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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仲夏之爱起心头 倦鹰病虎对壮龙

2022-11-30 作者: 郫邑笑笑生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可就算有决绝的心,真见了面,毅然决然的心却怦然而动,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记忆的复苏和复杂的情绪。

  那是初夏的象虎潭,芦苇白绒缤纷入世,相差十岁的爱情就像那汪潭水,没有风时波平浪静,起风则粼粼泛光或层次跌宕,可爱情终究跟着风走了,它把时间带来,带到未经世事的少年面前,拍开那蒙灰的木门,等见到少年稚嫩的脸庞时,它笑着说:跟我走吧,去接受改变,虽然你并不情愿,虽然会承受同龄人无法接受的痛,但这是你的命运呐。

  少年深陷爱情,他感激那个大十岁的女人给了自己一个家,所以欣然接受了邀请,被爱情牵进了一个精心安排的圈套。他在圈套里挣扎过,努力过,可还是被浪潮淹没,直到最后,他把自己弄丢了。

  他遇到过很多人,用穷人的习惯向每个人讨好和求饶,他总说,我真的不够聪明,应付不了那么复杂的事,求求你们不要让我深陷进来。

  可那些人还是像冷酷的刽子手,对少年的铁面无私只为执行大局的命令,他们同情过少年,可除了同情也别无他法,虽然他们想帮这个少年,奈何自己也深陷谜团,也在迷海中随波逐流,他们尝试过把少年拉出事外,让他去过平凡的生活,但很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邓仁义找张迷,因为无路可走,也因为她来自炼狱。

  炼狱里也不全是恶鬼,可能也有心地善良的仙女,她把机会赠予穷苦少年,让少年有了因身家条件根本不配获得的爱情,但这世上从不缺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到最后,这爱情却成了敖太岁重返人世的引子。

  人其实根本不怕身边人的算计,因为身边人长了什么心肠,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正让人感到害怕的,是来自那些陌生人的算计,那样会让你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何时向你下手。

  而对黄玉颜来说,她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张迷了,可能是少年过于老实,可能是过于善良,也或许是他的一句话:官场新丁都知道要站队,何况你这个老道捕快,站到我这边来,我当你的靠山吧。

  大黄干捕快差事已经多年,虽说捕快在官场中属于不入流,也根本称不上‘官’,顶多是‘吏’,本是衙门临聘来的帮闲,吃的是衙门发的月俸而不是朝廷俸银,可被少年用官场打比方,这让她心里美滋滋的,好像自己也算是升斗父母了。可真正让她动心的并不是吹捧,而是靠山二字。

  这个身无分文的穷老实人,说要做她的靠山,这让她怦然心动。

  大黄其实明白,张迷的靠山二字,只是搭手,只是官场里所谓的官官相护。但在她这个过了成婚年龄的大姑娘看来,靠山,应该是爱情的厮守和保护。

  她明白这是一厢情愿的对号入座,可还是难以自拔的喜欢上了这个少年,虽然他很穷,虽然他很软弱,虽然他是个爱哭鬼,虽然还有很多虽然,可真心是不会说谎的,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

  而今,当两个女人再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孔,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她们不知道什么是棋局,她们只在乎爱情,虽然眼前那个熟悉的人不再熟悉,可她们还是感情泛滥,同时在脑海里涌现出许多或许,或许像那些市井小说一样,主人翁失忆了,通过女角儿的呼唤,他还是会醒过来。

  可他不再是张迷了,张迷已经死了,他是敖太岁。

  看着有些微微愣神的敖太岁,看见四颗花瓣瞳孔在他眼里乱转,早已发疯的仁义不知不觉流了泪,她喊着少年的名字,少年却不为所动。

  因为敖太岁很快就从恍惚中脱离出来,那种冷峻的神情再次攀附脸颊,他皱起眉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邓仁义和黄玉颜,看见邓仁义抱着盏儿的尸体,他也不为所动,随后把眼光挪向抱着娇儿的那头僵煞。

  他明白,这头僵煞是钟思妤,他开始欣赏起这副神的身体,很快,天下万众都会获得这样完美的身体,只等自己领悟第九感,把自己分化成无数个神的意识,等这些意识找到这些完美的身体,再经于大祖和闾山十二仙的帮助,天下万物都会跟自己一同成神。

  他又看向邓仁义和黄玉颜,发现她们泪流满面,就笑了:“放心吧,很快大家就不会再痛苦了,也不会再流泪了。”说着,朝那头僵煞走去,向它伸手:“把她拿来。”

  僵煞护住娇儿,不为所动。

  钟思妤已经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僵煞,她的意识被病魔压制了,从她被嫁鸩练成僵煞那一刻起,就变成了和此刻李稚鹿如出一辙的痴儿,所作所为全靠本能,或是靠嫁鸩指挥,才能做出一些有智慧的举动。

  可到底是女人,她们较男人来说要更为感性,正因为对远至浓烈到极致的爱情,导致她摆脱了嫁鸩的控制,虽然没有意识,但所有本能都变成了为远至好,也就是说,只要对远至有利的事,她都会去做,那就是她的本能。

  一开始,她本打算放任娇儿被敖太岁打死,因为娇儿一旦死了,远至说不定就能喜欢上自己,可也就在敖太岁打断娇儿手臂,准备一脚踩碎她脑袋的时候,她突然出手了,因为她发现,娇儿死了于远至来说不但不利,远至还会非常伤心,出于不愿让远至伤心的本能,她出手救下了娇儿。

  敖太岁走到她跟前,再一次向她伸手:“你已经有了神的身体,我不会伤你,否则就和我们下的这盘棋有所悖离了,但这不是你肆无忌惮的资本,如果不交人,我照样会灭了你这匹害群之马。”

  如果僵煞还有钟思妤的意识,它一定会回忆起一段往事,那时张迷才经历了宝瓶镇的风波,他在狼派的地牢里找到了失踪的盏儿,也在牢里看到很多深处炼狱的女人,他当时很伤心,因为看到了人性背面的恶,自那以后,他信誓旦旦,说自己要改变这个世界。

  如果张迷还活着,如果他在做改变世界的大事,会和敖太岁一样极端吗?

