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晏家坦密谋
2022-11-29 作者: 葫芦生
进攻云盘岭前,晏老爷已通过赵小六等,将白莲军中重要头领的能耐手段打听明白,赵知县命自己花子洞得手后主攻石斗坪,便更把刘顺武功路数了解得清清楚楚,早就知道刘顺五把劁刀十分精准,刀刀致命。
此刻忽见刘顺伸手摸向腰间,立刻心里警醒,若是待他那只手再出来,定然有数把劁刀劲射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晏震乾阔步探身,紧逼上前,双手一抖挽个枪花,猛向刘顺扎去。
顿如天女散花一般,数道银光罩面,刘顺避让不及,“噗……”点钢枪正中咽喉,晏震乾双臂再一运力,将刘顺身子挑出了阵外。
“刘先锋殉教了,刘先锋殉教了……”一阵惊呼,那数十名教勇哪里还有斗志,只顾四散奔逃,晏震乾、冯应虎那拨乡勇更是士气大振,呐喊着冲入石斗坪中。
黄家大院已成一片火海,几丈高的火苗将石斗坪照得如同白昼。左右两侧哨卡教勇,见刘先锋这边已经溃散,再也无心恋战,被那些乡勇们追得满坪乱窜,腿慢的被赶上杀翻丢了性命,腿快的则往两边山林和坪前伍家河方向逃去。
殷正轩宴请营盘岭众头领,晏震乾与冯应虎各带护院家丁,一拨山顶大营放火,一拨推下巨石封堵花子洞,并炸塌洞口,将一众头领困在洞中,再与众乡绅护院家丁占据石斗坪,断了营盘岭与伍家河的联系,这还只是赵知县连环巧计的一部分,总攻营盘岭才是此局的收官之战。
如此天衣无缝的精妙布局,便是赵知县冒雪独闯晏家坦,劝降殷正轩,再与晏震乾、冯应虎一起商定的密计。
年前大雪封山后,外间大批官军无法进山,赵源生率众驻扎在白果坝等三处营地,虽说补给亦是有些困难,但毕竟距离望舟坪只有三四十里远近,沿途大多是低山和半高山,积雪比官店口要小得多,往来路径又是官道,军中粮草倒也无忧。
赵知县每日无所作为,想要等到白莲军粮尽混乱,也似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不由渐渐焦躁。
那一日衙役突然进帐禀报,晏家坦乡绅晏震乾求见。
此前,赵知县只见过晏震乾一次,更多时候是由晏松联络,但并未觉得他有何怠慢。一来晏震乾往返目标过于明显,二来当初晏升舍命杀入老娃沟,为救自己而搭上了性命,心存感激与歉疚。此时晏震乾亲自冒雪前来,必有十分要紧之事。
赵源生亲自迎到帐外,将晏老爷请入营中。
虽然晏家于赵大人有恩,眼下赵大人又十分仰仗晏家,但规矩不能坏,晏老爷依然行了见官大礼,宾主方才落座。
衙役奉上茶,两人聊了些时局战事,晏震乾突然说道:“请恕草民冒昧多嘴,现今大雪封山,山外大军不便进来,倒是个难得的机会,赵大人何不破了云盘岭,抢得这件天大的功劳?”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赵大人苦笑一声,说道:“白莲教匪不仅彪悍无比,更是狡诈异常,又掺杂一些旁门左道之术,战力实在不容小觑。当初云盘岭下一战,本县求胜心切占了大意,若不是晏升舍身相救,赵某只怕骨头都可以打鼓了。至今思想起来,犹如芒刺在背,愧对晏家啊。”
“晏升能在大人马前捐躯,乃是他的本分,他日匪患肃清,说不定功劳簿上也能落上一笔,那便更为晏家门楣增添了无限光彩。听说大人还在县城外为他立了衣冠冢,不时加以祭奠,大人如此有情有义,侄儿也当死而无憾,晏家感激都来不及呢。大人千万莫要耿耿于怀,值此之际应当一门心思剿匪,早日踏平云盘岭,晏升泉下有知,也可安心了。”晏震乾劝慰道。
赵源生摇摇头,又叹道:“谈何容易,数月前那一战,几乎已将云盘岭攻下,哪知教匪气数未尽,正巧林之华领着残兵败将回山,致使本县功亏一篑,又被教匪诡计偷营,无奈之下被迫退兵扎营对峙。现如今云盘岭上不仅增添了覃佳耀、林之华随来人马,又有娃娃寨、五堡山被打散的教匪陆续上山,实力与我军相差无几,还占有险峻地利,本县如何敢冒然出兵?只好静待大雪之后,西南两路大军抵近再做打算。”
“呵呵……”晏震乾一笑,正色说道:“草民倒是有个法子,让大人独占这份功劳。”
赵源生听晏震乾说有办法破敌,心中将信将疑,问道:“晏先生有何办法,尽管说来,只要能将教匪剿灭,本县自然少不了为你请功。”
“大人,草民有个亲戚,是贱内的远房侄儿,名叫赵小六,家中原来也算殷实,无奈家道中落,为了混吃混喝,便跑到云盘岭上当了差。前些日子,赵小六到晏家找一护院说事,正巧被草民看见,便有意拉到后院喝茶闲聊,那赵小六为显示能耐,尽管将营中之事说出来显摆。言谈中得知,他已是白莲军钱粮库管事殷正轩的心腹。草民熟知那赵小六为人,并非诚心投靠教匪,只要略施些手段,便可将他拉拢为我所用,可惜他位置低下,难堪大任。但那钱粮管事殷正轩,自认为有管仲乐毅之才,却一直未得覃家叔侄重用,心中多有不满,加之结义兄弟武魁、董天神先后送命,更是怨天恨地。”晏震乾说道:“若令赵小六设计从中撮合,将那殷正轩劝降为大人效力,剿匪大业何愁不成?”
