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4
2022-10-19 作者： 素衣如雪
第203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4
黎悠直到今日，才算是彻底了解了水素衣与白洛的过往。看着对面提起往昔从怀念到最后暴怒拍案的水素衣，黎悠有心相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水素衣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这般喜怒哀乐毫不掩饰的表现，太不同与自己平时，抬手敲碎一坛酒的泥封，也无需杯，仰头痛饮几大口，稍稍平静下来，道：‘所以我说，我与白洛，有缘无分，注定是要错过。’水素衣看向黎悠的眼神很是复杂：‘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希望我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操劳，能够幸福，有一人相守，只是白洛，真的不要再想了。’水素衣自己想想都忍不住无奈，也许真的是自己降生至今，只与白洛有过这般的纠缠吧，才叫别人提起自己的感情，都免不了谈起白洛。当初的香雪海也是，如今的黎悠也是。
黎悠静默片刻，突然大声笑起来，见水素衣一脸疑惑，解释道：‘有时候真想你能够做天下所有人的帝尊，让所有的男人都只能远观膜拜你。’瞬间又低落下去：‘可是我也知道，那太自私。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得到，就希望你孤身一人。’黎悠转头眺望远方，不得所爱，是他这一生所有的泪与痛。
水素衣心中一暖，嘴角上扬，笑的也很温暖：‘我知道的，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你应该拥有的，是一个能陪你过安安稳稳日子的女孩子，也许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没有惊艳的美貌，却贴心善解人意的紧，她会照顾好你，让你付出的爱能够得到回应，而不是每天都在等待。这样的女孩子，才值得你去爱。才配得上你的付出。’黎悠脸上终于现出几分愁容，声音也有些低落：‘你知道我要走了，一定要说这些我不想听的来气我吗？’黎悠笑的十分苦涩。
水素衣的感觉就如同被人一掌震伤了心脉，一口淤血到了喉咙，咽下去不舒服，吐出来怕人担心。有心再劝黎悠几句，让他死心，去与一个不会辜负他的好姑娘相遇相爱，这样自己才能稍稍减轻利用他爱慕的罪恶感，然而看着这样低落甚至有几分颓废的黎悠，水素衣又觉得自己不好再去伤他的心。
好好的喝酒，话说到这个份上，倒是有些冷场。黎悠率先放下了酒，水素衣见状也停下了，静静等着黎悠说什么。水素衣明白黎悠要离开了，必然是想借着今天的酒，与自己多说些什么。
黎悠却只是沉默，他整个人颓废在那里，似乎被悲哀所笼罩。
‘其实，我真的真的，真的还想再多陪你一段光景。再试试，抚平白洛留在你心里的伤。’黎悠静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极度低落与消沉。
‘我知道我比不上白洛帝君，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还是遇见你的时间，我都比不上他。’‘黎悠……’水素衣听着心里不舒服，开口想要阻止他说下去，却被他摆手阻止了开口。
黎悠继续道：‘我从小就崇拜白洛帝君，敬佩他灵力无边，敬佩他维护九州平和，敬佩他的恩威并施，既有雷霆手段铁血手腕，又有宽广心胸无边胸怀。我那么的敬佩过他，也羡慕过他。’黎悠看着水素衣，眼神温柔；‘小时候也听说过你，绝世风华凤临天下，身份高贵重情潇洒。’黎悠低下头：‘其实在所有人的眼里，你们就是最般配的一对，也算是门当户对，你说你们有缘无分，我却说你们是最适合彼此的那人。这话我不愿说，因为我不愿意承认，白洛帝君比我更配得到你的爱。然而我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水素衣不再开口，由着他发泄，话都放在心里，任谁都会不痛快。