  那个善良的少年,应该会走和远至同样的路吧?

  敖太岁见僵煞不为所动,皱起眉头,对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心生厌恶,也懒得和这副空壳多废话,伸手朝其怀里的娇儿抓去。

  僵煞拥有神的身体,其强悍程度可以抵达屠宰山神犹如小试的境地,面对敖太岁的一掌,它抬起手臂,手臂像晃动的麻绳一般,扭曲成一股波浪弹开敖太岁的手。

  僵煞虽强,但面对敖太岁还是要逊色许多。敖太岁被拍开巴掌,当即大怒,使出全力,一掌拍在僵煞那硕大的头颅上,全力的一掌,直将其拍飞了出去,他身形紧随僵煞的倒飞路线,在僵煞飞起的过程中,从其怀里夺过娇儿,又抬起脚来,一脚竖劈在僵煞的腹部,将其砸向地面。

  虽说僵煞是为普通凡人准备的成神躯体,不似旱魃或其他自然胎那般坚硬,可即便是敖太岁使出全力,也未能伤着它的身体。

  僵煞被一脚踩在雪里,身体没大碍,却被敖太岁踩住以至无法动弹,见娇儿被夺走,便大力挣扎起来,挣扎的力度虽大,却仍是徒劳。

  敖太岁懒得看它,一把抓住娇儿的脖子,五指慢慢收拢,捏得娇儿呼吸困难,也不管少女如何挣扎,他举目朝四下望去:“王磻溪!还不打算现身吗!?”

  话音一落,他突然神色紧张,朝头顶望去,一股磅礴力道当空压下,被他用双肩担住,脚下积雪被这股重力压得四处飞散,上身衣袍也被这股力量压得尽数炸散。

  承担着这股重压,敖太岁把目光挪向不远处的黄玉颜,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就笑了:“你这法家镇压之术用得还不到家,在我面前用法家伎俩,不觉得是班门弄斧吗?”

  黄玉颜双手推向敖太岁,那股重压威力更盛,不过看着他屹立不倒的样子,就知道这法术根本起不了作用,自己的修为的确太低了,就算拼尽全力并耗费十年阳寿凝成的镇压,对他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还是抱着侥幸,想通过呼唤来叫醒那个可能只是睡着的少年:“张迷!住手!当初就是因为闾山派,你才不得不跋山涉水到处找仁义,你现在为什么回过头去帮闾山派做事了,张迷,求求你了,醒醒!”

  面对黄玉颜荒唐可笑的说词,敖太岁只是横眉冷对:“我闾山没错,除了魔教以外,所有棋盘都没错,如果非要说我们错了,那就打败我,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是对的。”说着,一抖肩膀,将肩上镇压之力一抖而散,他最后闭目一叹:“我闾山有好生之德,不会伤害你们,但是你们阻拦我,就等同毁灭芸芸万众的极乐,既然如此,我只能把你们当成恶人,最后说一遍,别再阻我,如若不然,一个不留。”

  黄玉颜一抹脸上的泪水,就要再次施展法家镇压术,刚抬起手来,却被一旁的仁义拉住了手,她吃惊的看向仁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阻拦自己。

  仁义浑身都在颤抖,疯病早已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自从盏儿生病死了之后,她就一直这样,沉默寡言,形单影只,偶尔会说出些人们听不懂的话,有时睡着了,也会念盏儿和小相公的名字。

  此刻拉住黄玉颜的手,她战战兢兢的往法家姑娘身后躲,小心翼翼的说道:“不。。。不要。。。”

  看见她可怜的模样,大黄眼里噙泪:“他不是张迷了。。。”

  仁义埋下头来,看着怀里搂着的冰凉尸身,看着盏儿安然入睡的样子,她嘿嘿的傻笑起来:“不要。。。不要打。。。”

  敖太岁根本不管他二人的婆妈闲碎,抓住娇儿的手越发收拢,看着少女被胀成青紫的脸色,他也并没有多高兴,只觉得心里窝火,这本不是他的本意,却不得不这么做,忙将眼光从娇儿脸色撤离,怕被她难受的模样折磨了良知,再次提起声喉,大喊道:“王磻溪!你再不出现,你女儿就彻底完了!春神棋盘也彻底完了!”

  “你嚷嚷什么呢?”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掷地有声。

  敖太岁神色一滞,忙回头朝声源看去,转身之际,他背后汗毛根根倒立,起了一身冷汗。

  在身后,站着一个需要仰望的壮汉,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不过在见到他的瞬间,敖太岁还是难以按捺的笑了:“你终于出现了。”

  契丹猛人居高临下看着敖太岁,脸上的表情是天生的狰狞,那双冰凉的眼睛如同鹰视,犀利却又带着一丝疲惫。

  敖太岁看着王磻溪,意外发现他那身黑色道袍已经破败不堪,鲜血将他整个人染红,身形虽壮,却驼着背,周身散发着虚弱的气息,宛如病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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