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终章（四）

  第473章 终章（四）

  眨眼间，呼啸寒风已经笼罩整个皇宫，漫天的白雪为这宫殿披上了亮丽的银装。

  在宣告芜洲被分割出去后，夏黄玥果然得到了白夜华派人送来的航道权协议书，所以他也同意了夏炎玥在那里称帝。

  不过，夏炎玥仍没有对全天下自称为一国之皇，更没有给芜洲定下国号。

  对此，夏黄玥根本漠不关心，重要是航道权已经拿到手，其次就是辽羌两国暂时不会对大夏再发起战事，没有任何动静。所以现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整理朝纲上。

  只是，入冬以来，他感觉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感觉虚弱了不少。太医诊治过，只说他是过于疲劳而损了龙体，要他多加休息。但他依然觉得很不爽利，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直到有一日的早朝，他大殿上忽然晕厥了过去，当场把所有大臣都吓坏了。不过，只有杨皓和孔赫并不意外。

  之后，夏恒玥就卧床不起。皇后就命令，朝上的政事暂由杨皓这个宰相全权去打理。

  这下，杨皓就慌了。他是答应了皇后来顶上宰相的位置，可一下要他来负责朝廷上的事，他怎应付得来？
  自他当了宰相后，他的父亲扬天就辞了官，原本是想过点安慰日子，可这种好事始终没落到自己头上，天天提心吊胆，怕他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只在背后为自己的儿子做捡漏检错的活儿。

  同样，杨老夫人也是很不省心，每日要盯着他那媳妇小杨夫人，怕她仗着如今当了宰相夫人就得意忘形，嘴巴会管不住，在外头乱说话，惹出个什么祸事来就麻烦了。

  至于小杨夫人自己，终日就为防着外头的莺莺燕燕而费心，毕竟如今自己的夫君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怕他会像其他大官那样开始心痒痒要收几个姬妾进府。小杨夫人觉得就算真要纳妾，也必须要自己这个正室来选。

  反正，他们这一家子都为着杨皓累得不行。如今知道他还要打理朝上的政务，全家人都齐声叫苦：这种日子到底何时能到头？

  ***
  这些天，千蜜双一直在皇上身边侍疾，没敢走开半步。

  寒冬渐去，暖春又来，夏黄玥的病依旧没有起色，反倒是日益严重。

  是日，千蜜双一如往昔地端来熬好的药，要来喂药的时候，病得奄奄一息的夏黄玥却突然问了一句：“皇后…你…你心里…有…有朕吗？”

  “这是当然的，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看着她那一如既往的虚伪笑容，夏黄玥轻轻摸着千蜜双的脸颊：“你知道吗？你可是朕一生最爱的女人…”

  千蜜双轻轻将汤匙的药送到他嘴里，微微笑道：“可陛下又知不知道，您是臣妾这一生里…最恨的男人…”

  夏黄玥不禁愕然，然后浅笑道：“这…是你头一回…敢对朕说出的真心话…是因为…你觉着…对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再隐瞒了是吧…”

  “陛下为何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陛下乃真龙天子，是万岁万岁万万岁，怎会这般咀咒自己是将死之人呢？”

  千蜜双又送了一汤匙药到他嘴边，这回他没喝。

  夏黄玥淡淡道：“这种毒药…皇后已经没必要再灌朕喝了，朕已经喝得够多了。”

  千蜜双怔了一下，然后淡笑道：“陛下…是何时察觉的？”

  夏黄玥咳嗽了两声：“起初…朕也不知自己患了何病…直到…那日朕无缘无故晕倒，之后连太医也只是含糊应答…朕就知道…是有蹊跷…可过了这么多天，朕一直有服用太医的药，可这身子…咳咳…”夏黄玥连咳嗽了几声：“却每况愈下，朕就明白…是这药有问题…”

  “陛下英明！”千蜜双捧着那碗药坦言道：“这也能猜到。只不过，有一样，陛下说错了，这药并无任何问题，更非毒药，此乃普通的良药。问题是出在陛下的龙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吕妃当初利用熏香给陛下下的毒呢？虽然陛下是找太医给你清除体内的毒素，可仍有残余毒素未能彻底根除。太医还说过，此药正与那毒素是相克之物，只要服下此药，就会与那毒素形成另一种慢性毒药。刚开始，臣妾也只是效仿吕妃的法子，在陛下所用的熏香里加了那么一点点。没想到，陛下就晕过去了。不过，请陛下放心，此毒并不会伤及性命，只是让身体萎靡不振，终日卧床不起吧了。臣妾怎会舍得让陛下就这么奔天呢？”

