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3
2022-10-19 作者： 素衣如雪
第202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3
水素衣要晚上与黎悠饮酒，嬗暖两个没少为此忙碌。时值二月末，晚上风冷，水素衣执意要在外面对月饮酒，嬗暖苦口婆心劝不动她，也只好让人在庭院里置备上暖炉，又为水素衣找了厚披风来。水素衣现在身体虚弱，不像往日身体无虞灵力充沛之时，灵力运转也就驱寒了。如今水素衣身体才恢复，两个小丫头自然是要劳心劳力的照看。
黎悠下午去了离渊那里，又给了他一魄后，回房休息到晚上出来找水素衣。身上只剩下两魂四魄，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水素衣一见黎悠就直皱眉，开口道：‘身子不舒服叫人来告诉我不饮酒了便是，又不是只有今天才能与我喝酒。’水素衣一边说，一边让身旁侍奉着的嬗暖将暖炉往黎悠的方向挪一挪。嬗暖没有动水素衣身旁的暖炉，只是叫了嬗冷再送过来一个。
温暖从暖炉中散发，黎悠周身灵力运转，面色好看了些，水素衣只当是暖和对他有用，忙又让嬗冷去翻找她王兄的厚衣服来，虽说众人都能用灵力驱寒，但也还是都有着厚衣裳，水素衣这次来云州，特意带了司焱的一些衣裳来，又怕天冷司焱身体不好，这才将厚衣从殇州带来。
水素衣接过嬗冷送上来的衣裳，转手递给黎悠，笑道：‘我这里除了我的衣裳，也就只有王兄几件，还望你不要嫌弃。’黎悠双手接过，只连连说着不嫌弃。
待黎悠收拾妥当，两人这才好好的坐下来饮酒。酒菜都端上之后，水素衣就叫嬗暖她俩退下，依旧是与黎悠单独说话。水素衣心里清楚，黎悠来找她喝酒，极有可能是要说些什么，有旁人在，只怕他不方便说；若是猜错，黎悠只是闲来无事找她喝酒，想来也不会希望她身边另有旁人，没有当初中州两人共饮的感觉。
见水素衣让侍女下去，黎悠面上一笑，知晓水素衣体贴自己，抬手给水素衣先斟一杯酒。
‘你身体尚未大好，小杯喝酒，陪我一会便好。’说完，黎悠又给自己拿过碗来，抓过酒坛，倒满一碗。
水素衣也不与黎悠争执，顺了他的意，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对黎悠微笑示意，随即先干为敬。黎悠笑的开怀，满饮一碗，感叹痛快。
黎悠酒喝的急，水素衣更是能确认，黎悠定然是有事要找自己。
黎悠不提，水素衣便不问，只陪着他说说近日有什么趣事，又在哪处看见了好风景一类的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黎悠手边的空酒坛也有了七八个，他丝毫没有醉意，仍旧十分清晰的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帝尊。’黎悠忽然叫了一声。
黎悠私下里很少有这般正式的时候，此言一出，水素衣忍不住坐直了些，一本正经的回复过去：‘有事？’黎悠点点头，话说的艰难：‘我近来想了，前段时日九州灾难不停，百姓罹此大难，又受战火，只怕如今已是民不聊生。’黎悠抬头看了看水素衣的面色，水素衣面上看不出什么，她慢悠悠喝着酒，示意黎悠继续说下去。
黎悠便继续道：‘如今九州都是帝尊所有，天上地下也不过只剩一块天界没有攻打下来。所以……’黎悠深吸口气，实在是不好开口。
‘所以你想要离开云州这面的战场，去救助天下苍生？又或者是回去瀚州，回去你曾经住过的地方？我记得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你就与我说过，你喜欢瀚州的安定与淳朴。’水素衣已经听出了黎悠的意思。看来黎悠是对战场冷了心，不愿再见更多血腥，想要离开，回到他口中百姓安居乐业的瀚州去。
面对水素衣的问话，黎悠艰难的点了点头。
水素衣心里不是很舒服，一想到很快来临的分别，终究是有些沉闷。她打量着手中杯盏里的酒液，低声呢喃；‘所以今天这酒，是送行酒？’黎悠低声嗯了一声，继续道：‘如果帝尊您准许的话，再有个五六日，收拾好东西，我就走了。’水素衣闻言，心道还好走的不是很急，还有几日。
‘这边战场有我就好，你要去瀚州就去吧，你这些年都没回去过，回去看看也好。有时间我会过去看你。’水素衣笑容柔美。她身负白洛的水镜越空术，当真是有水的地方哪里都拦不住她。
见水素衣同意，黎悠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心里的苦闷却是越来越深了。
水素衣设想的美好让黎悠为之心碎，待她去瀚州找自己的时候，只怕自己早已是黄土一抔了，还怎么感知她来过呢？黎悠端起碗，大口大口的饮酒，让酒液的辛辣冲淡离别的悲伤。水素衣亦是给自己倒了酒，满饮一杯。
‘拉拢你来魔道，起初，我是想给你在人道得不到的大展宏图的机会，也许你觉得这是我当时作为魔道元君想要给魔道赵龙人手，又或者艳羡玉中天力量，不敢将你留在人道与我为敌。然而最初，我真的是想帮你一把。’水素衣幽幽叹息。
黎悠闻言一笑，道：‘我自然相信你，也许你心里有着爱人，亲人，朋友等许许多多的人，我也愿意相信，我在你心里，哪怕只是作为属下，也会有一丝分量。’水素衣笑的美艳，没有反驳。
水素衣停了片刻，继续道：‘在殇州魔界里的婚事，我自知对你不起。我不得不承认，我也很卑鄙，我利用了你对我的喜欢，我很抱歉。’水素衣抬手，敬了黎悠一杯酒。
