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之章
2022-11-30 作者: 妖怪不怪
鹑首之年,盛夏时候。
江湖人见:西阳庐前大江流,向天涌。有白胡子老头儿自山中飞起,封天地,世间只闻惊人语:
“天阙人间本相连,八年之后印自开。”
刹那间天静风轻,再举目而望时,天地闭路,又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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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间白云尽显,地上绿树曳枝,初阳山上有处地方,地势低而深,中间积水众多,上空有飞鸟掠过,影子打水面呼啸,再细瞧,有人忽而立于跟前,这人衣着狼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衣物可言,此时赤裸着上半身,下身也是狼狈得狠,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生怕再望久了,但望得他羞愧难当,毕竟此处学风盛严,更何况是在这处初阳深处思论山呢,不过好在,这人倒也并不是西阳庐中的学子,只不过,不好的便是,此时他正被人押着双手负于身后,一行人打初阳山深处走。
阳光斜斜打下,一行人走至另一处深山之中,前断时间落下的大雪已然随着昨日的大水一同飞升于天际了,也不知晓是朝何处流,江湖有诗云,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此地倒是已然占尽了。
“水穷至天际,云起于深山。”
有人出声感叹。
“这江湖,倒是能够静下好些年了。”
这人出声之后,远远的,又有一声音传来,声音入耳,最初发声这人身体僵了一下,接着便露出些笑意,他回头,见着一道人朝上走,近了身前。
那道人起手之间,居然由掌间化出一张石桌子。
“请。”
他出声说着,又化出了两张对向的凳子。
“以客位当上庐子,西阳庐有史以来,你倒是独一位了。”
“抬手化物,你也是独一位了。”
两人相视,都坐下了。
“不呆在山中,怎么想到来这里。”
“这里不也是山中么?”
两人皆是露出笑意。
“是。”
鹤云卿应声,举起桌上的壶为他添去。
哗哗啦。
声入耳,香扑面。
“这是……”
鹤云卿惊疑地瞧着他,那人出声说了一句:
“酒。”
酒入喉,无言语,良久。
“西蜀,变天了。”
鹤云卿率先出声讲话。
“你早便料到了对吗?”
那人点头。
鹤云卿自嘲一笑,说道:
“倒是我多嘴了。”
他出声,毕竟身前坐着这人,江湖里虽然无一人见过他的真容,但是却也无一人未曾听过他的名声——石岵门主。
“江湖大小事,其实也不过如此。”
石岵门主出声后,瞧了一眼天色,再向鹤云卿讲道:
“魔教教主出世,听说替下他的是位承道山庄的弟子?”
鹤云卿:“公皙檠。”
“公皙檠?”
石岵门主思索了一阵,伸出手指在桌上点着,发出磕磕磕磕的声音。
“闭山吧。”
过了良久,他说出这样一句话,而此时身为西阳庐庐子的鹤云卿也没有二话,只是点头,再问了一声:
“多少年?”
