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爱若比翼笑颜尽1
2022-10-19 作者： 素衣如雪
第206章 §爱若比翼笑颜尽1
过往的一切都如同噩梦。
黎悠临死之前给白洛送来的消息，当真是一场噩梦。白洛数十万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觉得，会有事情，如此的脱离自己的掌控，又是如此的让自己不敢去面对。
白洛从神界王城回来之后，一个人坐在浮华殿里，想了很久。
他扪心自问，对于水素衣，他究竟亏欠了多少。
他不是没见过水素衣受伤的样子，八十一道天雷自寰宇而下的时候，水素衣一身鲜血，他看到了；香雪海死去的时候，黎悠死去的时候，水素衣的泪，他也看过了。他看过水素衣的血与泪，唯独不敢置信，十万年沉睡后，她隐藏在另一种身份下，为自己步步为营，心思算尽，她隐藏在潋滟外表与身体之下，爱自己的心，是那般直白简单的向自己一次一次的表露。
白洛作为帝君的能力复苏之后，早就知道身边的潋滟，曾经是妖道梅如霜做元君时期的护界将军非嫣，因参与三珠树屠族之事而被灭口封印，因此嘴上不说破，心里还是很怜惜她受苦的。今日才知道，他并不曾爱上别人，他爱着的，能让他爱上的，一直都是那个水做的女子。
白洛孤独的呆在浮华殿里，绘晴儿在殿外开口，有些焦虑的问：‘白洛，你怎么了？’白洛一大早就离开，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浮华殿里，谁也不肯见，她当然焦虑。
白洛闻声缓缓抬头，听出是绘晴儿的声音，却并不想见，回复道：‘回去吧，让我静一静。’随后，任由绘晴儿再说什么，也不肯再开口。
白洛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想清楚这件事情。见了黎悠手书的真相，过往作为仙道弟子程似锦的那些时日，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初遇潋滟是在与香雪海交手的时候，如今看来，必然是她找来的帮手，只是为了设计出一幕相见而已；宁州边界群山叠嶂里，二人独处的那些日子里，她话里话外，也不是一丝痕迹都没有，只是当时自己尚未恢复，听不出她话里意思，如今想来，才是全明白了。
‘师父，太阳落山，复又升起，人们就能说这是同一个太阳吗？’水素衣观日出而发此问，问的正是她心里的疑问。太阳落山又升起，人死亡又重生，究竟，是不是一样的？
而自己死怎么回答的呢？白洛回忆着。‘你若想它是，那它便是，若想它不是，那它便不是。’‘太阳日复一日的东升西落，西落东升，就像是一年四季的变化，又像是一个灵魂的生老病死又转世重来，若说不是，可它确实是一如既往，依时而至，一如既往将光与热洒向大地，洒向众生。若说是，呵，它却并不是同昨日一模一样，昨日的日出，可是这个时辰，片刻不差？昨日的朝霞，可是像今朝这般灿烂华美？昨日享受曦光的万物，可是与今日丝毫不差？阿滟，是与不是，其实你并不需要多问，答案自在你心中。’答案，当初的自己尚未恢复记忆，不懂水素衣话里的伤与痛，给出的答案才会模棱两可，只是提示她依据自己的所思所想去进行感悟。
如今，终于懂得，他就是那一轮落山又升起的太阳。
太阳，就是太阳。纵使一次次的落山又升起，纵使时辰有些偏差，纵使每一日的朝霞不尽相同，纵使享受阳光照耀的万物有的死去，有的新生，太阳依旧是太阳，依旧是照耀万物，恩泽天下的太阳。
如今，终于明白，他依然是爱着她的那个白洛。
他就是他。纵使死去又复生，纵使改头换面，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地位，纵使初见时不相识，他依然爱着她，爱她的明媚鲜妍，爱她的果断勇敢，爱她的敢于承担，哪怕是她的心机，她的算计，她的冷血无情，也依然是他所爱着的。从水素衣到潋滟，相似的外貌，愿意为了他而受伤，愿意为了他而谋划，为他哭也为他笑，他一次次的爱上她，这份感情，至死不渝。
白洛想着水素衣作为潋滟的那些日子里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宁州初见到初涉九州，雷州鬼界彼岸花前，奈何桥上与她本尊的一战，那时候，水素衣与潋滟容貌惊人相似，却又没有同时清醒的出现过，自己早该想到的。而云州神界里风雪中的屈膝一跪，素手为自己做的羹汤，点点滴滴反复上演，更是如同锥心之剑，让他心里滴血。
白洛眼神从失望到希望，又从希望到失望，反反复复了数次，心中想着的，无非是怎样才能与水素衣，能不吵不闹不打架的过完最后一段时日。
这几年来，在水素衣眼里，自己给她的伤害良多吧。白洛眼神彻底晦暗，心里想着。
白洛心里自嘲，纵使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然而香雪海已死，八十一道天雷的惩罚，司焱的身受重伤，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治愈的。
白洛心里算着时日，知道时间已经所剩不多，犹豫了良久，终于想通，既然心中都还有爱，再重的伤又能怎样？爱终究能治疗一切的伤，白洛从椅子上站起，眺望远方，露出一丝微笑，时日不多，即便水素衣对自己还心有抵触，自己也要珍惜好这最后的光景了。