黎悠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受了这一敬。
‘你不必有负担，那次的事情，我很欢喜，也很怀念。’交给离渊一魂后，许多记忆都已失去，然而水素衣一身嫁纱朝他走来，眼睛里只有他的模样，却被他早早画下来，如今每次端详画上的水素衣，都如同看到了过去的幸福。
黎悠的欢喜，让水素衣更加痛苦自己的利用，然而她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道歉的话，都与不说没有什么不同。黎悠的爱很沉默，不在乎回应，只有无限的包容。以前的那个黎悠已经死了，初相遇时那个因为自己与还是程似锦身份的白洛故意在宁州边界群山里久久不出来就敢给自己二人设下圈套将他们骗进玉中天的黎悠已经死了，以前的黎悠，当真人如其名远离忧患，悠然自得，即便不受君主待见，天大地大，瀚州也是一方净土。然而遇到水素衣之后，爱情生根发芽，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才是最伤人心的。
黎悠将得不到回应的爱转换为无止境的包容，包容她的利用，包容她的杀孽。
多年后水素衣也曾坦然承认，此一生若论最对不起的，不是白洛，而是黎悠。
水素衣这些年从不问世事的魔道长公主，到成为身负血海深仇的魔道元君，再到如今旌旗遍布九州的帝尊，她行事少有后悔，唯独在黎悠身上，却往往有些迷茫，不知何样才是对。
‘你要走，我不会拦你，然而你要记住，若是在瀚州那边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来找我。’水素衣朝着黎悠举杯。
黎悠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满口应承下来。要离开，也要让水素衣放心，要让水素衣觉得，他离开了，也会在九州的某处，活的很好。
黎悠笑道：‘你放心，有需要你或者大家谁帮忙的地方，我会回来找你们的。倒是你，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在率兵攻城的时候，不要总是大开杀戒，毕竟百姓无辜。’黎悠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帮白洛说上几句话：‘白洛帝君他……你与他之间，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便不要鱼死网破，伤人伤己。就算是看在你们往昔的情分上。’水素衣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一笑了之，抬手饮下一杯。
黎悠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继续道：‘其实，你也知道，白洛帝君他神魂没有归位，还在仙道用着程似锦身份的时候，爱上的潋滟，是你。他轮回转世，却依然爱上你，这不正是说明你们的缘分吗？你又何必一定要瞒着他？也许他知道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也就不会再追究你杀了潋滟的事情。’黎悠循循善诱。
水素衣闻言冷笑，道：‘你以为，我就真的喜欢一直与他作对？就喜欢看他爱上自己然后丢一个替身给他骗他？我就不想有朝一日他能光明正大的封我做帝后，与他双宿双飞？’水素衣神情有些自嘲：‘我也是一个女人，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我也会有甜蜜的向往。’水素衣语调一转；‘可是你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多少吗？’水素衣忘情的笑了几声，似乎在嘲讽什么。
‘你出生的时代，距离我与他爱恨都轰轰烈烈的时代已经相去甚远，我不妨告诉你，我与白洛，有缘无分。’水素衣声音如在泣血：‘历数九州这十几万年所有人，没有比白洛还与我有缘的人，也没有比白洛还与我无分的人。’水素衣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追忆：‘我们相爱的起因是他的情劫，我爱上他之后猜出他身份，也知道了他必须杀我渡劫。时逢神道君无尘君星冷父子害死我王兄，我仓促之间接任元君，一方面为了为王兄报仇，一方面也是为了逼迫白洛对我动手，我有实力与神道一战后，就再也没有丝毫手软。我炼化忘川水做水绫，驱动水中怨灵为我所用。那一战打到最后，忘川反噬，怨灵肆虐，我无力控制，白洛以自己祭了忘川水，才将那一场祸乱停止。白洛死去，情劫也算过去，我与白洛之间，就这么拖到了十万年后他转世。’水素衣喝了少许酒，继续道：‘他生在仙道是我安排的，仙道在七道之中，是最合适他的正道净土，我化身陪伴他名扬九州，当初，也不是没想过告诉他我是谁，与他就此幸福过日子。然而我一念之差将真正的潋滟留了下来，换来的，就是雪海的死。’水素衣猛然捏碎了手中酒杯。
‘最让我容忍不了的，就是白洛知道宫逍游不是我与雪海的对手，竟然用王兄的消息将我调走！’水素衣至今提起，仍旧气的双手拍案：‘雪山一行，你以为我不珍惜共处的幸福？不想告诉他潋滟是谁？’水素衣怒极反笑；‘就是当时不曾说，知道雪海死了，我才更不能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