石岵门主轻笑了一声,向他讲道。
“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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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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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西蜀三皇子李甫自初阳会结束之后回到皇庭,也不知怎么的,原先一向支持他的西蜀大将军——龚耘,忽而对他态度冷落了起来,虽然并未明说,但是谁能看出来大将军龚耘却是与当朝太子走得是越发近了些,明眼人便动了心思,蜀朝廷上一时之间,三皇子便成了堂堂正正的孤家寡人,按理说,这最后在蜀皇李正一之后得势称王的,那便应该是太子无疑了,可是,凭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新皇登基的前一天,太子城中还是一片热闹景象,可是第二天,便门可罗雀了起来。
新皇登基本是喜事,但是西蜀朝廷上可是一点儿也喜庆不起来,一则是因为登基的是三皇子而不是太子,倒是打了多数人一个措手不及,二则是因为李甫登基之后,随着西阳庐宣布闭山之后,他亦是在登基之后的第二天,便宣布了第一条国策。
闭国。
自此,西蜀之路便尽数掩去,这些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到西蜀一探究竟,就连那些邻国也是如此,但是可惜的是,别说是入蜀了,就连那些早年被各国派驻在西蜀内的探子与内潜也一个都没能传出消息来,此事不单是各国惊异,就连久居深山的江湖隐人也都纷纷称奇,又有人说,某年有一人入了蜀去,听人言,那人手持木扇,腰别堂木,像是往年常于天梯口说书的人。但是事实真假倒也各执一词。
如此,随着日渐久进,这事倒也渐渐被人忘却了,不过倒也不能说是全然忘记,只是渐渐已经没有多少人再提起此事。但是蜀路上往往而来的人群这些年却是未曾断绝过,毕竟若是有人能够进入西蜀去一探究竟,那可是能够吹上一辈子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都值得。只是这么几多年过去了,除去那位腰间别木的人,倒也再没有风声说有第二个。直到五年前,一男一女同时入蜀,又引得江湖一阵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先前入蜀那位,无多少人识得,但是这次入蜀的这二位人物,一者为东方抗首——承道山庄年青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弟子:公皙檠。二者为南赵征恶大将军次女——子书菁。
这二人不比先前那人,他们在江湖上也有着不小的名头,特别是有多年前曾经参加过初阳会的人识出,公皙檠与子书菁二人都曾经出现在多年前的初阳山上。而那次初阳会,也是西阳庐闭山前的最后一次了。虽说不知晓这二人入蜀是否与上次初阳会有所关联,但是看他们所行之方向,却不像是前往西阳庐,也更加不像是前往蜀朝廷。且不说他们二人欲打何处走,就说这众人见了他们入蜀,便也要跟在他们身后入蜀,结果却是自讨了没趣,自打这二人踏入了蜀路上,那之后的人再踩下去之时,便无论如何也踩不到那里边儿的路了,就像是遇见了鬼打墙,只一个劲儿的在原地踏着步子。
眼睁睁瞧着他人入了蜀,众人便在此地守候了起来,为了防止公皙檠与子书菁二人再从其他地方出蜀地,所以五年前那段时间,江湖里倒是现出了一番奇特景像,人流将西蜀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是众人守了许久,也没有守到他们出来,人群便渐渐散去了,一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有人御空而来,这人也叫人识出了身份——百里煜城。
此时的百里煜城已经成为了梦賖岛的岛主,八年前他的实力便已挤身江湖一流,而此时更是江湖上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如果那些隐世高人之中没有人藏拙的话。在公皙檠与子书菁之后,入蜀的百里煜城倒是令得更多人吃惊,再加上人们渐渐回想起来,当年天降大水之时,百里煜城不也正在思论山么。不过,无论人们作何想法,这三人入蜀之后,便再无消息,一直到近前。
“八年后,封印自开。”
时间过得很快,那句话也渐渐被人提起,于是入蜀前的山路上,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他们守在这里,一天两天,直到算算时间,八年时间应该到了。
“算算时间,也该是今年才是……”
“第八年了。”
今年的春节与以往皆是不同,往年的江湖人在这一天皆是于家中聚于一堂,而此时却都是不约而同的奔向了西蜀四方。
人群里有一白衣人,这人气宇轩昂,腰上扣着一条独一无二的带子,带子似由纸制成,无皮革也无绳草,与周遭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八年。”
他望着蜀西方向暗自低语,周围的人离得他稍远,但目光却留在他身上,暗自议论。
丝……
好像有声音自前方发出,他往前望去,人头攒动之间,他的视线由当间穿过,越向最里边,只见着,不知何时,有人已踩进蜀地。
泥土湿润至极,空气里忽然有了微咸的味道,就像是入了海洋,水汽打上了衣裳,他举目而去,入眼是一片波光。
“海……”
“海!”
人群呆住了,他也不例外。
“海?”
他出声语,声音有些许熟悉。
轰隆隆!
值此时候,远方忽而有大风声,一艘船威风凛凛地朝着人群驶近。
“蜀地开颜!”
呜!
呜!!