  “呵呵…呵…”夏黄玥无力地轻笑道：“看来…你真的恨我恨到…要我死的…地步！很好…相当好！这…这样…才是想当一国之君的女人…”

  千蜜双又惊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要篡位。

  夏黄玥又咳嗽了一声：“朕…一直…一直以为，是朕在为你…铺出未来的路…殊不知…殊不知原来…是你在结束朕的…这一生…很好…很好…很好…”

  可千蜜双没听懂他的话，以为他是病得昏昏沉沉在胡言乱语，便温婉道：“陛下今日说得太多了，还是先歇着吧…”

  “不必了…”夏黄玥甩了甩手道：“皇后留朕这残命，无非…无非是想…让朕在神志不清的时候…给你立下传位的诏书…皇后不必再为此费神了，朕…早已…立下了遗诏…交予了郑清河…待朕驾崩，他就会拿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

  千蜜双的脸容一下沉了下去：“陛下还真会未雨绸缪…”

  夏黄玥开始乏力了：“皇后先下去吧，让子墨进来，朕有话与他说…”

  “臣妾…告退…”

  千蜜双退了出去，看着子墨进去后，便问向嬷嬷：“那个郑清河如今怎样？”

  向嬷嬷细声道：“听咱们派出的太医说，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给他开了重药，这几月他都没能下床，应该还叼着一口气吧。”

  “先别让他死！”

  “娘娘…是否出了何事？”

  “皇上之前就把拟好的诏书交给了郑清河保管。本宫担心上面提及要废后，那就有大麻烦了！”

  向嬷嬷大惊失色：“那咱们要赶紧派人去他府邸查找才行了！”

  “向嬷嬷，不必了！”此时杨皓疾步走了过来，向皇后行了个礼，手上拿着一份东西。

  千蜜双愕然：“杨宰相为何在此时进宫？本宫可没传召你。”

  “事出紧急，微臣才匆匆进了宫”杨皓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呈上。

  “这是什么？”

  “此乃皇上的诏书。”

  千蜜双意外道：“陛下可说过这应该在郑清河那的，为何如今会落入你手中？”

  “启禀娘娘，其实是今日郑府的下人来找微臣，说是郑大人已快不行，要见微信一面，所以微臣就去了一趟郑府。郑大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此诏书交予微臣的手上，说万一皇上驾崩，就要将此诏书当着群臣诵读出来。”

  “那郑清河他人呢？？”

  “在微臣来之前，已经撒手人寰了。”

  千蜜双沉默了一会，正要接过那诏书来看，忽然听到里头一声惨叫，便匆匆走进了皇上的寝室。此时只见夏黄玥满身鲜血躺在龙床上，而子墨储在那里，手握着的利剑正滴着血。

  向嬷嬷忙把门关上，不让其他人进来。

  杨皓看到这一幕，吓得瞠目结舌，不敢说半句话。

  千蜜双目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尸体，问道：“子墨，这是你做的吗？”

  子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辩解：“不…娘娘，皇上并非微臣所杀。方才皇上说病得太久，精神很不好，想看微臣舞个剑来解解闷。臣以为在房间内舞剑很是不妥，可皇上要微臣耍个慢剑就好。所以…所以微臣就给皇上用慢动作耍了套剑法。可是…可是，当微臣舞到剑尖对着龙床的方向，皇上忽然冲了过来，胸膛直插剑尖…接着…微臣拔出剑来，皇上大喊一声，就退回到龙床上…就这样…娘娘你们就进来了…”

  千蜜双叹了一口气道：“本宫明白了。子墨你赶紧给皇上换一身衣裳，然后把这里收拾干净，当没事发生过。杨宰相，今日你就把皇上驾崩一事昭告天下。本宫还要赶紧回去草拟一份新的遗诏…”

  “其实…”杨皓走近她面前把刚才的诏书递给她道：“娘娘不必再费周章，皇上这份诏书上清清楚楚写着，是要把皇位传给娘娘的。”