“好,好,好,晏先生所言极是。值此两军对峙之际,急需掌握教匪虚实,可速将赵小六之事办好。”赵源生一听大喜,又问道:“不过,如何能说动殷正轩弃暗投明?”
晏震乾迟疑片刻,缓缓说道:“此事还需赵大人亲自出马。”
“此话怎讲?”
“殷正轩其人,外号猫头鹰,心机深沉,为人并无信义可言,草民曾与他打过交道。”晏震乾沉吟一下,说道:“以他现今境遇,只要许他前程富贵,定会一拍即合。但草民人微言轻,只怕说话他不会相信,若是大人亲自与他见上一面,何愁大事不成?”
“这有何难?白果坝他定不敢来,晏先生只管安排,就在晏家坦见面吧。久闻晏家乃官店口数一数二的财主,晏府大院必定十分气派,本县正好借机见识一番。”赵源生笑道。
“惭愧。不过穷乡僻壤的寒舍而已,怎入得了大人法眼?”晏震乾说罢,再问道:“不知大人许他个什么富贵?”
赵知县大笑道:“许他个官店口团练长又何妨?”
晏震乾一愣,脸上微微变了颜色,眼中乍现一丝寒光。
“怎地,有何不妥?”赵源生问道。
“没有不妥。”晏震乾瞬间恢复常态,答道:“草民不过是想到,有劳知县大人动步,实不应当。大人放心,草民回去马上准备,一有消息,便来禀报。”
讨得知县大人准许,晏震乾回到晏家坦,立即吩咐那名护院,将赵小六约来,几句恐吓再许些银钱,自是毫不费力,赵小六成了晏家之人。
于是,便有了赵小六撺掇殷正轩外出征粮,晏府管家路边等候,晏府酒后巧遇赵知县等连串事情发生。晏震乾与赵源生软硬兼施,终于使殷正轩半推半就投靠了官府。当下约定,往后由赵小六往返传递消息。
殷正轩正要告辞回营,漆树湾二少爷冯应虎来了。
原来,得知殷正轩前去孙啬巴佬家征粮时,晏震乾便派人去请赵大人,又差人去漆树湾,说知县大人在此,请二少爷过来有要事相商。此时冯应虎正好赶到,看到殷正轩,不明缘由便拔剑相向,经赵大人晏老爷解释才知道殷正轩已是自己人。
当下几人一起商议破敌之策。
“街市南边大户,可召集乡勇多少?”赵大人问道。
晏震乾与冯应虎略一合计,答道:“当可凑齐六百之数。”
“北面葫芦坝、双土地、百草债一带,亦能召集数百,如此一来,官军已有三千之众,兵力不成问题。”赵大人盘算一阵,再问道:“殷头领,将云盘岭上隘口设置、兵力部署摸清,汇成详图交晏先生转送本县,可有难处?”
“这个……三日之内即可完成。”
“好,本县决定,大破营盘岭之日定在正月十五。”赵大人敲击桌案,说道:“元宵之夜教匪定有欢聚,殷头领设法拖延时间,尽力将一众头领灌醉。官店口有赶毛狗的习俗,其时,三乡五里火光四起,爆竹声声孩童奔走,正好掩护队伍行动。本县与钱、候二把总率领官军主力,入夜后自北侧秘密接近云盘岭,担当主攻;街市已经焚毁,不必担心误伤百姓,蒯把总带领本部人马绕道柳木坦,入夜后秘密抵近云盘岭东侧,不求攻关破寨,旨在防止剿匪东窜;云盘岭西南两侧除了悬崖峭壁,只有石斗坪通往伍家河与照京岩两条出路,由官店口众乡绅大户,在山顶打响后,突袭拿下石斗坪。午夜时分以北山炮响为号发起总攻,云盘岭教匪定然插翅难飞。各位以为如何?”
冯应虎一拍大腿,赞道:“大人雄才大略,非常人能及。”
晏震乾却沉思一阵,说道:“赵大人此计十分周全,但有两件事草民觉得还需商榷。”
“晏先生尽管说来。”
晏震乾缓缓说道:“街市南侧目前尚在教匪掌控下,参与大户必须十分可靠。据悉,石斗坪教匪不过二百人,除了冯晏两家外,加上罗家、杨家、王家、谷家,便可凑足四百人,拿下石斗坪绰绰有余,其他大户便不必通知了。此其一。”
“言之有理,晏先生酌定便是。”
“多谢大人信任。”晏震乾说罢,再对道:“殷兄弟,恕在下言语不恭,你在魔教之中身份并不显赫,突然之间要拖住宴席,还要将一众头领灌醉,恐怕力所不能及。此乃其二。”
“晏大哥之言十分有理,兄弟也在担心拖不住,正不知如何着手呢。”殷正轩附和道。
赵源生一愣:“本县倒没想到这一层,晏先生有何高见?”
“草民有一计,也许更为干脆,就看殷兄弟敢与不敢。”晏震乾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