁小女孩的，饱含惊惧的眼睛。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尚明渠笑皱了一张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