相比较白洛平静的沉思，水素衣已经接近暴躁与疯狂了。
黎悠的死将她逼得疯狂，心中对离渊的恨意，再也无法忍耐。
水素衣见了黎悠浑浑噩噩的样子，也就明白过来，他丢失的是什么。结合自己有过的经历，迅速就能推算的出，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初离渊抽走自己的魂魄，想来是被白洛拦住了，所以，他就将主意打到了黎悠身上！
‘帝尊，黎悠……停尸几日再行下葬？是要带回瀚州去下葬还是如何？’满堂人里，只有江鹤，还敢在水素衣冰冷面色之下，问出当务之急。
水素衣高坐主位，闻言看向江鹤，很快目光又落到场地中间黎悠的尸身上，黎悠死去之后，江鹤他们带人赶到，白洛应该是放心了，也就回去了，将士们带着黎悠的尸身回来，今天的一切让她甚至有些恍惚。风语来报说离渊回过住处，她去再看时已是彻底的人去楼空，报仇与后事，都要一一打理。
‘暂且放进冰棺，保证尸体不腐。’水素衣良久才开口，神情很是疲惫。
‘至于下葬，等抓到凶手血祭，再下葬不迟！’水素衣眼里的怒火恍若实质，江鹤等人看了也很是心惊，面面相觑之际终于明白，离渊这是彻底触怒了水素衣了。
水素衣十分果断：‘离渊已经受了我与白洛联手的重伤，想来走不远，必定还在云州神界之内，传令我方将士，务必尽快将其找出。’水素衣攥紧拳头：‘离渊不死，我心难安！’‘是！’众人齐声领命。
水素衣大张旗鼓的要找出离渊杀之而后快的消息，传的极快，众将士在云州神界内找人，无果后便又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云州。搜寻依旧无果，而水素衣终于想起自己当初给予了离渊水之力，助其修成水镜越空术，有水的地方，任其来去，当即下令在九州范围内大肆搜捕。九州如今尽归水素衣所有，她下令找人，自然便是整个九州都因为她的一道命令而忙碌起来。
黎悠的尸身已经按照水素衣的意思暂时葬进冰棺，又寻来寒玉助长冰棺的寒冷，保持尸身存放。棺材不可能一直放在大殿里，这几天全靠与水素衣相识最久的江鹤一直在打点，请示过水素衣后，将冰棺存放在了黎悠生前在神宫中的住处，而水素衣本人，就在大殿里，枯坐了两日。
嬗冷嬗暖一直想要来伺候，风语等人也不忍心看着水素衣为此憔悴，奈何水素衣这次谁也劝不动，众人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江鹤，江鹤也很无奈。
就在众人都无能为力之际，让众人最意想不到的人翩然出现，白洛帝君的到来，让众人心里松了口气，见白洛面容带笑，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样子，何况黎悠陨落当日，也见到了水素衣与白洛一起出现，水素衣也承认，与白洛联手重伤了离渊，众人自然无人阻拦，恭恭敬敬的将白洛请了进去。
白洛今日前来，是带着满心的温柔与心疼前来的。
走过回廊，进入正殿，看见水素衣苍白的脸色，忍不住皱起眉头。摆摆手示意嬗冷二女不必在此留着，二人是认识白洛的，见自家主子没有开口阻止，也就顺从的退下了，还体贴的关好了门，又遣散了门前的侍卫。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水素衣如同没看见白洛进来一般，只呆呆坐着，终究是白洛还记得自己来的本意，率先开了口。
‘与你无关。’水素衣动了动嘴唇，回了一句。这几日不曾休息，不曾进些饮食，也很少开口，与白洛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心痛，我知道。迟迟找不到离渊为其报仇为其一，其二，就是因为，你心里觉得，黎悠的死，你也有错。’白洛一边说话，一边缓缓上前。
水素衣终于转头看了白洛一眼，却不曾答话，目光带着些审视。
白洛叹了口气，继续道：‘黎悠爱你，他至死心里都还想着你，你难过也实属正常。’说到这里，白洛更是觉得心疼，爱慕她的人，为她而逝去她尚且悲痛至此，十万年前自己的离开，眼看着爱的人死亡，她又该是何种的痛？
‘离渊既然身负水之力，普通的将士就再难找到他，即便找的到，等你到了，只怕他也早就走了。’白洛柔和了声音：‘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必然会帮你。’白洛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水素衣冷笑一声，开口嘲讽道：‘这会又不是你铁面无私一定要罚我八十一道天雷的时候了。你堂堂白洛帝君又是怎么了，突然来说要帮我。这会瞧着对我挺好的，倒是叫人不适应。’水素衣笑了两声，脸上写满了不屑：‘就算离渊再难找，我也会把他揪出来给黎悠报仇！黎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至于帝君的好意，我心领了。’白洛闻言苦笑，就知道水素衣定然不会轻易对自己降低防备。
然而再难也要尽力啊，再难也要抓紧时间对她好啊，还能怎么样呢？爱着她的自己，又怎么可能看着她日渐憔悴下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