由那大船两侧冲上来两排稍小的船,船上尽起鼓乐,又有两排船帆分别自身后冲出,一一相连,只听船上砰砰声响,一块块木板被铺上,使得那船与船之间就像是成了陆地一样,便有舞女登场,歌手齐声唱。
刹那之间,声势浩荡,威武异常。
“杜兄,八年相别,别来~无恙啊?”
大船当中走上一人前来,此人身着橙黄华服,服上飞龙相间,有九爪印绣其上,在领口的地方,着着一抹刺目的殷红,这是西蜀帝王服!
“李兄。”
人群当中,那位腰系白腰带的男子出声应,他身前的人自两侧缓缓分开,他伸手轻拂,腰间白腰带脱落于身前,悬空而立,迎风而起,不多时,便成了一张宽大的白纸,白纸上画着一幅山河图,虽然所占位置不多,但是却也极为显目了。这人朝前走,那纸便飞至他的脚下,载着他。
“杜榆见过蜀王。”
人群喧声,有人识得了他的身份,西阳庐前任庐子鹤云扬的弟子——杜榆。
“如此讲,西蜀都开山了,那么西阳庐是不是也开山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出声,便接着有人附和。
“是啊!”
有人一拍脑袋。
“对,是极,西阳庐可是比西蜀朝廷还要早些关上闭门,此时西蜀开门,那西阳庐也理当开山了!”
“快快快,走,去瞧瞧!”
漫山的人群朝里涌,但是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下来,无它,此时的蜀地,早已不是八年前的蜀地了,山路尽数取 下,成了低洼,以前的马车早已不成体统,如果没有船的话,他们要如何行走呢?更何况是去蜀西的西阳庐。
李甫由船上朝下望了一眼人群,回头看向身侧,身旁的杜榆露出些平淡的笑意,讲道:“如何?”
李甫亦是笑道:
“打。”
轰!
天间一道惊雷,底下人群皆是静了。
便见着,白天忽而裂出黑缝,有阴云闪电突然汇聚当中。
轰隆隆!!!
大雨突然倾盆砸打,人群静悄悄的。
“八年之后印自开。”
忽而有人念出了一句话。
咔嚓!
轰!
天际突然豁出一道硕大的口子。
众人抬头,只见天际深处有人影幢幢,再是两道身影如电光一闪而没,入了那道裂缝,两道身影一白一黑,两道声音一前一后。
“神仙啊菩萨呀,给我一点神血吧!救我狗命啊!”
“哼。”
李甫与杜榆对视了一眼,皆是神采奕奕。
地面忽然大风起,人群皆是站立不定,举目寻去,只见水迹冲天起,一艘大船如同鲲化大鹏一般,沐浴于大雨之中,迎风而起!呜呜呜!咚咚咚!船上大鼓擂动,驶向天间裂缝。
砰!
有木惊堂。
“皆是静了。”
有人声轻语,安静少许。
“就这?”
接着是各处质疑。
“就这啊?”
“诶,不对啊,你这都还没讲完呢?他们呢?他们最后在一起了没?!”
“是啊,他们两个最后在一起了没?”
“那个老头儿呢?讲的时候那么强,还是什么天下第一人呢,怎么这都结束了还他都还没有从海底下走出来?”
“就是就是!”
“……”
等人声稍微轻些,他总算是找到机会插话了。
“诶,各位老板,这不是还得去搞钱吃饭么,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呸!”
人群一哄而散,直到屋子里静下来,听闻一声长叹。
“下次一定啊……”
窗户外头的阳光滑了下去,落山了。
.
噶吱
傍晚的光昏黄,拉得人的影子显得更长、更细、更涩了些,他穿着一双水胶鞋,看上去粗制得很,明明已经坏了好些口子,可他却还是一直穿着,不舍得换下。
他带上门,回身扣上了锁,他穿着一件短袖,和鞋子一样老旧。
“下次……也不一定了。”
他抬头瞧着,这是一间小酒楼,名字挂在前头——饮歌酒。
嘀!
嘀嘀~
汽车催促着行人,他赶紧走了,怕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