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意到浓时怎忍舍6
2022-10-19 作者： 素衣如雪
第199章 §意到浓时怎忍舍6
夜幕降临的时候，白洛再一次悄悄地进了水素衣在神宫临时的寝殿。
白洛呵护备至的将一魂一魄施法送回了水素衣身上，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默默在心里思量。
一路走来磕磕绊绊，所幸一切都要到了尽头，水素衣身体恢复之后，离最后一战也就不远了。
白洛神情温柔，在床边站了片刻，便起身离开。
父神当年的记载，他也是需要回去找找的。东西给了离渊，才能暂且保住水素衣安全。
白洛离开后，水素衣缓缓睁开眼睛，朝着白洛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也就闭目沉思。方才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唤醒，眯起眼看，还能看到白洛刚刚施法后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
这一想起白洛，思绪便到了白日时他的出现，水素衣思考，白洛今天走的很不放心，因此晚上又过来，这一来一回，似乎是解决了什么问题了。
想起自己所书的绢帛，水素衣随意想了想，许多记忆突然就浮现出来，包括王兄的模样，暮雪阁的过往，最重要的，就是与香雪海有关的回忆。水素衣仔仔细细的回想，从香雪海的生到死，确认自己都想起来了，又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一忘一记，水素衣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魂。三魂承载记忆，七魄承载情感。如今来看，身边最有可能对自己动手的，就是离渊。
水素衣往上拉了拉锦被，将自己脖子以下紧紧盖住，汲取更多温暖。实在是尘世太过寒心。
水素衣料到离渊迟早要对自己动手，他不是能一直在人下的人，对付自己，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
而前些日子自己对他动手，只怕是加速了他的行动。按理来说，他也该是等自己对付完了白洛再来对付自己吧。水素衣唇角上扬轻轻一笑，看来在与白洛一战之前，应该先把这个内忧除掉了。
水素衣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心满意足的合眼睡去。
到了第二日，水素衣本想起身秘密宣江鹤等心腹来自己这里说话，却不曾想到魂魄齐全后，自己反倒更加浑身无力。水素衣心里没来由的慌乱，昨夜白洛来了之后，自己明明已经想起了失去的记忆，按理说魂魄齐全，自己应该恢复如初才是啊。
嬗暖听水素衣说自己身体本该大好，在一旁宽慰道：‘主子您不妨再休息两天，之前久卧病榻，便是好了也是该多注意休养的。’嬗暖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一顿煎好的药送了上去。
水素衣转念一想嬗暖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可能是操之过急了，也就接过了嬗暖端上来的补药，准备让自己快些好起来。离渊太过狡猾，自己与之交手，尚且有中了圈套的时候，放任他与江鹤等一干心腹在一起，水素衣不是很放心。
吃过药后，水素衣依旧是躺倒在榻上，一来为了休息，二来也是真的还有些浑身无力，头疼的症状依旧还在，水素衣一边唤来嬗冷给自己揉头，一边闭目小憩。
日光透过窗照进寝殿，水素衣皱了皱眉头，嬗暖抬袖替水素衣挡住那一缕日光，将衣袖的阴影打在水素衣双眼上，让她好好休息。
阴影下的水素衣阖着双眼，任由侍女们伺候着，锦被没能盖到的地方露出洁白的中衣，水素衣这几日缠绵病榻，没怎么穿过外裳，少了外裳精致的花纹，过分的素净，配上散开的长发，素白的面庞，活脱脱一个病美人的模样。
另一边，离渊并没有歇着。
知道水素衣的魂魄自己无力炼化后，离渊就一直在考虑，究竟该用什么人的魂魄，来炼这三魂七魄之丹。
今天一早白洛已经派了人在私底下将记载秘法的绢帛给自己送来，他倒是担心水素衣担心的紧。
离渊心里想上两句，也就顾不得白洛如何了，只顾得上聚精会神将绢帛仔细来读，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自己往昔知道的也只是需要曼珠沙华之泪与三魂七魄之丹这两样东西，具体如何并不清楚。却是今日才明白，这所需的魂魄，也是有讲究的。
离渊本以为强大的魂魄炼丹更利于灵然吸收，所以才盯上了水素衣，却是今天才明白，太过强大的魂魄，即便被灵然吸收了，也很有可能会使救活的人表现的与魂魄原主极为相似。离渊要的是灵然，不是有着灵然样貌的水素衣。最好的选择，是找有些灵力，修为又远不如灵然的。
绢帛上还特意记载，魂魄若是被心甘情愿的献出来，对所救之人会更加有利。
离渊想了一上午，抉择该用谁的魂魄，思来想去，目前在神宫中的这些人，除去水素衣，没有谁的修为能与当年的灵然比，自然是用谁都可以。然而若要骗的谁主动献出魂魄，就有几分难度。
离渊依然把手段玩到了水素衣那里。给嬗暖的药随意改改，就足够水素衣歇着的了。水素衣病了这许多日，各道的主要人物都是她的心腹，总有办法骗得人来朝他献上魂魄。
水素衣的病情在离渊的口中越来越重，黎悠在这时候，也终于在离渊的纵容之下，进了水素衣寝殿所在的宫殿。
黎悠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水素衣的病情，虽说之前与江鹤谈过此事，但是嬗暖一直在水素衣的寝殿内，并不容易见到。今日离渊主动将黎悠请来，黎悠心中有几分欢喜。