  “什么？！这怎可能？”千蜜双拿过诏书打开一看，上面确实是说要把皇位传给她，不禁大吃一惊：“为什么会这样的？”

  “还有…”杨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除了这诏书，郑大人还给了这封信，说是皇上特意写给娘娘的。”

  千蜜双收下那封信，没有马上打开来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皇上的寝宫，慢慢走回中宫。

  外面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向嬷嬷特意命人给火炉加了炭，让室内显得更加暖和。

  千蜜双坐在暖炕上，犹豫了好一会，最后决定打开那封信：
  “朕知道你非千紫丹，可又不知你真名，所以还是叫你皇后吧，毕竟你是朕挑选的皇后。皇后心里一直有恨，朕很清楚。皇后恨不得要杀了朕，朕也知道。即便如此，朕也还是想留你在身边。至于是何理由，朕还真想不明白。朕天生就是帝皇之命，注定是要成皇的人，从小就高傲自大，甚至还恨不得马上就能成为一国之君，所以那时还没懂事就已经做出毒害皇祖父的事来。至今，朕仍为此自豪，因为这样朕就能向自己的帝位迈向一大步了。”“可是，没多久，一个障碍出现了，那就是二皇弟的出生。他居然也是帝皇命，这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朕不信命，更不认命，有了朕一个天子，就不可能还有他！朕不服气，就去找国师讨说法，或许，他是批错了。当去到清真观时，国师没在，朕就在他打坐的地方坐着等，不慎碰到神坛上的小盒子，一枚指环滚了出来。朕记得那是国师一直珍而重之的，不轻易让人碰。所以朕忙拾起来想放回去，可就在那一瞬，指环一下全变了翠绿，随即朕就晕了过去，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朕居然跟着一群百姓走进皇宫大门。当时朕就奇怪，皇宫是什么地方，岂是普通百姓能进的？不过，梦里，确实如此，百姓都进了皇宫，并在大殿外与文武百官一同跪下。此时朕看到一位身穿龙袍的女子从大殿内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顿时所有人都直呼‘吾皇万岁’。接着朕就从梦中醒过来了，可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梦里那女子的容颜。若那是预知梦，岂不是说大夏将由个女皇帝来统治？朕可不允许此事发生。所以，当朕第一眼看到千紫丹的时候，认定她就是梦中的那名女子，决定要杀了她。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大夏的江山。只是，当大婚那日，你的出现，确实吓了朕一跳。朕知道你绝对不是千紫丹，所以特意吩咐了郑清河去查你的身世，方知你是被千紫丹从大江里救回来的。”

  “因为你的音容与千紫丹是如出一撤，朕就害怕了，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你。可是，日子长了，朕发现你不是一般的聪慧，而且很会察言观色，在朕面前，永远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与你在一块，朕觉得很舒坦。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像你这般能令朕开怀。”

  “或许皇后会问，为何朕要杀了月兰？为何最后还要将梁媛弃之不顾？月兰是父皇母后给朕挑选的太子妃，朕不能选择。她表面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可骨子里却是个比戚贵妃还要狠毒的疯妇，无时无刻不在设计如何除去朕身边的女人。至于梁媛，朕知道她楚楚可怜的面容背后是一直盼着自己能当皇后，可朕不在乎，因为朕深信她就是国师所说的那名水中女，是能助朕登上帝位的那位皇后，什么都无所谓。可是，她太不知足了，当她知道朕要立你为皇后，她就开始在背后撺掇，让千宰相查出月兰之死背后的真相，想借此令你恐惧，从而离开朕。朕实在无法原谅她！”

  “不过，朕最恨的是元国那个托雷。从第一次你与他在湖上见面时，朕心里就有无比的恨意，很不得当场就杀了他。可也是从那时起，朕明白你对朕是多么的重要。并不仅仅因你是国师所言的水中女，更因为你早已占据了朕的心。若那个梦真是个未来，那朕也想看看你当上个皇帝会是怎样的？这几乎成了朕的一种渴望。可千百年来，大夏从无女官，更别说是女皇帝了。夏氏宗亲是绝不可能允许由一个女人来当一国之君的。因此，朕要为你扫除所有障碍，铺平未来的路。请相信，朕将成为你的太阳，永远守护着我的皇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