‘我是什么身份呢？区区人道的一个护界将军，仗着身怀法宝玉中天，掌管一方州土，却也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一个小人物，天历百万年的历史，像我这样的，太多了，甚至不足以被留下姓名。你们与我，本来就是不同的。’黎悠将脸都藏在阴影里：‘其实我一点都不自信，我爱慕你，是事实，但其实，若是让白洛帝君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只怕没有勇气说，我与他一样，喜欢你；与一位远古之神，天界之上的白洛帝君一样，喜欢你。因为我知道，我不配。’黎悠喃喃重复着：‘我真的只是一个小人物，我不配。’‘我不配的，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真的不配。’水素衣深吸一口气，即便不爱黎悠，仍旧很是想要告诉他，爱情，与身份无关。就好像白洛做程似锦时，一个仙君座下弟子，与一个来路说出去没几个人信的姑娘动了感情，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爱了就是爱了。
‘能看过你一身嫁纱向我微笑着走来的样子，我此生足矣。其余的，我想，但是有心无力。’黎悠将脸埋进双手里。也许是喝了酒的人更容易显露自己的真实情绪，黎悠的脆弱在一瞬间展现出来，自从爱上水素衣后，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的心理压力，终于能够得到宣泄。
‘既然无法像白洛帝君那样，身份地位能力配的上你，名正言顺的爱你，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爱你。’黎悠忽然抬起脸，水素衣心中一惊，她看见，黎悠的脸上，纵横了几道泪痕。
浅浅几道泪痕，让水素衣心中如遭雷击。
黎悠一直以来都是那样乐观，能够笑对一切，骄傲到有些自负的男人，竟然会在今夜脆弱到为爱落泪。
水素衣至此尚且不知黎悠为她做了什么，也不晓得黎悠约她饮酒的真意是什么。也许真的有比白洛更加与水素衣无分的人。
‘你的寿元会比我悠久，也许再过十几万年，你有了更深的灵力修为，有过更多的爱慕者，掌管瀚州的人也经过了无数次的变化，你会忘记，我来过。’黎悠说这话时，一滴伤心至极的泪落下，只一瞬间，就让水素衣心如刀绞。
‘不会的。纵使身边其他妖魔鬼道的人忘记你，我也不会忘记。’水素衣柔和的一笑，声音中满是坚定。
水素衣保持着面上的微笑，从怀中取了一方手帕递给黎悠拭泪。男子汉这般落泪，倒不会叫水素衣瞧不起，只是瞧着不大舒服。
黎悠接过水素衣递过来的手帕，将泪痕擦干净，随后将手帕收起，嘴中继续说着：‘说不忘记，你一定要做到。我做不到为了让你开开心心的与日后的夫君在一起，就让你将我忘记这样的事情。有你不忘记，我才觉得我活过。’黎悠低声感慨道。
水素衣语气更是柔和：‘我不会忘记，真的不会忘记。纵使我老去，我死去，也不会忘记。你是我此生最对不起之人，如果不忘记你，能让你心里开怀，我会努力做到，这也许是我唯一能给你的补偿。’水素衣也很是抱歉。
黎悠淡然一笑；‘何必要说补偿，爱本来便不是交易。’水素衣点点头，没有否认。
‘不是交易，不用隐藏；不需对等，不必回应。’黎悠顿了顿，如同发誓一般道：‘从我加入魔道起，我对你的爱，就是这样的。守护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我活着，就会去爱你，即便在许多人的眼里，我不配。但是，我会用生命证明，我也许不配得到你，然而我足够资格去爱你。任谁也不能无视，任谁也不能阻拦，任谁也不能破坏。’黎悠的语气低沉；‘哪怕生命到了尽头，留我一丝魂魄不灭，我对你的爱，就不会有尽头。’黎悠站在水素衣对面，却仿佛跨越了九州一般让水素衣觉得遥远。
他的声音低沉，面如死灰，却仿佛用尽力气去证明爱她，用燃烧自己的方式去温暖她。水素衣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黎悠，他的内心，藏着巨大的悲伤，不欲叫自己知晓，却又隐藏不住。
也许这份悲伤，来源于没有尽头，却也没有希望的爱。水素衣想。
黎悠与水素衣喝酒聊天这许久，夜已经深了，黎悠站起身来，将身上罩着的衣裳还给了水素衣，语气平淡：‘既然是鬼君的衣裳，我也不方便带走，你叫身边的侍女收好，然后你早点休息吧。’黎悠转身欲走。
‘好，王兄的衣裳，我收起来。你走之前，我为你做一身吧。’水素衣见黎悠一脸不敢置信，笑道：‘我这双手也不是只会拿兵器。没做元君之前，这些东西我都学过。此时正值天冷，你此去瀚州，我只有一身衣裳，当是为你送别了。’从黎悠的角度看去，水素衣一身白色衣裙，二月末的夜晚缓缓下起小雪，小雪中，她婀娜的身姿，有一种近乎虚幻的美。
‘天冷，惟愿心暖。’水素衣见他不答话，幽幽补上一句。
黎悠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转身消失在小雪中。他对水素衣的爱没有尽头，在爱的支撑下，他满心都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无谓与无畏。
在他身后，流水般的琴声缓缓流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