‘帝尊一直在寝殿休养，也不知休养的如何了。听闻似乎是病情渐重了。’黎悠话语里有几分问罪的味道，水素衣一直被离渊保护在寝殿里，其他人想进去看看真是难如登天。离渊这般守着人，还是没能让水素衣彻底好起来，黎悠对离渊原本就不是很待见，如今更是看他不顺眼。
离渊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听得出来黎悠明里暗里的在怪罪自己，怪自己这般看守水素衣，拦住他去见，又怪自己没能让水素衣彻底好起来。离渊并不动怒，他已经选定了黎悠替水素衣去死，既然想要黎悠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魂魄，此时不好再与他发作。
‘这确实是我的不是了。之前只考虑到帝尊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你也见到了，那日帝尊强行起身，召集大家商讨攻打天界，不是商议到一半就不舒服，急急忙忙回了寝殿吗？’离渊面容是少见的和煦，与黎悠这般解释，倒叫黎悠有些不习惯。
黎悠忍不住将目光在离渊身上仔细打量，目光中充满探寻。
‘黎悠将军这般看着我做什么？’离渊心怕黎悠起疑，开口询问。
黎悠自然不会直说怀疑他图谋不轨，被他这么一问，知道自己有些过头了，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只说是随便看了看，叫他不要多心。
黎悠随即又问：‘帝尊身体迟迟不好，你今日请了我过来，是有什么关于帝尊的事情不成？’黎悠直觉离渊不会平白无故的找自己。
离渊幽幽叹息一声，话未说出口，先摆出一副愁容。黎悠心里瞬间咯噔一声，面色也严峻了起来。
离渊慢悠悠道；‘帝尊的病情，我已经彻底查清了。哎。’离渊有意吊着黎悠胃口，故意不肯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黎悠听闻离渊叹息，再结合这几日听说的种种水素衣病情的传闻，心下更是着急。出声催促：‘帝尊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黎悠心中不解，一直搞不清水素衣为何会突然在此际病倒，也不明白水素衣为何会病倒后迟迟没有恢复。
‘帝尊的身体，本来就有旧伤，想来你也知道。’离渊声音中满是惋惜，黎悠在一旁点了点头，离渊所说他也知道，水素衣带兵打仗，多次与白洛等人交手，一身旧伤具体有多少，除了她自己，只怕没有人清楚。
离渊继续道：‘最为严重的，就是前几年在云雷台上，受到的八十一道天雷。’离渊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指指了指天，示意天界，与天界上的白洛。
水素衣在白洛大婚当天杀了潋滟，后来就有了云雷台之事，这桩事黎悠是很清楚的。
离渊继续道：‘天雷的惩罚当时就废去了帝尊一身灵力，我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将人救回来，然而那一次的天罚，是最重的。积攒在身体里许久，如今才显现出来。’离渊有意引导着黎悠自己领悟他的意思，是以说的极慢。
‘也就是说，帝尊这是魂魄受了伤？’黎悠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也只有魂伤，才会这般的难以疗养，迟迟难以恢复。
离渊叹息一声，心中暗笑他的意思黎悠明白了一半，面上却只扮出一副悲戚之色。
‘帝尊这几日，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不记得了。对许多人有过的情感，包括爱恨，喜恶，信任与怀疑等待，也在逐渐失去。’离渊极目远眺，似乎是不忍，却还是继续说下去：‘她的三魂七魄受了伤，三魂承载记忆，七魄承载情感，三魂七魄俱伤，她迟早有一日，会将一切过往都忘记，会将有过的情感都忘记。’黎悠沉默了。水素衣这次倒下，竟然如此严重，是他始料未及的。黎悠不敢想象，水素衣那般骄傲的人，若是知道自己会逐渐遗忘过往，是否会选择带着记忆死去。
黎悠不忍心看见。
‘离先生将我请来，想必是有了救帝尊的方法。’黎悠看向离渊，目光再无抵触，低声道：‘有办法，就请先生说吧。无论需要什么宝物为帝尊治疗这旧伤，我走遍九州八荒，也必然为帝尊寻来。’黎悠摩挲着自己腰间的酒壶，想起与水素衣对酒的日子，心里更是坚定了救人的信念。
离渊沉吟片刻，道：‘要治疗魂魄的伤，就需要用生魂来献祭。’离渊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黎悠，意思不言而喻。
‘你是说，用我的魂魄，能救帝尊？’黎悠有些不敢置信，想不到救人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
离渊点头，郑重的确认。
黎悠忽然露出一笑，毫不畏惧的道：‘如此简单，简直再好不过。’黎悠觉得唇齿间仿佛又有水素衣所酿的南柯酒的味道，让他留恋。
他承认他喜欢水素衣，即便知道水素衣与白洛纠缠在先，后人提起他们的故事，可能永远也不会提起，曾经有一个爱喝酒爱看美人的男人，为了水素衣不惜生命。
‘我需要提前告诉你，抽取了魂魄之后，你也会随之失去记忆与情感。失去魂魄，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也见到帝尊卧床不起的样子，你的状态，绝对不会比她强。’离渊提前告之。
黎悠笑容不改，坚定着自己的选择。
因为太过喜欢水素衣，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魂魄的伤越来越重，直到失去记忆与情感，活着与消亡无异。
所以他愿意为她而死。
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便是如此了。
(本章完)